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她更加惊讶了。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是一张契约,仔细一看是离张府不远的慈航药铺的契约。
廿一的身子弱,今天送药材的也有。但是阮慕阳第一次见到有人直接送药铺的。廿一小小年纪就有一间铺子了。
“尹大人出手真大方。”红釉像是被尹济阔绰的出手给惊讶到了,语气十分夸张。
扬州本就是富饶之地,尹家又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涉及的生意很广,药材只是一部分。只是即便真的阔绰,这礼也送的太贵重了一些。
他的心意阮慕阳是十分感动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收下了。反正尹家这么富有,尹济这干爹不能白当。
晚上,张安夷派人送来了给廿一的满月礼物,是一个木盒加上一封信。
盒子里是一个小木马。巴掌大,十分精致,每一条边都被修得很圆润,不见棱角,看痕迹是他亲手雕的。阮慕阳难以想象他那只拿笔杆子替三代君王批奏折、拟写圣旨的手拿着刻刀雕东西是幅什么样的情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手艺。
阮慕阳勾了勾唇,拿着小木马逗着廿一玩了几下,又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张青世。
张安夷那一辈是“安”字辈,下来是“青”字辈。张安延的长子叫张青儒,张安朝的两个儿子分别叫张青玄和张青至。
“张青世”这三个字就是张安夷给廿一取的大名。
阮慕阳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十分满意这个名字。
往后廿一的大名就要张青世了。
张青世满月是在二月二十一,往后入了春,天就开始渐渐转暖。到了八月下旬,张安夷、张安朝、张安玉兄弟三人丁忧一年期满,张安夷和张安玉起复,官复原职。
这时候,张青世已经七个多月了。
张青世身体弱,大夫说不能吹风,平日里阮慕阳十分小心他,鲜少将他带出去,而张安夷吃住都在郊外,是以除了张青世出生那一晚过后,便再也没见过他。
七个多月大的孩子已经会认人了,好在张青世好带,谁抱都要,不会跟人生分。
许久没见,阮慕阳觉得张安夷清瘦了一些,看起来更加儒雅了。将近而立之年,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原先那高深老成的性格沉淀下来后,与他的成熟更加相符,带着一种特有的魅力。
对上他那双能够包容岁月变迁、沧海桑田的眼睛,阮慕阳的心微微跳了跳。她低头对怀中的张青世说:“廿一,这是你的父亲。”说着,她将张青世抱给了张安夷,想让他抱一抱他们的儿子。
可谁知张安夷刚刚将张青世抱在手中,从来不认生的张青世竟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亏欠了他
张青世的哭声让阮慕阳愣了愣。74b83他平日里只有饿了尿了或是有哪不舒服才会哭。
可是奶娘刚刚将他喂饱。
阮慕阳从张安夷手中把张青世抱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哄了两下他便不哭了。见张青世小脸上还带着一滴眼泪却朝自己咧嘴笑了,她一脸莫名,又将他抱给了张安夷,道:“二爷小心着抱。”
他们父子到现在见的少。她唯恐他们不亲。
可是,张青世一到张安夷怀里,又开始大哭了,变脸极快。
阮慕阳看不得他哭,看到他哭得脸都红了,心疼得不行,只好再次将他抱回来哄着,看向张安夷说道:“许是廿一第一回见二爷,有些陌生。”
没哄两下,张青世又不哭了。
张安夷没有再要抱张青世,而是看着他在阮慕阳怀里,慢慢咧开了嘴,目光有些复杂。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抹去了张青世脸上的泪水。
“记得夫人来信的时候说过,他是不认生的。”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沉痛。眼中带着难言的情绪,显得有些孤寂与落寞。
阮慕阳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张青世是怎么回事。到张安夷怀里就哭,回到自己手上就笑,显然就是不喜欢张安夷。
她原先找了这个说辞是不想让张安夷难过,可是他那么聪明,一眼就看清了事实,根本不容易骗。
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些好。
张安夷的声音再次想起,有些悠远,像是在自言自语:“许是他觉得我亏欠了他。”
阮慕阳垂了垂眼睛:“他现在什么都不懂,等大些了就明白二爷是他的父亲了。”她的声音很温柔。
“但愿吧,确实是我亏欠了他的。”
房中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
鲜少看到张安夷这副样子,虽然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却让人能感觉到一种无力和悲伤。这种情绪看似不动声色,却能将身边的人影响。阮慕阳心下一阵叹息,有些不忍。
不光是他。还有她自己,是他们两个人亏欠了这孩子。
没多久,张青世在阮慕阳的怀里睡着了。
阮慕阳喊来奶娘将他抱了下去。
洗漱过后。阮慕阳替张安夷宽衣。
“明日你要进宫?”
张安夷点了点头。
张安夷丁忧这一年以来,整个张家像是远离的朝堂的纷争。至少阮慕阳是这样,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阳谋,过得十分轻松。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张安夷官复原职。又将是风起云涌。
阮慕阳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同你说。去年我在金陵的时候,尹济于我有恩,我当时便让还未出生的廿一认了他做干爹。”
张安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向阮慕阳:“夫人是想让我对他手下留情?”
他一下子就猜出了阮慕阳当时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