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云一眼就在混乱的洛府之中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洛钰。她脸上的掌印触目惊心。
当他知道她在朝堂上指证洛阶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他觉得她虽是奸臣之女,却跟洛阶是不一样的,可那时候休书已经写下,她也已经走了。他只当他们是无缘,怕自己后悔,也不敢去打听她的下落。
“江大人,洛府加上下人一共七十二口人,已经全部被抓。”
江寒云点了点头:“全部送去刑部大牢关押。”
“不,还有我,你们怎么没抓我?”始终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洛钰抬起了头看向江寒云。
江寒云移开了眼睛说道:“你将功抵过,圣上之前就答应了赦免你。”
“怎么能赦免我?”洛钰的情绪变得激动。她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走向江寒云说道:“我是洛家的人,是洛阶的孙女,怎么能赦免我?”
看着她眼中出现的期盼和光亮,江寒云终于明白,洛钰这是在求死。
“将他们先行押走。”吩咐完后,江寒云才看向洛钰说,“洛钰,你与他们不同。”实际上对于洛钰的赦免是他亲自求来的。
洛钰红着眼睛看着他,质问道:“不同?我哪里不同了?我跟他们一样姓洛,身上流着的是一样的血。我不需要赦免。江寒云,你到底抓不抓我?”她从来没得到过他的爱,现在连亲人都要没了。她如何一个人活在世上?
即便活在世上也是折磨。
还不如一起死了的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难受了。
自从嫁入江府,洛钰总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讨好着他,讨好着他的母亲,鲜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此时的江寒云竟然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了。“洛钰,我不会抓你的,你好好活着吧。”
连让她跟亲人一起去死的机会都不给吗?
洛钰心中绝望极了,只觉得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四周明明都是人,也没有着落。她眼中闪过决绝,说道:“既然你不肯抓我,那我现在便死了。好过活着受到折磨!”说着,她从旁边的人身上抽出了刀,毫不犹豫地便划向自己的脖子。
她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是快乐的。
看到她抽出刀的那一刻,江寒云的心仿佛受着刑部的酷刑一样,被带着刺的绳子高高地吊了起来。“快拦住她!”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好在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在刀口碰到她脖子的时候打掉了她的刀。
脖子触及到冰凉的刀锋,一阵刺痛感,洛钰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可谁知下一刻刀就掉了。
一瞬间的愣怔之后,泪水涌上了眼眶,死也死不掉,活着又是煎熬,洛钰忽然在江寒云面前跪了下来,哭着求道:“江寒云。我求求你了行吗?让我死吧。”她的洛府的二小姐,是洛阶的孙女,从小被捧在手心之中娇养着长大,何其尊贵?何其骄傲?
即便再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而现在低到了尘埃之中,为的只是一死。
曾经她认为死何其容易?
现在才发现,想死,太难了。
洛钰这一跪,膝盖触地的声音像是砸在了江寒云的心上,让他的心痛了起来,越来越痛。洛钰哀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仿佛魔咒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这绝望的哀求声忽然消失了。
洛钰倒在了他的脚边。
“洛钰!”看到她倒下的这一刻,江寒云终于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弯下身将洛钰抱了起来。
这一抱他才发现,她瘦了太多,浑身上下像只剩下了骨头一样。就连脸色也是白的吓人。
他什么也来不及顾上了,将洛钰抱着直奔江府。
洛阶被关入刑部的死牢之中后,直言要见刑部尚书。
毕竟是曾经权倾朝野的首辅,狱卒怕万一这次洛阶没死成,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便报了上去。
刑部尚书跟狱卒怀着的心思差不多,听说洛阶执意要见他,便亲自来了刑部大牢。
“洛大人有何吩咐?”虽然洛阶现在已经是阶下囚,刑部尚书仍是十分恭敬。
“老夫要见皇上。”洛阶说道,“见到皇上,老夫可以保证皇上不会杀我,到时候少不了大人的好处。”
刑部尚书陪着笑说:“洛大人,不是下官不肯帮忙,若是您什么别的要求,下官还能尽量满足,可是要见皇上这事mdash;mdash;实在不行啊。皇上如今还在养病,之前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在病好之前朝中任何大臣不得旨意都不得靠近寝殿,违者是要杀头的。这个下官担待不起啊。”
洛阶气极:“真是因此,这件事才有蹊跷,处斩老夫肯定不是皇上的旨意,老夫更要见皇上!”
不得不说,为官三四十年的洛阶在某些方面确实老辣敏感,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只是,此刻他已经是刑部死牢的阶下囚了。
刑部尚书只当他是最后的挣扎,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啊,下官也是为您的性命着想啊。没有旨意就去见皇上是要杀头的。”
“你mdash;mdash;”
洛阶愤恨地砸了一下牢门。
张府,穿云院。
难得张安夷从宫中回来给阮慕阳带来了个消息。
皇上下旨处斩洛阶,诛三族,抄家。
阮慕阳听到的时候惊讶不已。因为她知道这道圣旨是裘皇后下的。
她的心飞快地跳着,面上努力不动声色。
张安夷似乎也未对她的反应有什么怀疑,毕竟洛阶这样曾经只手遮天的重臣终于被下旨要处斩了确实是一件震动朝野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阮慕阳心中有些疑惑。张安夷今晚跟她透露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