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振竟然说我们是逃窜的流寇,现在整个山东都到处贴着我们的画像。”
珐琅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了气愤地声音说:“这个孙振怎么怎么这么大胆?竟然敢诬陷!”
孙振这是一心想要她死。没办法向山东巡抚和济南知府证明身份,就算说了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只会是自投罗网。阮慕阳的心沉到了谷底:“京城那边可有动静?”
合月摇了摇头:“客栈人多眼杂,我们这样进进出出的恐怕会让人生疑,还是得换个僻静些的地方藏起来了。我已经吩咐合木他们几个接下来几日不要到处走动了。”
僻静的地方?
整个山东都贴了抓捕他们的告示,除非他们逃到深山或者荒郊。
不知道张安夷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出了事,与无休止地等待,不如自己想办法寻找出路。比起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阮慕阳更加习惯靠自己。
一阵沉默之后,阮慕阳的声音响起,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流畅:“在山东我们没有熟识的人,对地形也不熟悉,与其躲到深山,倒不如趁着我们的画像没有人手一份的时候离开山东。”
合月犹豫了一下,眉头微皱,带着些不赞成说:“夫人,咱们不能回京,只能再往南下了,这样离京城越来越远,二爷的人找起我们来也麻烦。况且再往南,两淮两江一带在下大雨,属下要为夫人的安危着想。”
现在只有从南方逃过来的,很少有往南方去的。
“咱们去金陵。”阮慕阳丝毫不被他动摇,“如今尹济尹大人在金陵,我和二爷跟他有些交情。与其在山东躲躲藏藏。不如去找尹大人,让他替我们证明了身份或者给京城传信,我们便可安全回京。”
珐琅终于明白阮慕阳要离开的用意,心中自是十分同意的。她知道他们家夫人与尹济的交情,知道只要找到他,他们就安全了。
合月在心中权衡了一下留在躲在山东和前往金陵,各有利弊,始终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原先他授命在沧州期间保护夫人的安全。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情,后续更是超出他的预料,眼下再往南去,只怕会生出更大的变数,恐怕二爷都没有料到过。
若是出了事,他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交代。
珐琅性子冷,做事冷静果断。眼下这么危机的情况,她看不得一个男人婆婆妈妈,忍不住说道:“合月统领不应该凡事听夫人的吗?虽是说在为夫人的安全考虑。可是这样犹豫不决浪费时间会让夫人更加危险。”
“你mdash;mdash;”被一个丫环暗讽婆妈,合月堂堂七尺男儿自然无法忍受,可是也不屑于跟她计较。
“好了。”这时,阮慕阳好言相劝道,“合月统领,珐琅说得对,事不宜迟,还是要早做决定好。孙振定然会想尽办法不让消息传到京城,二爷不知何时才能知道我们出事了。不如去金陵找尹大人。从这里到金陵也就十来日,十来日之后我们就安全了。”
阮慕阳临危不乱,沉静地给合月分析声,声音之中更是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让合月沉浸在了她的构想之中。十来日就能到金陵,合月暗暗一咬牙道:“就听夫人的,属下现在就叫他们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很快,阮慕阳一行人便退了房,悄悄地离开了客栈。
他们在告示一出来便离开了,一路上稍作掩饰,并没有被人发现。山东地带的走得很顺畅,他们原本以为出了山东不用小心翼翼,会更加顺畅,可是连绵的阴雨让他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到徐州的时候难民就比之前多了起来,而且越往南去,路上的难民就越多。
阮慕阳选择去金陵,这一条路也不太好走。
他们在扬州落了脚,休整一日。接下来就能到金陵了。
越靠近金陵,合月的脸色就越沉,心中越发不安。在扬州城一安顿下来,他便带着两个手下去打探消息了。
结果打探回来的消息十分不乐观。
“夫人,扬州已经连续下了十几天大雨了,听过来的人说往金陵去的路十分不好走。今年的雨确实是好多年难遇,听说前阵子金陵附近许多村子都被淹了,水势这两日才稍微得到了控制。”
这个时候扬州一带的路有多难走,阮慕阳许多年前是体会过的。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总不能再回头自投罗网了。
她道:“那我们便趁着这几日水势得到了控制,雨势也不大的时候去金陵。明日就出发。”
去金陵这一路走得十分艰难,原先雨下得不大,在他们快到金陵的时候雨忽然变大了。那一段路马车几乎都不了,阮慕阳只能下来走。
一脚一脚地踩在泥泞之中,雨势之大即便撑着伞也没有什么用,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浑身湿透了,好在最后还是平安到了金陵。可是经过一番打探之后。阮慕阳才知道尹济前几日去了平江还未回来,生生与他错过了。
从去沧州开始,她的运气似乎就一直不太好。不只是淋了雨冷意驱使的,还是因为其他,阮慕阳心下微沉。
“夫人,现在怎么办?”
阮慕阳身上湿透,衣服沉沉的,又看了看珐琅合月他们几个,比她更不好。便道:“只有先找地方住下等尹济回来了。”
从沧州一路过来,他们剩下的钱不多了,不过好在再住上一阵子客栈还是足够的。
雨势越来越大。
找到客栈后,珐琅便服侍着阮慕阳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衣服。她自己收拾过之后又去弄了些姜汤来。
“夫人,淋了雨还是要喝一些姜汤,若是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阮慕阳点了点头道:“给合月他们也送一些过去。”即便换上了干衣服,她始终觉得身上沉沉的,直到喝了些姜汤才好一些。随后。她躺了下来,在哗啦啦的大雨声之中睡着了。
京城。
那日莫闻问张安夷是否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沧州的消息的时候,张安夷拒绝了。
朝中都在说,这几日张阁老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多半是谁又要倒霉了,人心惶惶。
就连沈未都在他们一同出宫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了:“近日谁得罪你了?朝中都在说你要有动作了。”
“没有谁。”张安夷神色如常,语气也如同往日一样,可是就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口是心非。
沈未笑了笑也没有再问。
待跟沈未分开后。张安夷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看向了天际叹了口气说:“我们两个的性子倒是像极了,都不愿服输,去了那么久竟然一封书信都没有。本以为能吓一吓你,最后倒是折磨了我自己。没良心。”他看的方向正好是沧州的方向。
“莫闻。”他收回了目光。
“二爷。”
“你亲自去一趟沧州mdash;mdash;”张安夷的眼睛动了动,“将夫人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