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官署在宫里啊。这,姐姐如何进宫?”杨隐之问道。
清漪一笑,“叫人进去请他就是了,我的门籍还没能到官署里头去呢。”说着,清漪直接到内室去了。
杨隐之目瞪口呆,他知道姐姐胆子大,但没想到竟然大到这个程度,直接去宫门堵人。站在那里老久也没有回过神来,小蛮奴见舅舅呆站在那里,不由得丢开手里的球,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摆,“阿舅!”
杨隐之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对上小蛮奴乌黑的双眼,不由得失笑:也对,姐姐向来就和平常妇人做派不同,是他大惊小怪了。
清漪换好衣服,留杨隐之在家里,自己带人出门了。
慕容定不让她出门,可她真的要用马车等物,也无人敢拦她。清漪直接乘马车出了门,到了宫门附近,也不进去,叫人通报。
不多时慕容定就急匆匆的从里头出来。
慕容定走的脚下生风,恨不得马上化身一股风,狂吹到宫门外头。守候在马车旁的家仆看到大道上来个人,身上的官袍宽大的袍袖在疾风中飒飒翻卷,马上将车廉卷起来。清漪从车里钻出,脚落到地面上。
慕容定大步走过来,望着面前浅笑妍妍的美少年,双眼瞪的和铜铃似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口。
面前的少年人肌肤白皙,眉目婉约秀美,弯弯的眉还有秀气的唇,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人能生出来的。
慕容定以前叫清漪穿上男装,打扮成随从,带到官署里头。不过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慕容定见着面前面带微笑的清漪,吞了一口唾沫,他低下头看到清漪那挺出来的肚皮。
这明明一个美少年,结果挺出一个硕大的肚皮。怎么看怎么怪异。
慕容定吞了口唾沫,这会太阳热辣辣的,照在人的头上,叫人头发昏。慕容定今日在官署里头,还穿的一一身整齐。这宽袍大袖穿在身上,飘逸是够飘逸了,但是太阳底下一站,热气蒸腾,还别说头上扣着一顶笼纱冠,更闷热。
“宁宁怎么来了。”慕容定自己热的和条狗似得,腾出一只手来拉住清漪就往门内走。他也顾不得旁人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带着大肚子的清漪直接到了一旁阴凉的屋舍下。那地方原先是给换值的卫士休息用的。
小庙一下来了两大尊佛,这下吓得卫士们个个面如土色,赶紧给他们腾出地方来。
卫士的地方再干净也干净不到不到哪里去,大门敞开着,窗户也开着通风,进去了还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汗臭。
慕容定搀扶着清漪坐下,她挺着个肚子,在慕容定的搀扶下,坐下来都有几分艰难。
“你都快要生了,有甚么事不能等我回家了再说?非得跑过来!”慕容定心疼又无可奈何,责备的话到了嘴边,说出口忍不住缓了几分。
生怕她听着不舒服。
“人命关天,我怕来晚了,恐怕不知道要变成甚么样了。”清漪一手撑在腰后,缓和一下腰酸。
慕容定闻言抬起头来,面有讶色,“人命关天?”
清漪看慕容定这样子似乎还是不知道,“你不知道?城郊外的那些难民都被移走了,移走也就移走了,毕竟不能留在那里,但是人移走之后我听说没有派去足够的医官还有药草,这也就罢了,还叫女巫过去?”清漪说着眉头皱起来,“这就真的是枉顾人命了。再说尸体胡乱掩埋,这……这摆明不是要出事么?”
慕容定脸色铁青,他忙着维持长安周围的稳定,还有忙着处置各地的加急文书,至于难免,他交给下面的官员,也就做了甩手掌柜,至于做不做的好,下面人反馈给他的就是一片大好。
“怎么回事?”慕容定神色凛然。
清漪把杨隐之说的那些都说了。清漪为了不叫慕容定觉得面上无光,缓了缓语气,“其实,要是叫医官过去看看吧?”
“女巫是鲜卑旧俗。”慕容定一听,浓黑的眉毛皱起来,他知道下头人估计拿这事来糊弄他了。眼底隐隐约约浮动出几分血红。
鲜卑女巫有用没用,慕容定心底和明镜似得。
他抬眼看了清漪一眼,清漪坐在那里,眼里满怀期待。
“那群老小子……”慕容定低头暗骂了几句,他呼出一口浊气,“你先回去,此事我会处置。”
清漪眨眨眼,眼里露出几分狡黠,“真的?”
“真的!”慕容定着急上火。这天原本就热,热气上来,人也跟着心浮气躁,他恨不得立刻把人给提过来,还舍不得催她快些离开。
“宁宁你快点回去,外头天热,你小心别热病了。”慕容定说着就要去叫人,结果抬眼一看,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顿时脸色一黑。
官署这地方没有女人的,他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好,有你这句话,那我先回去了。”清漪见慕容定杀鸡抹脖子似得瞪后面的武士。那武士一脸茫然。知道自己不好久留,她挺着大肚子,迈着外八字,艰难的往外头挪。
清漪虽然着男子打扮,但是那肚子更别就遮不住。见过哪个男人挺着偌大的肚皮还走的摇曳生姿么?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顿时好几个人偷偷摸摸的看过去。神色向往。
美人就算走八字步都是美的。
慕容定恨不得清漪快些走,他不假别人之手,亲自把清漪送到车上,殷殷叮嘱,“有事你不要自己过来,哪怕派人给我送话都行。”
“叫人送话不觉得太不好了么?明明我们两个说话,还叫个人左右跑来跑去送话,我觉得别扭。”清漪颇有几分吃力的上了车,抵起车廉看车外的慕容定。
慕容定失笑,“我也是为你着想,这么热的天。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清漪点头。她坐回车里去,慕容定看着她的马车走远,渐渐的看不到了,才回过身来,慕容定回身之后,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最终一丝影子都没有了。他大步走到署房里头,热浪已经逼出了一层薄汗,他回到署房,看到案几上积堆如同山高的文书,不由得心烦气躁。
叫人把那几个负责此事的人给叫来。
朝廷上汉人不多,鲜卑人占了朝廷的绝大部分。慕容定见到那几个鲜卑大臣,铺头盖脸一顿痛骂,“好好的,你们让女巫过去,我要你们安顿活人,处理死人。你们叫女巫过去干嘛,跳舞给人看吗?!”
“这不是说都是鬼作祟么?叫女巫过去也是为了驱邪啊……”被慕容定骂的狗血淋头的鲜卑官员略带委屈嘟囔。
慕容定怒极而笑,他双目斜睨,目光在那个人面上扫过。不过淡淡一眼,威压却犹如千斤重,看的那个人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那你们告诉我,现在那些女巫驱邪驱的怎么样了?瘟疫被赶走了吗?”慕容定嘴角弯弯,他相貌生的好,微笑之时,如同饱含□□,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室内鸦雀无声,慕容定环视一圈,突提高了声量,“你们说!”
“这……”官员在下面低着头,“没……没多好,女巫也……发高烧了。”
听到这畏畏缩缩的话语,慕容定简直要气笑了。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