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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毓铮一手拄着下巴想:这萧索的背影,为什么看起来显得有点委屈呢?
  得了,别想了,都乖乖回去吃饭吧。
  晚饭时间,顾毓铮将下午听到的消息和耿霜泠说了,秦振国与赵静云对原因也有些好奇,耿霜泠就带着女儿去娘家问情况。
  到耿家的时候,家里人也正在为这个事争执,刘亚男将耿霜泠拉到一边小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耿家的小吃摊摆了一个多星期,摊子离家近,生意好,左邻右舍的都看见了,因着耿家人平时人缘好,这次也是起早摸黑赚的辛苦钱,说酸话的人倒是没怎么听见,但羡慕的人肯定还是不少的,有些人就动了心思。
  两天前,四合院后面的王家婶子也开始摆小吃摊了,卖的是和他们家一样的东西,位置还就在他们家摊子对面。
  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算了,大家公平竞争,靠着烧东西的手艺赚钱。可王婶子心眼子多,螺蛳和茶叶蛋,每样都比他们家便宜了一分钱。
  哇塞,这都搞上价格战了啊。顾毓铮心里赞叹。恶性竞争,古来有之,王婶子真舍得下血本。
  现在又不是后世那种一元钱掉地上都懒得捡的时代,一分钱还是有点用的。茶叶蛋和炒螺蛳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手艺差距也不太明显,那生意肯定是被抢了。
  堵到耿家生意做不下去,她的摊子在这条街上可不就独一份了么。
  “那你们就不想点办法?”耿霜泠觉得可惜。难得给家里多找点进项,就这么收手不甘心啊。
  刘亚男说:“我也觉得可惜啊,这才多少天,我们和老五两家各分了30多块呢。”
  她叹了口气,又说:“算了,收就收了吧,咱妈说了,王婶子这么做虽说不地道,也是没办法。她家负担重,我们家赚这钱是锦上添花,她们家是解决生活问题,不让我们和她争。”
  耿霜泠沉默了,这确实是自家老娘会做的事。
  说起王婶子,她家3个儿子,老二和老三是双胞胎,早产,生下来好容易养活了,到了六七岁上却发现大脑发育有问题。两人现在长到20来岁了,智商却停留在6岁孩子的程度。她家老伴去的早,家里就全靠大儿子一个人撑着。
  组织上看他们家困难,特殊照顾,给两小儿子安排了在家糊纸盒子的工作。可那两大孩子能顶多少用,家里日子过得很是勉强。
  顾毓铮心里也戚戚焉。
  眼红抢生意搞低价竞争这样的事在她眼里稀松平常,在八十年代初的其他人看来却还是被人瞧不起的,等于是从别人饭碗里抢食啊。
  古人云“仓禀实而知廉耻”,王家阿婆能不顾老邻居的情面做这事,也是被生活所迫。现在自家日子过得去,以自家外婆的性子就绝对不会和她争。
  屋子里,五舅妈还在和外婆拉扯:“妈,你怎么能说收就收了呢!大家赚钱各凭本事,她们家来抢生意我们都不说什么了,现在还搞这一套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们家这么多人还怕了不成,去她们家闹去,非要他们把摊子收了不可。”
  耿外婆听着儿媳妇吵嚷,心里膈应,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话说重了怕是又起风波,只是轻飘飘来一句:“我们什么人家,去他们家闹,你不嫌丢人啊?”
  五舅妈被噎了一下,也是,脸皮她也是看得很重的,过去闹腾,传出去说他们欺负老弱病残是不好听。
  她想了想又有了主意:“那我们就不闹,我们也把价格降下来,比他们还低,看是他们亏得起还是我们亏得起,非把他们挤兑走了不可。”
  耿外婆摇摇头,这个儿媳妇就是让她看不上。
  她抬眼看看了周围其他子女,放大了音量开口:“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眼皮子不要太浅。想赚钱我不拦着,自己想办法去。钱是赚不完的,非在这小吃摊子上死磕能有什么前途?”
