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三年一次,错过一次便要又蹉跎三年。三年又三年,何其可怕。
知道这个消息的张安朝显得很平静。离开张家,在庄子上住了将近一年。原本就很沉默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了。
然而这都是命运使然。
“为了这次春闱,三弟怕是也准备了许久了。”晚上,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候,阮慕阳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张安夷考中状元那一年是二十岁,如今在朝堂上浮沉了三年,就如同淘尽杂质后的玉石,愈发内敛高深,也有了成熟男子才有的魅力,那种身居高位、身居要职所历练出来的不动声色的气势,既带着极大的吸引力,又让人望而生畏。
可他也不过才二十四岁罢了。
他的声音温和极了:“三弟是将事情都藏在心里的人。此时记恨我也是应该的。盼他这次能想通,不然说不准会误入歧途。”
阮慕阳叹了口气:“只盼他真的能想通。”这样不声不响的人实际上是最可怕的。
张安夷含着笑意看着阮慕阳。他们成亲那年,他十九岁,她十七岁。如今她也二十一岁了,模样比原先看上去更加成熟了几分,依旧肌肤细嫩如雪,举止间亦带着难以言喻的动人,随着时间的变化,她骨子里那股不符合年龄的端庄与沉静将慢慢与她的外表贴合,越发有韵致。
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阮慕阳立即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脸红了起来:“成了会试同考官,也算是为人师表了,你当正经一些。”
“谁叫夫人越来越漂亮,总叫我难以自持。”说着,张安夷慢慢靠近。
没一会儿,两人便倒在了床榻之上,交缠在了一起,喘息声渐渐响起。
一室旖旎。
三月,殿试放榜,又有许多学子金榜题名,即将步入朝堂。
寒食闲来无事。便去抄了一份金榜回来。
“夫人!您快看这金榜。”
阮慕阳好笑地说道:“咱们二爷已经不参加了,去抄金榜做什么?这上面的名字恐怕没几个认识的,有什么好看的?”
寒食看了看四下,见出了点翠与珐琅之外没有人了,便低声说:“夫人,你看看这金榜上有谁。”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阮慕阳拿过金榜仔细看了看。
金榜上熟悉的名字大多是一些有来往的人家的公子,阮慕阳草草地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甲第二名、榜眼的名字上。
殿试二甲第二名mdash;mdash;尹济。
这两个字咀嚼在了口中,阮慕阳慢慢回想起了那年去京州侍疾,路过扬州城发生的事情。
“夫人。您说这个尹济会不会就是咱们当年碰到过的尹公子?”寒食低声地说。
点翠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不可思议地说:“那个登徒子?他哪里有这个能到考上榜眼?”
要不是这次在金榜上看到这个名字,阮慕阳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了。“或许只是同名吧。”她不确定地说道。
是与不是都无所谓,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一次小小的风波隔了这么久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况且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有看到她的长相。
这一年同样也迎来了内阁宰辅之一的徐厚的六十大寿。
因为张安夷与两位权臣私教都不错,他与阮慕阳夫妇二人都收到了帖子。
世人皆知两位内阁宰辅一个爱权,一个爱财。徐厚便是爱财的那个。
此次寿宴连皇上也惊动了,他自然不敢明着敛财。私下里给他送东西的不少。
五月初二,徐厚大寿。张安夷与阮慕阳一同去了徐府。
徐厚过寿,来的都是朝廷中的高官以及世家贵族,当然也有许多不请自来的。与熟人寒暄过后,阮慕阳便跟赵氏坐在了一起聊天。
“姐姐怎么没来?”她问。
赵氏答道:“你姐最近反应大的厉害,没办法来。”
说到这里,赵氏看了看阮慕阳的肚子,面上带着几分忧愁说:“你这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阮慕阳摇了摇头说:“或许还没到时候,随缘吧。”其实她私下里一直没断过避子汤,自然是怀不上的。
“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城外的星月庵拜拜,那里的送子观音很灵。”
阮慕阳哭笑不得。想拒绝,可是又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只好点了点头。
赵氏感叹道:“亏得张家的老尚书与老夫人对你宽容,你公婆又不在身边,不然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点阮慕阳也很感激老尚书和老夫人。成亲三年无所出,确实不太像话。
子嗣的话题直到韩若走了过来,叫了声“阮姐姐”,才停了下来。
阮慕阳朝她笑了笑,让她在身边坐了下来,问:“洛钰没来?许久没见到她了。”
“她爹娘要给她定亲,她不愿意。正在家里闹脾气呢。”韩若笑得有些促狭。
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眨眼洛钰和韩若都到了适婚的年纪。
阮慕阳笑着问道:“那你呢?韩夫人有没有替你物色亲事?”
韩若毕竟还是姑娘家,提起这个脸一下子就红了:“阮姐姐你说这个做什么。”
阮慕阳见她脸皮薄,也不再拿她寻开心。
听到旁边少女嬉笑的声音,她看过去,看到徐妙露与好几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姐坐在一起。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唯独她始终矜持着,笑得淡淡的,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徐妙露比洛钰还要大一岁,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迟迟没有定亲。想来徐厚还是中意永安王。至于蔡氏母子,顶多让年轻的徐妙露膈应一阵,却不会影响徐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