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性子,怪不得老尚书对张吉这个长子一直不是特别喜欢。
郑姝格外的勤快。每日大清早,张吉去府衙后阮慕阳便去李氏房中照顾,郑姝亦每日都去,从来不会比她晚到。而且,郑姝待阮慕阳也极为热情,热情到阮慕阳有些招架不住。
在她们两人的照顾下,李氏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李氏说阮慕阳大老远从京城来到京州,整日连门都不出,都么在京州好好逛过,郑姝便说要带阮慕阳去看桃花。
阮慕阳记得临来京州前,她情绪有些低落,便问张安夷京州有哪些好玩的。
前两年,张安夷一直在外游历,光华大半的地方都去过。
她记得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说,等她到的时候京州正好桃花开了,可以去看桃花。
那时,一路的车马劳顿被他说的旖旎动人了起来,她到了,桃花开了,仿佛像是专程为她的到来而开一样。
来了总要去看看桃花的。
桃花要去山中看,她们特意去了京州外的一座寺庙后山看。
寺庙的黄墙与琉璃瓦衬得桃花格外粉嫩娇俏,可是阮慕阳却没了看到兴致。
她没想到张安夷远在京城还招了这么一朵桃花。
“连中三元是多厉害啊!大家都在说二表哥从小就是神童,不看书都能考上状元,这是真的吗?”郑姝三句话不离她的二表哥张安夷。
“从哪听别人说的?”阮慕阳好笑地说,“就算天赋非凡也是要看书的。”
郑姝又问:“二表哥那么有学问,二表嫂平日里会觉得与二表哥说不上话吗?”
阮慕阳想了想,大约是没有的。她虽然在娘家时读书就不如其他几个姐妹,但好在张安夷没有像有些做学问的人一样掉书袋子,亦没有自视清高,他们平日里相处也是很融洽的。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沈未。
沈未能考到二甲第一,又跟张安夷是同窗,想必他们两人之间讨论学问会多一些。
阮慕阳沉默了下来,郑姝却一点眼力劲也没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二表哥会不会更加欣赏读书多的女子?”
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郑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表妹倒是格外关心他。”
郑姝的脸红了起来。
自从知道郑姝的心思后,阮慕阳便减少了跟她的来往,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疏离一样,还是整日要黏上她。除了对张安夷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外,她真的没有哪点不好,做事勤快,待人热情,阮慕阳被她缠得没脾气了,只好随她去。反正李氏的身子好了,她马上便要动身回京了。
平日里阮慕阳与郑姝去陪李氏,都是阮慕阳坐在一旁安静地听她们二人说话的。
一日,郑姝与李氏不知怎么聊起了京城,李氏笑了笑对郑姝说:“你要是想去京城,这次就跟你二表嫂一同去京城,正好在穿云院住几日。”
“真的可以吗?”郑姝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阮慕阳因为李氏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想法的提议而看向她,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郑姝对张安夷的心思再明显不过,李氏让还未出阁的郑姝跟着她去京城住到张家而且住到穿云院,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氏将目光移开。
阮慕阳气笑了。
她没想到李氏真有这样的心思!
怪不得她整日让郑姝与自己好好处,原来竟是有让她去给张安夷当妾氏的打算吗?她原先对张安夷不闻不问,现在张安夷好不容易中了状元,她以为李氏作为母亲终于能关心他一下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关心的。
她把张家的家规置于何地了?
看着郑姝满脸憧憬的样子,阮慕阳不语。
原本到了正午两人便要离开的,今日,阮慕阳单独留了下来。
房中只剩她们婆媳二人。阮慕阳也不想跟李氏拐弯抹角了。“母亲让表妹跟我去京城是有什么打算?”
她直视着李氏,目光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娴静与温柔。
李氏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笑了笑说:“如今安夷中了状元,进了翰林了,日后一定有出息。到时候应酬多了,家里的事情也多了,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姝儿是自己人,能帮帮你也好。”
“原来母亲竟然这般替我着想。”阮慕阳笑了笑,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母亲难道忘了张家的家规?”
“家规是家规,你看朝中的大臣,谁没有个妾氏?而且mdash;mdash;”李氏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
阮慕阳替她说了下去:“母亲是不是想说,虽然家规是家规,但是当年父亲不是也纳了个妾?”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她不知道李氏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给张安夷纳妾。都是女人,她难道忘了当年张吉从外面带回来了个女人和孩子时什么感受吗?
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当真是糊涂极了。
李氏的脸色立即变了,气极地说:“放肆!”
但是阮慕阳并不怕她。
从嫁进张家到现在,她与李氏不过只相处过几天,毫无情分可言。虽然她对张安夷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是阮慕阳念及她是张安夷的母亲,来京州后侍奉她也从未懈怠,可这不代表她可以随便往穿云院塞人。
阮慕阳忽然温顺了起来,低眉顺眼地对李氏说:“母亲,这事恐怕祖父不会同意的。张家的家规摆着,慕阳不敢随意违背,也不敢带表妹回京城。”虽然她知道即使把郑姝带回去了,老尚书也不会同意,但是她不想给自己添堵。
若是把郑姝带回去,她与张安夷之间多了个人,即便张安夷对郑姝看都不看一眼,依然会影响他们之间原来的关系。
眼看着再过不久朝中就要发生震荡,阮慕阳不想节外生枝还要分心防家里的人。
“女子要三从四德。要贤惠。”李氏拿妇德压她。
阮慕阳软硬不吃,恭敬地道:“慕阳不敢违背祖父,违背家规。”
说什么她都不会松口的。
不论李氏说什么,阮慕阳都是平平静静地搬出老尚书与张家家规,一副刀枪不进的样子。李氏害怕就算她硬是把人塞进了马车,阮慕阳也做得出路上把人扔下来的事,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