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人听明白了,本以为是女人之间为一些矛盾的争吵,谁知这两个女人会上升到攻击他人。
她爹宋萌祖是柳氏心里的一道疤,以前在老太婆下讨日子时,再苦再难,柳氏都不曾埋怨过宋萌祖,但她也从不在他们姐弟两面前提起,他们都很默契地从不提他。
柳氏不提他,更不允许别人咒骂他,她最忌讳别人说他死了,这就是她最矛盾的地方。心里怨恨他,却又盼望着他能活着,好好活着。
瘦女人还在不停地巴拉巴拉恶毒地咒骂着,柳氏红着眼扑上去,二话不说,抓起瘦女人的胳膊狠狠咬下去。瘦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感到胳膊钻心地疼,这才发现柳氏咬着她的胳膊不放。
“ 啊---疼死我了,她胖婶快把拉开,她疯魔了!”瘦女人凄惨地哭叫着求救 。
胖女人被柳氏的狠经劲儿给吓到了,哪里还顾得别人,吓得不停往后退。
瘦女人疼得去推柳氏,越推她咬得越狠,也不敢再动手,狂叫咒骂、最后开始求饶:“我再也不敢骂你,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骂你!”
宋伊人知道柳氏被气过了头,此刻定是不知轻重,再咬下去,非咬下块肉来。她上前去拉柳氏轻声安慰她:“娘,我是伊人,我在,没人敢再欺负咱们。”
柳氏听到伊人的声音才冷静下来,松开瘦女人,涣散的眼神也慢慢聚焦。但她并没有示弱,恨恨地盯着瘦女人:“别想再欺负人,再有下次,我还咬你!”
瘦女人哪敢再还嘴,胳膊疼得她眼前直闪金点子,哪还敢骂人,连连称是,不敢再逗留,抬腿就跑,生怕慢一步柳氏会再次扑过来。
“她杜婶等等我!”胖女人看瘦女人跑了,连爬带滚地跟着离开。
柳氏脸色惨白,靠着伊人站直。
“娘,我们回家!”宋伊人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轻声安慰她。
“伊人,我恨你爹!”
宋伊人一怔,这是柳氏第一次在她面前正式提她爹,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
“当年,征兵明明该去的人是宋佑祖,他却装病不去。你爹完全可以揭露他,可他没有,接受了你二祖母的安排。我苦苦劝他,并明说了你二祖母居心不良,他不听,还说是我想多了,二祖父从小把他养大,二祖母不可能对他们有二心。就这样,他不管不顾年幼的你和肚子里的弟弟,头也不回离开,最后生死不明!”
柳氏很冷静,没有哭泣,眼里也没有情绪,像在叙述别人的事。说到这儿,她不再继续说下去,宋伊人知道 ,她这些年积郁在心上的就是这个原因,宁可相信别人,不相信她,为了他的所谓的忠孝,置他们母子三人生死不顾。
“娘,以后谁欺负你,就像今天这样反击回去,但记着别让自己受伤。”
宋伊人不觉得柳氏咬人对,但柳氏啥性格啊,别人拿针刺她都不知道喊疼,如果不是逼急了,她绝不会咬人。
打嘴炮能干嘛?直接让对方知道疼,他们才知道你不好欺负,以后做事还得掂量着点儿。
宋伊人心情好了,也许还能和别人斗几句,心情不好,她连口舌都 懒得浪费。动手永远比动嘴能解决事,但这个动手不只是出手打人,而是因人而异,有些人适合动粗,有些人你得让他从内到心里到身体都知道疼才会老实。
柳氏咬人用尽了浑身力气,手脚无力。她不想让女儿看到她这一面,为她操心 ,但还是被她撞见。
“伊人,娘没用!”柳氏愧疚地说:“你为这个家操尽了心,我还让你为这事连累你 ,我......”
“娘,您做得很好,今天你不就把那两人给吓退了吗?我们姐弟从小到大,不都是娘护着吗?哪里是连累我?”
柳氏点头:“对,我要继续护着你们姐弟!”
她要好好洗衣裳,争取多接活,顺带做女红绣品,不给伊人拉后腿。
“伊人,娘有件事要和你说。”说起事,柳氏眼中又有了光。
“昨天洗衣的那家,说我衣裳洗得用心,问我会不会女红,我说会一些,她留我在府里补了件衣裳,补完后,她们很满意,说是以后府里有绣活都 交给我。我算了算,洗衣的同时再临时接一些绣活,还有定期给韩买办那里供绣品,一个月也能攒下几十两银子,家里的吃穿用度足够!”
柳氏眼里又充满希望:“等你的成衣铺开张,你就专心经营,不用操心家里,家里有娘!”
“嗯!听娘的!”
本以为这事过了就过了,女人之间吵吵闹闹很平常,谁知第二天一早,宋伊人准备换装去让课,衙门来人,说有人告状,这里有人故意伤人。
宋伊人一听便明白,定是那姓杜的瘦女人把柳氏给告了,但这种民事之前的小事,一般官府不会受理,除非杜通过非正常手段。
柳氏一听白了脸,她怕连累伊人。
“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说话,也不能承认咬了人,剩下的事交给我。”宋伊人小声叮嘱。
“可是......”柳氏一介民妇,哪里见过这场面,已吓得六神无主。
“娘,记住我的话!”
柳氏面无血色,只好机械地点头答应。
宋伊人转头面对衙役时,已是一脸镇定:“官爷有何证据说我们故意伤人?”
衙役头儿显然见惯了这场面,敢跟官府叫板,有理就说理,无理就简单粗暴直接来横的。
“少废话!有事回衙门当着知府老爷面说清楚!”
他的话刚落音,身后七八个衙役一拥而上,上前去押宋伊人。影子正要出手,宋伊人用眼神制止。
胳膊拧不过大腿,老百姓哪敢与官斗。
“既然官爷这么说,我跟你们走一趟就是!”宋伊人顺从跟在他们身后。
柳氏急得眼泪都涌了出来,但她记着伊人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可她听人说过,过了衙门,啥也不说先打二十大板,伊人哪受得了那罪!
“我看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敢从我刘彦堂家里把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