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闻言下意识去看里头的慕容定,内室离外头还有好长一段距离,里头重重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一阵紧密又沉重的跑步声由远而近冲来。
慕容定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直接从内室里头冲了出来。他一双眼睛瞪圆,眼里的不可置信清漪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说甚么?”
“回禀郎主,外面来了很多客人,说是要给郎主庆贺,被立为秦王世子一事。”家仆这会儿浑身的热血劲头已经冷下来了,冲撞了小主人的罪名更是不小,额头贴在地上,抬都不敢抬。
这话如同一记闷雷重重在他耳边炸响,慕容定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痴痴呆呆,回不过神来。清漪拿指头在他身上一戳。慕容定才眨了眨眼睛。
慕容定朝清漪看过来,“宁宁,你听到没?我要做世子了!”
说着,不等清漪回答,他自己开始往外面跑,清漪一把拉住他,“你干甚么呢?!”
“他们不是来祝贺我么?我去见他们。”慕容定手脚都在颤抖,这喜讯来的太快,他可没有想过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清漪一把抓住他,“你去个甚么!”说着,她斥退左右,“你现在还在对外称病呢,这会精神满满的出去见客,是不是要告诉天下人你是装的?”
“……”慕容定眨眨眼睛,十分纯良的望着清漪。
“那些人不论,丞相那里你总要顾忌吧?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头,觉得自己被你戏弄了,你要怎么收拾局面?”说着,清漪抬起手臂,纤纤细指往屋子里头一指,“回去,好好躺着,除非朝廷正式任命下来了,否则你就在屋子里头好好躺着养病!”
慕容定哦了一声,乖乖去了。
清漪叫人来,将那些客人都请走。
还没有正式的消息,就急哄哄的和那些人混在一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清漪拿出慕容定身体不好,不能见客的理由,那些客人不能真的冲进来,不一会儿各自都散了。
清漪回到室内,就见着慕容定躺在床上,两眼直瞪瞪的望着床榻上的承尘。清漪吓了一跳,以为慕容定高兴傻了,伸手一推,“喂喂,你怎么了?”
慕容定被她这么一推,两眼转过来,“宁宁,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做甚么梦?”清漪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他这会又怎么了。只见慕容定伸出条胳膊来,眼神迷茫又疑惑,“宁宁,你拧拧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清漪毫不客气的捏起他手臂上的肉一拧,慕容定嗷了一声,捂住被清漪拧过得地方,“痛!果然不是做梦!”
“现在知道不是做梦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清漪坐在那里问。
慕容定迷茫的睁着双眼,似乎也是一脸的不知。过了一会,他叹气,脑袋枕在清漪腿上,“我之前都没想过会这样。”
他那吐血不过是想给慕容延和贺拔盛头上泼污水,但没想过既然就这样成了,得偿所愿原本是件好事,但他总觉得飘飘忽忽,脚底都软绵绵的,找不着实感。
慕容定晕乎乎的,靠在清漪的腿上。
清漪虽然没有和慕容定这样,但也开始吃了一惊。毕竟立世子这件事不小,慕容定身份摆在那里,想要夺位成功没那么容易,清漪私下觉得慕容定和慕容延之间少不了一场见血的争斗。谁知道慕容谐竟然还真的正大光明的立慕容定为世子了?
清漪后知后觉的,让那股惊悚感慢慢的涌上心头。夫妻两个一个躺一个坐着,内室里头安静的落针可闻。
慕容定眼巴巴的等清漪来安慰他,结果清漪在那里坐着,好久没有回过神来,慕容定抓过她的手贴在脸上,清漪反应过来,揉了他脸颊两下。
“现在接下来你想好要怎么办?”清漪问。
慕容定眯起眼睛,享受她的抚慰,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说实话,好事来的太快,我自己都没怎么想好呢。”
清漪嘴角一抽,想起这事来的太快,慕容定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情理之中,她吐出口气,没有说话。
“不过现在和以后肯定不一样了。”
“你那叫废话。”清漪说着有些担心,“你说丞相立你为世子,那么巨鹿公那边……”
“六拔那边,就看那个男人自己怎么收拾了。”慕容定撇了撇嘴,靠在她腿上,“反正这是他儿子不是我儿子,我若下手,为了永除后患,自然不会留情,要是他来的话,那么就要温和的多了。”
“你还想怎么?”清漪抱住慕容定的脑袋,“还想着丞相能不能为了你把巨鹿公给杀了?”
慕容定别过眼去,有几分被说中心事,“才没有呢。”
清漪见着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笑。外面变得乱哄哄,兰芝快步进来,隔着屏风禀报,“六娘子,夫人过来了。”
屏风后面的两人闻言,马上起来。
韩氏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见到慕容定,她立刻问道,“外面都在传你要做秦王世子了,这事是真的吗?”
慕容定摇摇头,“外头有人过来恭贺我,但这事朝廷还没下令,我也不知道真假。”
韩氏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有权势的地方就会有各种消息灵通的人,既然有那么多人上门来送消息了,恐怕十不离八·九。
“阿家!”清漪扶着韩氏的胳膊,要把她搀扶起来,韩氏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她气的坐在那里,眼泪直流,“那个混账东西……他是真……”
韩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清漪也明白韩氏想要说什么,两人当年的私密,是韩氏心头上的痛。韩氏愿意为了儿子和慕容谐保持面上的往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现在慕容谐这么一来,等于是把两人的脸面给扒个精光,半点都不不留了。
可是只要慕容谐立慕容定为世子,当年的往事就必须要扒开给众人看。
“阿家。”清漪心里叹气,和慕容定两个把韩氏扶起来。
慕容定和做错了事似得,垂着头,不敢看韩氏一眼。
韩氏被儿子儿媳搀扶起来,坐在床上。她浑身瘫软,几乎站不起来,趴伏在那里痛哭了一会,“我以后是真的没脸去见你的阿爷了。”说着她抬起头来,“以后六藏你有机会回到东边去,记得不要把我和你阿爷合葬。”
“阿娘,这事不怪你,都怪那个男人当年阴险狡诈,阿爷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怪也是怪他,和阿娘又有甚么关系?”
韩氏闻言饮泣。
慕容定和清漪不知道该怎么劝,清漪叫人把阿梨抱来,阿梨见着祖母,就爬上去,“阿婆是不是摔了?阿梨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童言童语,稚嫩的可爱。这下韩氏才收了眼泪。
慕容谐想要快些把此事定下来,以免横出事端。丞相既然急着要,下面的那些人哪怕再看不惯,也必须要快些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