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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漪得到消息,让人马上将屋子上下都挂上素缟,自己和两个孩子换上孝服,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上下已经是一片缟素,一到门内,庭院里头已经搭了火堆,几个鲜卑女巫披头散发,身披兽皮,嘴里唱着祭祀歌,围着火堆跳。
  小蛮奴哭的肿了眼。阿梨年岁小,对死亡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人死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看着那边女巫们打扮怪异,拉了拉清漪的手,“阿娘,那个是甚么啊?”
  “那个是为了给你叔公招魂的。”清漪说着安抚的摸了一下她脑袋,“害怕的话,就不要去看。”
  阿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贴紧了她的腿。
  清漪过去,慕容定直接走出来,他浑身上下穿的一身白,头上还绑着一条白色的额带,见着清漪来了,快步走过来,“宁宁,你帮我去照顾一下阿娘。”
  “阿家怎么了?”清漪问。
  慕容定摇摇头,“不好。”
  “那我过去,两个孩子是我一块带去,还是留你这里?”
  “蛮奴跟我来,阿梨你带去见阿娘,阿梨是女孩子,阿娘平常也很喜欢她。”慕容定说着,对着小蛮奴伸出手来,小蛮奴看了看清漪,清漪对他点点头,他才乖顺的走到慕容定身边。
  慕容定带着小蛮奴进去,小蛮奴抬首就看到灵堂里头已经跪了一大片的人,这些人都在哭,可是那些哭声落到他的耳朵里头,都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或者是只有声没有情。
  他经过伯父慕容延身旁,慕容延放下擦拭眼睛的手,看了这对父子一眼。目光正好和小蛮奴的对上。
  小蛮奴瞬间抓住了慕容定的手。
  “怎么?”慕容定低下头问。
  小蛮奴看了慕容延一眼,慕容延一脚复垂下头,继续哭泣。
  “阿爷,大伯不喜欢我们。”小蛮奴记得慕容延看他的时候,目光冰冷刺骨。
  “他喜欢我们才怪了。”慕容定说着在灵前跪下,叫人给小蛮奴摆上一个蒲团。让他在慕容谐灵前跪下。
  清漪那边直接去了韩氏那里,她一进门就见到韩氏双目红肿,跪在蒲团上。
  韩氏以前最好打扮,哪怕带发修行之后,也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到清漪眼里,吓了一跳,几乎不敢认她。
  阿梨从没见过这样的祖母,吓得一下躲到清漪身后,过了会,才探出脑袋,怯怯的打量她。
  “阿家?”清漪唤了一声,走入室内。
  韩氏听到声音,这才迟钝的回过头来,她呆呆的看着清漪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原来是六娘。”
  “阿家,你这是……”清漪把躲在身后的阿梨给提出来,她坐在韩氏身旁,收起自己满眼的吃惊。
  “六娘,你说他这么个人,怎么就没有了呢?”韩氏轻声道,目光痴呆。这样子,与其是在问她,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
  “他这么一个霸道的人,自顾自己快活,不管他人死活的。这样的人黄泉都不敢要他去。留他在世上多作几年恶,怎么就没了?”
  清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我是真恨他,你说他到底干出了甚么些混账事。我这些年被他隐瞒的好苦。”说着韩氏凄苦一笑,“他早早的设好了网,就等我一头钻进去。可怜我还不知道。”
  “可是他真死了,我却高兴不起来。”韩氏一手按住胸口,“这里难受,好像被挖了甚么一样。”
  清漪抿了抿嘴唇,等了好会,她开口,“阿家,斯人已逝,可是活着的还是要活着。”
  韩氏痴痴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清漪知道自己是劝说不过来了,这事也没法说。
  慕容谐和韩氏之间的事,就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们自己都还理不清楚。外人就别说了。
  清漪让侍女送来了温水,韩氏却动也没动。
  清漪见韩氏肤色黯淡无光,嘴唇干燥皲裂。她让阿梨陪着韩氏。自己起身到外面,召过一个侍女询问,“夫人有多久没有喝水了?”
  侍女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已经整整一日没有进过水米了。奴婢们把膳食和汤水送到夫人面前,夫人一箸都未动。”
  清漪听后眉头皱皱。她再次返回室内。
  韩氏坐在一团昏暗的灯光中,背脊微弯,显出几分佝偻。
  这个姿容焕发的妇人已经老了。她的青春似乎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去而一并消散。
  清漪小心的在韩氏身边坐下,室内只点了几盏灯,灯苗如豆,光线昏暗,她之前看的不清楚,靠近了才看到韩氏那原本黑如青丝的头发里已经掺了几缕银丝。
  这两人是有情的吧?如果不是有情,又怎么会在短短时间之内衰老呢。可是两人之前偏偏又不仅仅只有情。
  “阿家,吃点东西吧。您要是有个万一,待会六藏在前头怎么办呢?”清漪道。
  韩氏闭上眼,摇了摇头,“就这么几天。”她轻声道,“就给他守上几天吧。”
  慕容谐的丧事是慕容定主持,因为慕容谐生前并没有选定自己的墓地在那里,所以只能把他的灵柩暂时安放家里,然后令人出去勘探山川地势,为慕容谐营造陵墓。
  而后慕容定令人上表朝廷,要元绩给他封为丞相。
  元绩害怕慕容谐,是因为他见识过慕容谐的手段,而且慕容谐曾经于晋阳三级佛寺里把自己从段兰那厮的手里救了出来,就凭这个,也要对慕容谐礼遇三分。可是慕容定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打仗是把好手,可是他却不知此人有何厉害之处。
  元绩被慕容谐压住的那股心气窜出来,故意压住那道奏疏。其实下头的人早已经把封丞相的诏书给写好了,但是元绩却一直没有用印。
  如此过了两日,当天夜里,元绩在寝殿中听到外头一阵兵甲磨动的声响。他经历过几次兵乱,下意识惊醒过来。
  他从榻上一跃而起,伸手掀开了垂下来的帷帐,叫过外面候着的内侍,“外面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内侍头抖若筛糠,匍匐于地,“回陛下,外面的是宫里的羽林卫!”
  羽林卫,乃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出来的有武艺之人,这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