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我身上凉气太重,碰到你对你不好,等我换身衣服。”他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手相触之时,阮慕阳确实感觉到了一阵冰凉,凉的她忍不住哆嗦,疼痛却也在那一刻奇异地减轻了一些。
张安夷匆匆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干衣服,头发都未来得及擦干,只是在暖炉旁将衣服烤热了一些,便在床边坐下,握住了阮慕阳的手。即便他饱读诗书,是本朝的鸿儒,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对于女人生孩子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阮慕阳,紧紧地皱着眉。
“二爷,夫、夫人这次恐怕会有危险。”凭借经验,产婆意识到阮慕阳的情况不太好。
张安夷眼中闪过痛惜与慌乱,开口的声音坚定得如同是在下命令:“人必须没事。”他另一只手攥得很紧。
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明明他的语气不算严厉。产婆却被他吓得不轻,连忙会意地点了点头。这意思就是若真的情况不好,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那就保大人。
阮慕阳虽然疼得快要失去了意识,却听到了产婆的话。
她咬住了唇,握着张安夷的手紧了紧。
不行,她要自己平安无恙,孩子她也要!
即便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张安夷像是看出来了一样。对外面叫了一声:“大夫呢?”
大夫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声音便走了进来。
“大人孩子都要保住,没有万一。”
不能有万一。
产婆急得摸了摸额上的汗,看差不多了,说道:“二少夫人,用力啊。”
阮慕阳原先都疼得没有力气了,现在努力咬着牙坚持着。她脑中回想着张安夷的声音。
没有万一。
终于,在她一声惨叫之后,孩子生出来了。
“二少夫人!孩子生出来了!”产婆先是欣喜地笑了笑。随后发现孩子落地并没有哭声,脸色变了变,立即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依旧没有哭声。
房中有一瞬间静默。
产婆的脸都白了白,立即又拍了一下。
终于,婴儿的哭声传来,虽然不够洪亮。
产婆松了口气笑道:“二爷,二少夫人!是个男孩。”
阮慕阳也松了口气,欣慰地摸了摸还皱巴巴的孩子,全身像脱力了一样。
“夫人。你可感觉还好?”张安夷伸手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汗,温和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阮慕阳点了点头,随后眼皮越来越重,闭上了眼睛。
穿云院终于添了位小主人,母子平安。
门外,所有人松了口气。
听说是个男孩,李氏脸上露出了笑容。
阮慕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后半夜了。她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夫人,您醒了。”看到阮慕阳醒过来,珐琅脸上露出了喜色。
阮慕阳点了点头。看到了就躺在她身旁,已经被包好了孩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她的心里格外柔软,觉得先前的那些痛都是值得的。
“慕阳。”
听到声音,阮慕阳才发现张安夷竟然还在。
“你怎么还没走?”怕惊扰到孩子,她轻声问。即便是丁忧,他已然被许多朝中官员盯着,那些人恨不得找到他的错处狠狠参他一本,若是知道他留宿,不知道又要怎么骂他了。
张安夷那双淬着烛光的眼睛温柔极了,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说:“始终不放心,想等你醒过来再走。夫人,我从没有像刚刚那样怕过。”即便是入仕一来,从翰林院编修一路步步惊险直至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经历过那么多九死一生,他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怕过。
她的身子会这么差,怀着身孕经历这么多,多半是他的过失。若是真有什么事,他恐怕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阮慕阳柔顺地笑了笑:“还好母子平安。”
终于,她跟张安夷有孩子了。虽然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她觉得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是极漂亮的。
张安夷陪阮慕阳陪了大半夜,直到阮慕阳吃了些东西又睡着了,才趁着天还没亮,灰蒙蒙的时候离开了张府。
阮慕阳终于生下了个男孩的消息第二天传到了阮府。
赵氏开心不已,立即准备许多东西,来张府看望她。
将外孙抱在怀中,赵氏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这孩子怎么这么轻?往后要仔细注意着他,好好调养才行。”
虽说是母子平安,可是大夫说孩子不足月,再加上阮慕阳怀有身孕的时候情绪波动大、思虑过重、身子虚弱,所以这孩子的身子也十分不好,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寻常的孩子轻上许多。
阮慕阳点了点头,心中格外怜爱、也对这个孩子格外愧疚。
赵氏又问:“张安夷可有派人传来什么口信?”
“母亲,昨日我生的时候他回来了,一直陪着我。”阮慕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