  在场众人连忙应了,五舅妈还想说点什么,三舅一瞪眼,喊了声:“老五。”
  五舅赶紧一把将五舅妈拉了回来,小声说了句“安生点吧。”就把人扯回屋了。
  小吃摊的事与其他人没什么关系,现在意见最大的五舅妈走人了,大家也就都散了。
  刘亚男与耿霜泠继续小声说话:“收了也好,虽说这钱看着眼热,不过这段时间征裕起早摸黑的确实辛苦,白天还要上班,晚上因为我怀孕又睡不好,还是以后再说吧。”
  老婆这么体贴自己,耿征裕心里得意,嘴上也应道:“是啊,先休息休息。妈说得没错,眼光不能死磕在一小摊子上。我想好了,先多观察观察,好好找一门长远的活计去学习,自己学好本事还怕以后赚不来钱?”
  顾毓铮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绕了一圈,小吃摊子是收了,除了两家分的那30来块钱,也不算全无收货,起码思路是打开了。
  赚钱这回事,除了运气,剩下的就是看掌握的技艺和人的品性。小舅和小舅妈能有这觉悟,只要不遇上什么天灾**,总有成事的时候。
  耿霜泠跟着小舅夫妻去一边聊天了,家里的孩子们看大人们商量完事了,就一个个蹿了出来找顾毓铮玩。
  因为天热不愿意出来,顾毓铮好几天没见表哥表姐了,见了几人便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话。没说几句,耿涛忽然说:“我觉得赚钱没意思。”
  “不会啊,我觉得赚钱满好啊,钱多了可以买肉吃,还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耿姿觉得耿涛是被热糊涂了,竟然会觉得赚钱不好?要是赚钱不好,大人们为什么还要天天上班啊。
  “我不是说钱不好,我是说赚钱。哎呀,和你说不清楚。”
  “为什么说不清楚?”耿姿与四舅家的耿尧面面相觑,“说不清楚就慢慢说嘛。”
  耿涛说:“我觉得吧,钱是满好,赚钱就没那么好了。辛苦不说,还要和人争来争去,又累又烦。”
  顾毓铮无语,这话说了等于白说,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不付出努力,哪来的房子住,哪来的肉肉吃?
  弟弟妹妹不接腔,耿涛也无所谓,自顾自继续说:“我觉得奶奶的摊子收得挺好的。家里又不缺吃喝,弄得五叔叔和小叔叔那么累,五舅妈还要不高兴,人家要抢生意,就给人家好了嘛。”
  那是因为你爸妈供你吃喝了……
  顾毓铮倒是没想到,自家表哥还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潜质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也许是因为家里长辈经常忆苦思甜,让他觉得现在这样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就足够了,所以缺少了对物质的追求?不至于啊。
  顾毓铮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表哥了,想想前世,耿涛是怎么样来着?
  恩,考大学,报的金融相关的专业?对!是这个。
  当初耿涛高考的时候,正是商贸金融等经济学相关专业被引进国内的时候,势头正好。
  三舅又是银行工作的,想着自己在这方面也有点人脉,将来毕业好安排工作,就帮他填了这个志愿。当时两父子还为这事闹得很不愉快,至于毕业以后的发展,她就不是很清楚了,所以,根源其实是在这里?耿涛不像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外婆不是圣母,她是眼光看得远,对自己孩子能力的信任,以及对贫苦之人的一点慈悲之心。
  亲们看文愉快,谢谢大家喜欢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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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存稿箱,蠢作者会用了哦,耶~
  ☆、第24章 奶奶
  顾毓铮好奇,虽然说在过去的二十年, 人们总把“我家可是三代贫农”作为吹嘘的资本, 可到了现在, 还是想要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的吧, 毕竟谁会喜欢天天吃糠咽菜?
  想知道就直接问:“涛哥哥, 不喜欢赚钱, 那你喜欢什么啊?”
  耿涛说:“钱确实是好东西,但是为了赚钱拿家人的身体健康去换,拿亲戚邻里的和睦相处去换, 就不值得了。我认为,人不应该把眼光只盯在钱上。钱够用就行,剩下的时间应该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更有意义的事?”
  “很多啊,像我们老师,教书育人、还有课本上描写的那些医生、科学家们做的事情都是很有意义的啊,为整个人类进步作贡献呢。我以后要去造火箭,当科学家。”
  “做那个你就不觉得又累又烦了?”
  “怎么可能!不过,为了那种事累和烦是应该的吧。”
  所以……这是在谈人生理想了?为了自己所选择的目标, 再苦再累,都是开心的,值得的!
