“可是我舍不得!”王氏捂脸大哭起来,“你这个老头子,姬妾不少,但是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在身边娇养了这么多年,哪里舍得她远嫁?到时候在婆家受了委屈,我要到好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才知道,甚至都不能及时给她撑腰!”
杨芜被她这话弄得说不出话来,妻子老泪纵横,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我当初生她生了一日一夜,疼了那么久才终于生下她来。后来她但凡有些病痛,我都恨不得以身代之。她遇见这事,我比谁都急。我想把最好的给她,难道还错了?”王氏抬头怒视杨芜,不带半分退让。
杨芜嘴唇颤抖了一下,他向后退了一步,隐约间步履有些蹒跚。
杨芜过了好会转过背去,想了好会,终于开口,“十五娘的事,我已经有决断了。另外,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鱼和熊掌不可皆得。能得其一就是不错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才是。”
说罢,杨芜长叹一声,直接到外面去了。
到了第二日,王氏就听下人说,杨芜已经派人出去和那个县公开始交换庚帖,打算订下来了。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己躲起来痛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王氏洗了脸,重新上了妆。
杨芜此次看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半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给了。王氏只能将元穆的事放一放,先来准备女儿的嫁妆等事。
杨芜家里为了清涴的事,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全家忙乱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清湄两只眼睛哭的有桃子那么大,浑身上下素的好似在守孝。发髻上连根玉簪都没有,身上的襦裙更是半点纹饰都没有。见到王氏就一声哭出来,倒在地上。
“婶母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清湄大哭。
王氏见到这个架势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叫人来搀扶她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清湄眼下已经肿成了桃子,哭的几乎要断气。两个侍女一边一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好不容易给扶上了床,她身子和没骨头似得,怎么都坐不正。
“四娘,你这是怎么了?”王氏看到清湄成了这幅模样,惊讶之下连连发问。
“也不知道大王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蜚语,说我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和人有染……”清湄说着双手颤抖着掏出帕子来擦拭眼泪,手帕擦拭过得地方都火辣辣的疼起来。之前在元谵面前哭了太久,皮肤都被泪水给泡坏了,再被泪水一冲,火辣辣的疼。
元谵有一回在和其他同僚聚会喝酒,男人多的地方,喝酒一多,不是谈些国家大事,就是说点香艳小调。几个人说了点东边和梁国的那点事儿,有人就说起自个的艳遇来。
其中有个人说自己曾经睡过一个女子,自称姓杨,样貌只能算得上是中上,不过胜在她那榻上塌下完全不同的神情上。榻下如同寺庙里头的菩萨,叫人不敢轻易冒犯,但是到了榻上么,纤腰款摆,娇声连连,妖媚十足。一群人听得兴起,那人见着自己说的惹的这么多人来听,得意万分,还说了那个女子身子上哪块地方有颗痣,私密之处又有什么特征。
元谵听着听着脸色大变,这些个都和家里的妻子给对上了,顿时怒不可遏,只觉得自个头上被戴了一块绿头巾。
那边还有人起哄,说不知道那杨女的夫婿知不知道自个妇人在榻上这么风骚。
元谵的脸色顿时铁青,好不容易熬到宴会散了,他纵马回家,抓住清湄就是一番质问。清湄自然不可能会认,夫妻两人大吵一架,元谵气的摔了好几个青瓷瓶,后来干脆直接住到外面。清湄一开始以为他自己发脾气,等到脾气过了之后,就好了。结果她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几乎都不见踪影,差不多被换了个遍。这才慌了,连忙跑到叔父这里来找靠山。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个人那里听来的。”清湄这会眼泪直淌,烧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快要泣不成声。
王氏见到她哭成了这么一副可怜样,心下可怜她,“既然是没做过的事,那么就不要放在心上。自己行的端,就不怕这些。”
“婶母,这三人成虎啊。大王这般对我,是要把我置于何地?”清湄掩面大哭,哭声颤颤,几乎要晕过去了,“他不回来,找那人和我当面对质,又把我身边人全都换了。就连我带过去的陪嫁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我还未曾收到这份苦楚,婶母!”清湄说着挣扎着推开身旁搀扶自己的侍女,几步跑到王氏面前噗通跪下,“还请阿叔和婶母为我做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尾巴打在地上啪啪作响:不管是狐狸还是心机羊,想要抢兔几,都给本狼去死去死!
