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室的大门,真的从外面打开了。
晚上好,涩泽先生。绅士打扮,留着一条棕色长发辫,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推开门,他的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他只是看到一扇门所以有礼貌地敲了敲,并在主人的允许下进入的普通人一般。
来人看向涩泽龙彦,他摘下头顶的帽子,微微颔首,彬彬有礼。
我的同伴让我清理掉你,所以,我来了。
哦涩泽龙彦微微倾身,瞪大的红眸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棕发男人,喃喃道: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涩泽龙彦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有本事扛过雾气,走到他收藏室前的异能者,难道就是他一直想要追寻的那个异能光辉?
决定了!
他要得到这个人的异能力,一定要得到他的异能力!!
千万不要觉得白麒麟涩泽龙彦的本事只有放出这能够分离异能力的龙之吐息,他的能力最本质的特点其实是提取异能力并在原主死亡后将之据为己有。
他是能够吸收这些异能结晶的。
只是,比起将其吸收后在短暂的一击中耗尽那颗异能结晶的所有能量,彻底废掉,将它们放在收藏室中作为释放雾气的能源明显要更划算。
晶石越多,雾区越广,还不会损耗结晶中的能量。
不过,面对着可能是他这二十多年以来一直追寻着的生命光辉,接下来可能的损耗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你的名字。涩泽龙彦兴奋得面上泛红,周围的异能结晶正在微微颤动。
何其失礼,我竟然忘了做自我介绍。
话是这样说的,但棕发男人面上却没有丝毫羞惭的表情。他将帽子重新戴回头顶,下颌微抬,唇角笑容温温和和。
在下加布朱尔斯,港口黑手党鸢干部的直属手下。
啊,说起来,因为鸢先生的缘故,他来港口黑手党工作,一晃就是六年了呢。
这六年的时间,亲眼看着一座混乱的城市逐渐蜕变成一座干净有序又繁荣的城市,港口黑手党的办事能力大大刷新了他对黑手党的一贯认知。
他看着鸢先生,看着鸢先生一直注视着的首领大人,看着他生活多年已经视作家园的城市,忽然意识到即使他成了超越者,即使他是国际上始终名列通缉榜单的背叛者,他依旧是那个十四岁的法国乡下少年。
渴望保护他所眷恋着的一切。
但跟那个十四岁法国乡下少年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有了足够用于保护的力量。
加布朱尔斯停顿了一下,他抬起手,指尖抵在唇角,笑容变得莫测起来。
加布朱尔斯吗?涩泽龙彦张开手臂,大笑道:你的异能力,我收下了。
说话间,上百颗红色的异能结晶化作一道道流光,冲进了涩泽龙彦的身体中。
加布朱尔斯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什么危机感,他一手握拳,轻敲掌心,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啊,说起来,我跟你动手,这里大概会形成特异点吧。
异能界半公开的秘密,具备相同属性或相反属性的异能力碰撞在一起会形成所谓的异能特异点,能够自成一方世界,具体表现方式因异能不同而有所差异。
炽热的火浪汹涌咆哮着,直逼加布朱尔斯面门。
透明的冰墙竖起,轻松将那些火浪阻隔在冰墙外。
冰系异能者吗。涩泽龙彦因某个异能力而变成的竖瞳收缩了一下,他兴奋地喘了两口气,那么
嗷!
一声兽吼响起。
涩泽龙彦猛地转身,抬起的双手倏然间长出锋利的爪钩,抵住了不知何时咬向他后背的凶兽。
兽形异能体?!涩泽龙彦惊讶了一瞬,是这个人拥有两种异能力,还是本身异能力的多种用法。
下一秒,火焰涌动,居然反卷向涩泽龙彦。
怎么可能?!
异能属性相似宛如撞衫,还会出现特异点,说实话,我真的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加布朱尔斯叹了口气,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温声道:不过,由我来对付你,确实很合适。
置身这由雾气营造出来的领域中,他的异能力一直在隐隐提醒他
这里,可视作亟被占据的孤岛。
这就有趣了。
加布朱尔斯唇角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几分。
随手将眼镜塞进西装的口袋中,加布朱尔斯缓声道:异能力神秘岛!
涩泽龙彦愣住了。
他的领域,他的雾区,在颤动!
