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他们后,张安夷便去上朝了。
灵帝虽然几乎将所有朝中事务都交给了洛阶和张安夷,但是隔三差五也还是要上一次朝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洛阶提起了在西洲的永安王谢昭,向灵帝进言道:“皇上,西洲日渐强盛,永安王借着几次战役手中兵力日渐壮大。自古藩王手握中兵都是大忌,恐永安王他日有二心,还是有所防备为好。”
洛阶这番话讲得语重心长,一副深谋远虑、为国担忧的样子,十分感人,得到了群臣附和。但附和的人里也有几个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十分不屑。其中就有张安夷、沈未、江寒云等人。
洛阶爱权,最看重的也是权。他在政治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是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不受到威胁罢了。
先帝在世时,支持灵帝的他与徐厚和永安王谢昭可谓是水火不容,现在自然也怕谢昭东山再起威胁到自己。到时候恐怕不仅他手中的权没了,命也没了。
满朝文武都在请求对谢昭有所打压,灵帝虽然顾及兄弟感情,继位后对谢昭有着不该有的仁慈,却也不是完全不懂利害关系的。
“那洛大人有何想法?”他问。
洛阶说道:“可以借调的名义将永安王手中的兵力调至别处镇守。分散他手中的兵力。如今西洲很是太平,可以让永安王注重民生,让西洲的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
灵帝深以为然:“那就照洛大人说的做吧。稍后内阁便替朕拟写旨意,派人送去西洲。”
就这样,朝廷对永安王谢昭的打压开始了。
阮慕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高兴。谢昭在西洲的势力日益壮大,她心中是不安的。
张安玉和胡云喜动身去青田没几日后,张安朝也去工部报到了。
阮慕阳先前特意回了趟阮家,让阮中令对张安朝多加照看。
自此,老尚书的四个孙子,除了嫡长孙张安延没有举人的身份无法为官外,其他三个都走入了官场。张家也算是继一代没落后又再次起来了。
就在朝中上下都在关注着西洲动向的时候。一件事改变了朝中这看似平静一致对外的局面。
在一次早朝上,灵帝忽然吐血,在众大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晕在了宝座之上,不省人事。
明黄色的龙袍上血迹触目惊心,就连龙椅前也染了血,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混乱。
消息传到后宫,皇后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立即从甘泉宫赶来主持大局。她让人将灵帝送去寝宫,又吩咐人去请太医,临走时对洛阶和张安夷两位内阁大臣说:“皇上忽然身体不适。早朝便到这里吧,有什么事务都先交给两位大人处理。”
虽说皇后让下朝了,可是满朝文武没一个想走的。
原本以为灵帝虽然体弱,但是年纪还轻,怎么也能撑个十年八年,却不想还不到四年就不行了。
敏感的大臣立即意识到很快朝中又将是一番风云变化了。他们不由地想起武帝最后那几年,现在太子还小,不足以执政,朝外在西洲的永安王虎视眈眈,朝中以洛阶和张安夷为首分为两派,这局面比起当年更加混乱。
在一片交谈声中。沉默地并肩站着的洛阶和张安夷格外显眼。他们忽然默契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眼中皆是高深的笑意,如同高手过招一样,都是暗藏杀机。
灵帝吐血,猝不及防,几乎打破了原有的计划,再也不能休养生息,接下来速度都要加快了。
即便皇后尽量想要减小灵帝吐血晕厥的影响,隐瞒灵帝的身体状况,可是她一介后宫女子,根本瞒不了想知道的人。
很快,张安夷和洛阶便各自得到了消息。
灵帝因为食用“仙丹”过度中了毒,才吐血晕厥的。
这虽然不至于立即丧命,但也给了他们一个信息,灵帝的身体并不乐观,若是再执迷炼丹,恐怕说不准什么时候晕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灵帝吐血不仅让朝堂上的风向有了变化,就连后宫之中也是,气氛立即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暗中动作,原先被重点关注的永安王已经无人再放在心上了。
自从知道灵帝吐血开始。阮慕阳就意识到平静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心中紧张了起来。
太快了,原本她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给张安夷准备、强大自己的势力,那时候洛阶的年纪也接近古稀,即便想要斗上一斗恐怕也力不从心了,却没想到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张安夷还没准备好,现在与洛阶碰上恐怕是输面更大。
但这都是天意。
几日之后的一个晚上,张安夷迟迟未归。
“夫人,恐怕二爷又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先睡吧。”点翠劝道。
张安夷虽然这几日回来得都不早,但是也没有这么晚过。阮慕阳心中不安,害怕有事发生,自然是睡不着的。
等到子时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阮慕阳立即看向外面。
珐琅一脸着急地说:“夫人,二爷像是受伤了。”
阮慕阳立即站了起来跑了出去,差点踢翻了凳子。
只见张安夷被莫见和莫闻扶着,脸色难得一见的苍白,额上全是汗,看起来十分虚弱,阮慕阳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嫂夫人,方才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有人行刺,渊在受了伤。”同来的还有沈未,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阮慕阳稳住了心神说:“快将二爷扶进屋子。”
“寒食快去请大夫。”
“珐琅,注意不要惊动老太爷和老夫人,其他人最好也不要惊动。”
沈未看着阮慕阳从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到保持镇定连着吩咐了三句话。见她此时虽然吓得不轻但是头脑清晰冷静,她不由地对她高看了几分,心中也有一丝落寞和酸楚。
在阮慕阳走到张安夷身边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旁,垂了垂眼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二爷伤哪了?”扶着张安夷躺下后,阮慕阳问莫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张安夷手上,见到他脸色发白的样子,那一瞬间只觉得六神无主,心中慌乱极了。
这一世即便听到武帝的遗诏上写的是谢昭的名字她都没有这样慌乱过,仿佛身后有一座山溃然崩塌了一下。
张安夷并没有晕过去,只是有些疼得睁不开眼睛。听到阮慕阳强压着惊慌的声音,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了说道:“无事,只是肩上被刺了一剑。”即便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他的神态依旧轻松,眼中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