  八十年代的人,谈人生谈理想,还是社会的主流,曾经也有人觉得太天真,但回到这个质朴的时代背景下, 一切却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想想后来,多少人喊着“造xx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可仍旧是有那么多人不去卖茶叶蛋而去选择造xx弹。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所处的境界的区别吧。
  茶叶蛋人人能卖,xx弹却不是人人会造的。
  钱可以解决人的很多物质需求,却永远无法充实他们的精神世界。又不是人人都喜欢资产增涨游戏,每天光看着账户上数字的堆积就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毫无底蕴的暴发户也许能买到很多普通人买不到的东西,却买不来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买不来自己心底的踏实感。
  当然,没有钱的日子也是不行的。现在的华夏,大多数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耿家的青壮一辈也在为生活奔忙,他们的拼搏与努力,不正是为了提高家庭的条件,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拥有更多自由发展的底气?
  有了家人的庇护,耿涛不需要为钱去汲汲营营。这样保有一份赤子之心,挺好,他只要专心追求自己的理想就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又能说,只有钱之一物才能称为“利”?
  所有让人追逐的东西,都可以是“利”。人活着,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追逐自己的“利”,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况且,如果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其转换的经济效益也绝对能满足大部分的物质需求了。
  那么,自己想要追逐的“利”又是什么?一直以来都只是模糊地知道这一辈子要活得更好,可除了赚钱与学习,其他更为具体的人生理想,却是没有考虑。
  重生回来的第二次,顾毓铮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不过这也是急不得的事,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她又哪有那么容易一时三刻就想清楚。
  日子还是照旧过,多留意人生百态,也许哪一天就想明白了呢。现在还是要先打基础,以后找到了目标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没有底气。
  王健林不就说了嘛,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先挣他一个亿。到自己这小身板面前,还要再加学上几门课。
  生活又回归到之前的轨道,直到顾奶奶再次出现。
  日子过得太幸福,差点把这个老白莲花给忘记了。(在顾爸面前她很白莲)
  上一次过来没占到便宜,白跑一趟不说还差点丢丑,顾奶奶回家好生安分了一段时间。
  想给儿子发电报告状吧,也不知道儿媳妇有没有先她一步。这次儿媳妇有点长进啊,知道让人帮忙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了。再说了发电报也要花钱呢,她舍不得。
  相比以往的每月一趟,这次足足在家酝酿了近两个月,她终于重整旗鼓,带着小女儿夫妻上门了。
  可惜,心理建设再充足,她却没想到儿媳妇这么快就搬家了。
  这年头,家哪里是那么好搬的,找个合适的房子能累死人,没见前两年她这么闹腾媳妇也没搬么。
  到了城东租的小单间门口,铁将军把门。星期天还不在家,肯定是又上她娘家去了。
  没关系,自己带了馒头饼子了,吃完了继续等!
  当然了,她可不傻,不会光明正大站门口。给人看见了,儿媳妇直接不回家咋办?所以她找了个僻静的拐角,三个人一起蹲着,让小女婿时不时探个头打探下。
  7月下旬的太阳火辣辣,拐角的屋檐挡不了多少热度,填了下肚子,又没事可做,三人等得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又脚麻了。
  顾小姑姑心里烦躁,嘴上骂骂咧咧,起来踢腾几下腿。
  顾奶奶也很不高兴:“大热的天不回家收拾屋里,整天就知道往娘家跑,不知道给娘家送了多少好东西!你哥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东西!”
  小姑父虽说老跟着顾奶奶来舅哥嫂子这打秋风,到底还是要点脸,知道自己做的亏心,可谁让自己要贪人家东西呢?只能闷不吭声听娘俩发牢骚。
  天气热,馒头咽下去,口直发渴,小姑姑恨恨道:“等她回来,一定让她再给我们做上一桌好菜!”
  “放心,她呆不久,过会儿就该带她那倒霉闺女回来午睡。”
  “睡睡睡,以为多金贵呢!”
  几人边说边等,一直等到两点多钟,心底的烦躁快要压不住的时候,小姑父再次探头,终于看见远远过来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赶紧小声叫唤:“来了来了!”
  再仔细一看,不对啊,是个男的,可是,怎么在那屋门口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