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些迷雾中钻出,占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你、你是?!
被政府当成凡尔纳第二而尽心培养,涩泽龙彦怎么可能不知道儒勒凡尔纳的异能名!
嘘,低调一点,毕竟我是国际通缉犯嘛。加布朱尔斯歪头笑了笑,居然还有点可爱。
涩泽龙彦,你来错地方了。
横滨,可不是他能来撒野的地方。
***
横滨西区,有人迎着清冷的月光,站在某栋大厦的顶楼。
明明是盛夏时节,但那人穿得格外多,身上不仅披着厚实的白色毛茸披风,戴着黑色真皮手套,就连脑袋上也戴着一看就十分保暖的哥萨克帽。
他遥遥望着鹤见区的方向,看着那弥漫开来的白色雾气,不禁低笑出声。
真是太愉快了。
虽然最近游戏玩得很愉快,但是果然,还是要稍微专注在正事上呢。
哇,这个笑法,好阴险的感觉,一听就是那种番剧中三集就炮灰的反派人物。
身后传出的那毫不留情的吐槽声令面上带笑的青年微微一愣,旋即笑容里浮现出些许无奈来。
他转过身,月光下,青年苍白俊秀的面容暴露出来,紫红色的眼眸凝视来人时越发幽深起来。
真是过分的说法呢,太宰君。青年语调轻缓,充满了无奈,无论是从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上都像极了一位正苦恼于朋友坏脾气的普通人,但在场两人都清楚,他们的关系根本不是朋友。
哦,连敌人都算不上。
因为在太宰治眼中,他们之间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
真是失礼的想法。
有吗?迈着轻快的脚步,太宰治上前两步,任由明亮的月光让他的面容照亮。
黑发鸢眸的俊秀少年唇角微翘,黑色长西装稳稳地披在肩膀上。大概是那天为了能拉着中也一起混进酒吧里时搭配的衣物用了不少心思,这会儿他做了港口黑手党的临时工后,立刻翻出那身搭配,自我感觉还是非常好的。
就像是现在,他这一身对上罪魁祸首那身怪异但十分有个人风格的衣服,也不落半点下风,而且,更加帅气。
太宰治微微挑高一侧眉头,拖长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嘲讽之意:一个闲得没事跑来别人家里捣乱的家伙,还能指望主人家给什么好脸色吗?歪了歪头,是俄罗斯的下水道不够你们溜达了吗,费奥多尔米哈嗯,随便什么都好。
嫌弃对方名字长的某人理直气壮地精简了称呼。
为了践行理想啊。被胡乱叫了名字,青年也不恼,反而一脸包容地看向太宰治。那眼神,跟看一个不懂事还在瞎胡闹的孩子差不多了。
这样的眼神和笑容,恶心度,太宰治给十分。
不愧是死屋之鼠的首领,魔人费奥多尔d。
第69章
严格地算起来,此时此刻,他和这个费奥多尔d是第一次面对面,但对于这个男人,太宰治却有几分了解。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和这个费奥多尔d一直在隔空交手,这样的交锋过程中,最容易摸清对方的脾性。而太宰治可以负责地说,他讨厌这只老鼠头头。
尤其在太宰治发现这家伙跟自己有着相当多的共同点时,想要毁尸灭迹的心思就更强烈了。
真可惜啊。太宰治微笑着掏出手枪,银色的手枪在月光下泛着冷色调的光芒来,他故作遗憾地道:要让你带着遗憾下地狱了。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在太宰治的枪口下十分识相地举起双手。
啊啦,太宰君,说起来,你的小男朋友呢?中也君藏在哪里了?