第113章 变数
清湄越想越觉得委屈, 哭的嘶声力竭,这会也没办法保持什么仪态了。两只眼睛早就肿的和桃子似得,脸颊上的肌肤被泪水烧的火辣辣的,瞧上去通红一片。
王氏看到清湄成了这模样, 迟疑了一下,“四娘, 你和婶母说实话, 这事当真只是无稽之谈?”
时风贵妇多风流,王妃们生性奔放, 在夫君之外, 说不定也有几个男人。就算是世家女, 也会有那么几个大胆出众,桀骜不驯的。
清湄听到这话, 浑身颤抖的厉害,她无辜的睁大了眼,“婶母何出此言?我自幼得母亲教导,样样都照着妇德行事。从未有半点差错, 何况还是这么大的罪名?”她双肩颤抖着,红肿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她身体向后一仰,作势就要晕倒。
王氏见她这模样, 吓了一大跳,连忙叫人把她给扶到净房内洗漱洁面。即使都是自家人,清湄这幅模样实在也太难看了。
清湄再次回来, 身上干净整洁了许多,只是整张脸都哭肿了,这模样看在眼里,叫人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夫妻有话好好说。”王氏叹口气,“这罪名太大了,不过四娘也该沉下气来。南阳王在气头上,你就更要克制,保持冷静,要是夫妻两个都气昏了头,就算有理那也难说清楚了。”
清湄听着,抬袖擦拭眼角,这会眼睛都干了,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哽咽了几声,“婶母说的是,是儿大意了。”说完,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水喝了好几口,润了润干渴的嗓子。过了好会,看上去她平静了许多。过了好会,清湄想起清涴的事来,清涴那事,还是她给清漪准备的一份“大礼”。
成了,这个六妹妹就自个憋屈去,若是不成,这个账也算在她自个的头上。
当初清湄和王氏说颍川王最好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后面颍川王拒绝元谵的劝说,不肯迎娶清涴,更是正中她下怀。
“婶母,十五娘那事怎么样了?”清湄满脸都是关心。
王氏长叹一声,“十五娘已经由你阿叔做主许配给阴平县公了。”
清湄脸上一僵,很快又恢复常态,眼里露出毫不作伪的吃惊,“怎么许配给阴平县公了,难道一开始婶母看上的不是颍川王么?颍川王年岁恰好,而且为人正派,长相甚好,更重要的是,他在女色上从无半点能叫人诟病的地方……”
王氏摆手打断她的话,清湄只好将还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活活吞到肚子里头去,险些没噎死她。
她这么做,何尝又不是恶心元穆。元穆当初对她也太不讲人情了,就算她一开始打着想要对四娘取而代之的心,但元穆拒绝的太狠了。后面她嫁给元谵之后,元穆对她也从来不假以颜色,叫她担心害怕他会不会把以前她想要勾~引他的那段往事说出来之余,又十分难堪。
清湄浑身僵硬,脸上露出个似哭又似笑的古怪神情。
“我也何尝不这么想。做阿娘的哪个不想自己女儿能有个如意郎君,恨不得将男家各个地方都看到了。可是你阿叔决心已定,而且还和阴平县公交换了庚帖,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半点办法了。”王氏说着,叹了口气,握紧了拳头,打算多给清涴准备一份厚重的嫁妆。
中书舍人之女的名头,再加上厚重的嫁妆,应该阴平县公也不会小看十五娘了。
王氏想着抬头,瞧见清湄僵坐在那里,脸色青青白白的变了好几回,双目有点发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四娘?”王氏出声发问。
清湄猛然反应过来,她有些慌乱的看向王氏,极力平复心中波涛汹涌的愤怒和不甘,她勉强挤出个笑,“看来十五娘是和颍川王没有缘分了。”
“哎,我也和你阿叔说了,颍川王处处都比阴平县公好,但是他都不听。说是眼下形势紧急,阴平县公也是堂堂宗室。”王氏说起来还有两三分的怨怼。这份怨怼也没被清湄听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