打开保险栓,手指勾在扳机上,太宰治举枪指向费奥多尔,道:去掉小,能说中也小的人只有我。顿了一下,你身边的那条狗,还藏着不敢见人吗。
太宰治说的是费奥多尔身边那个空间异能者,魔人能够在港口黑手党的搜捕下不断地逃脱,不仅抢占了情报上的先机,更因为他身边有一个空间异能者。
尼古莱啊。费奥多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横滨海湾大桥的方向,他去送了点小礼物。
那可真不凑巧。银色手枪的枪口处,暗红色的能量不断地蓄积起来,隐隐透出惊人的能量波动。太宰治敛去面上虚假的笑容,淡淡地道:他不能来送你最后一程了。
说着,太宰治扣动了扳机。
重力异能凝结出来的子弹,直射费奥多尔的心口。
这一枪,是冲着必杀去的。
哈哈哈哈
电光火石之间,一连串笑声响起。
月光之下,白色的斗篷在飒飒声抖开,迎上了那枚暗红色的子弹。
子弹射进了斗篷中。
下一瞬,太宰治听到了脑后的破空声。
他没有动,任由那颗子弹射向他的后脑,却在触及到他头发的那一刻,倏然消散。
来人正站在费奥多尔的身前,白色的斗篷展开,半遮住费奥多尔的身体。月光下,那人脑后白色的麻花辫轻轻晃动,下面缀着红色的绒球。仅露出的金色左眼熠熠生辉,脸上满是快活的笑容。
现在开始提问
猜猜我是谁?
半秒不到,那人侧耳倾听,故作认真地道:什么,你说我是果戈里?
哈哈哈!
他一甩披风,双手高举,做出欢呼的动作来。
答对了!
小丑尼古莱果戈里,死屋之鼠一员,魔人费奥多尔身边的那个空间异能者。
哦呀。太宰治不看果戈里,他假惺惺地对费奥多尔说道,有这么一个属下,真是辛苦你了呢。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微笑,他刚想说什么,横滨的土地忽然震了一下。
顶楼上的三人都没急着做什么,而是下意识看向震感传来的方向,看向那被浓雾所笼罩着的鹤见区。
只见远处弥漫着的雾气上,奇异的景象投影到了上方
翻涌着的蓝色海浪,靠海的礁石,白色的细沙,还有那显现出起伏轮廓的山峦与林海。
那是一座岛屿。
雾气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岛屿的轮廓越发明晰起来。
这完全出乎预料的情景让费奥多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在制定计划时从未想到的情景。
一如他在这座城市中遇到一个智多近妖的太宰治一般让他惊讶。
顿了一下,他不禁大笑起来。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
不过,再有趣也不能在这里跟太宰治一直僵持下去了。
看来,单是做到这个地步不足以达成目标。费奥多尔笑着叹了口气,那么,下次再见吧,太宰君,替我向中也君问好。
果戈里按上费奥多尔的肩膀,大笑着道:那么,暂时退场了哦。
这可不行啊。太宰治慢吞吞地道,你还是自己跟中也问好吧。
诶?!果戈里抖了抖斗篷,发动异能力。
没有反应。
再抖。
依旧没有反应。
哈哈哈哈哈!果戈里不禁又一次大笑起来,口中说道:异能力用不出来了,费佳。
杂碎!泛着红光的纤瘦身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费奥多尔和果戈里的身后,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的赭发少年神情桀骜,反手抽出一把短刀来,哼道: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
从小就被鹿惊老师用空间能力带着赶路,讨厌的旗木鸢也拥有着空间属性的力量,深知空间能力的麻烦,为了封堵魔人,他们怎么可能不早做准备。
现在,空间一锁,他倒要看看,这两只老鼠还能往哪里跑!
准干部的位置,他要定了!!
中原中也握在手中的短刀上,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猛地一踩半空,向着费奥多尔冲去。
先打死魔人。
问就是他有些像太宰却没有太宰可爱!
轰!!!
***
这个世界,好像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啊。
今年七岁的梦野久作如是想道。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孩,喜欢玩,喜欢好吃的甜食,不想去上学,依赖着爸爸妈妈,想要一直一直腻在他们身边。
爸爸妈妈说,久作要乖,要做一个乖小孩。
叔叔阿姨说,久作真可爱,是个乖小孩。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围绕在他身边那些温暖的赞许都消失了呢?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抱不到妈妈了呢。
好疼,好疼啊。
久作不是怪物,久作是一个乖小孩。
不是怪物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的隔间床上,梦野久作猛地睁开了眼睛,异瞳中满是惊魂未定。
醒了?床边,银发首领阖上手中的书,将书往衣襟里一塞,贴着里衣妥帖地放好,然后抓起手边的毛巾就扔向梦野久作,擦擦脸。
梦野久作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