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伊威是他兄弟,一直躲着他妹,都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旁边有熟人过,看他扶墙堵着个女孩,笑嘻嘻给他递了根烟,他接下没有点,把人打发走了。
才看着伊糖说:“你哥好像说他也不知道,你没告诉他吧?”
伊糖笑容敛去,越过他往楼上去。
肖扬转头就笑起来:“故意逗你呢,喂,怎么给人笑一下都那么吝啬。”
伊糖头都没回地说:“要我笑可贵了,一万块钱可不够。”
肖扬愣了片刻,笑着追了上去,顺手把烟揉了塞进旁边的垃圾桶。
☆、夏听音
伊糖和肖扬一前一后上了楼
“对了和你说件事...”肖扬伸手想拉她。正巧伊威从里面走过来说:“走吧。先给我妹安排酒店。”
“酒……”店字没出口,肖扬闭上嘴,找程皓去了。
伊威眼神不看伊糖:“你回来的太突然,我那里太乱,所以还没……”
“爸爸呢,他不知道我回来吗?”伊糖问。
伊威好像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踌躇片刻说:“......爸爸已经再婚了,我没有和他住一起。”
伊糖沉默地站了一会,然后说:“那我就住酒店吧。什么酒店都可以。”
肖扬和程皓正说这话过来,听到这句。
肖扬有心想说点什么,觉得多事。打量程皓,看程皓沉着脸。
他有点明白,刚刚叫他下楼去拦人,估计就是商量这个。
一行下了楼,王矫蹿回来,他送走了伊威叫的朋友,又把球房老板训了一顿,正情绪饱满:“去哪吃饭?”
这个点,他们还没吃饭。
程皓拿着手机往外去。
这动作眼瞅是要打电话说事情,很常见,但今天看着怎么像不愿说话。
他疑惑地看肖扬。
肖扬耸耸肩,对前面的一对兄妹扬了扬下巴。
王矫靠近他:“怎么回事?”
“让住酒店。”
王矫一瞬间诧异极了,随即心疼地说:“干什么住酒店,那多贵呀。让住你们夜总会吧。包间能睡人。”
肖扬摸出支烟来,咬上,出了大门,外面风雪夹面而来,太特么冷了,他原本爱俏就穿得少,唯一的外套还被扒走,此时企图用这一只烟的热度暖和自己。
但那是痴心妄想。
寒风瞬间把他刮得透心凉,还好年轻火力旺,硬撑到夜总会。
拿了行李,伊威就说带人去找酒店。
伊糖把肖扬的衣服脱了,当着他们面,在包间拉开行李,搬出半箱子吃的放在桌上,又搬出小半箱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桌上,大大的茶几堆得满满的。最后,在不多的衣服里,找出一件白色的薄大衣穿上。
也许觉得这衣服太薄,她又找了两条围巾,都缠在脖子上。
箱子里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件衣服,她合上了箱子。
王矫看着那堆吃的,又看伊威。
他虽现实,但这样山长水远回来,带的行李里都是给伊威的,心里就有点不安,何况晚上多亏人家捣乱才帮了肖扬,就笑着逗伊糖:“这么多吃的,你知道要认识我们吧?”
伊糖没说话。
她漠然的时候,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生分。
肖扬也盯着她搬东西,还有她行动时,胸前的一块银白色的牌子,这吊牌,他之前在照片上就见过,有点像美军一人脖子上挂一根那种,怕战死了找不着。但她这个不一样,远看像是只什么鸟。
缠上围巾的时候,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伊威过去帮忙,肖扬又改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没有看出来,这样堆一堆东西他等会没办法带走,他妹给他发了无声的脾气。
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伊威一个人搞定,拉开门,伊糖跟在他后面出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和女孩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从背后看,高度显出荒谬的天造地设,这种身高年龄差,可以谈对象。
而他们俩,也正像毫无血缘感情的陌生人。
等两兄妹离开许久,屋子里都是反常的无声。
王矫翻着桌上的吃的,不客气,反正饿着,就拆了巧克力来吃。
肖扬坐在程皓旁边。过了好一会,他低声和程皓说:“哥,你觉得......伊威他妹怎么样?”
程皓问:“什么怎么样?”
好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肖扬知道他明白,刚刚东西放下,程皓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样明白把不赞同写脸上的时候,对程皓而言并不多。
程皓说:“别人家的事情,和你也没关系。”
不多会,伊威就回来了。
“住的哪儿?”王矫先问。
“旁边那个。”
“那个还不到三星。一晚上多钱?”
“不到二百。”
王矫嘴里塞着巧克力,木然几秒,然后说:“你这是准备她一直住那边是不?”
“那不然呢?”
***
酒店里。
伊糖一个人呆在房间,这个重逢,和她心里想得一点不一样。
这些年不是没有遇上过失望的事情,但这次确实格外难受,她拉上窗帘。
现在还不到九点。
洗了澡,她拉开行李拿换洗衣物。
有两张床的标准间,谈不上豪华,但比较新,也不脏。
把床笠揭开塞进柜子里。
她穿着白色运动衣,蹲在地上拉开箱子的夹层,里面有张纸和照片,还有一个银质的细型烟嘴。
她拿出那白纸,坐在床边拨了电话。
上面是手机号,电话通了,她和对方说了酒店号码。
挂上电话,不多时就有电话过来。她打给了艾丽的表弟,约好的,她到了就给艾丽去电话。也约好通过她表弟转达。
“见你哥哥了没?”艾丽那里才下午。
“见到了。刚刚吃了饭回来。”
“吃的什么?”艾丽说:“有没有吓死他?”
伊糖用毛巾擦着头发:“还好。我就和你报个平安,改天再给你打。”
“别!你敢挂!”艾丽止住她,随即柔下声音说:“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
“一样呢。”伊糖说:“我哥也和我一样,安全的长大了,没有少手少腿。”
“那叫缺胳膊少腿。”艾丽没好气:“好能把你扔酒店。那叫好。你也不用骗我,我和你什么关系。我早就和你说别回去,你死不听,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想回去,人家未必想要你。现在后悔了吗?”
伊糖沉默地握着话筒。
“你说你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竟然拿到地址就敢解约回去,你那合约去年才签上,你等个三年能怎么样?”
伊糖说:“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太多,最后就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
这句换来了艾丽那边的久久无言,过了不知多久,她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决定和你做好朋友。记得咱们俩十六岁的时候,我才认识你,那天在我宿舍咱俩聊天,你说到小时候好想回家。”
伊糖走到窗子边,眺望窗外雪花散着,还有居民楼里的灯光。
听着艾丽继续说:“……但是你那时候没钱,想回家也买不起机票。后来在那个寄宿家庭,你妈不舍得给人家钱,人家总让你吃不饱,有阵子,你觉得你一定会饿死,可后来又觉得饿死也不坏,等你变成鬼,你就可以免费坐飞机回家了。”
伊糖攥着手里的毛巾,平淡地擦着头发。
艾丽说:”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忘记想回去。-----我错了,应该早点帮你找地址。其实年初我就拿到了地址,但那时候你正考虑签约,我觉得和你说了,你肯定就不签了。所以这个月才告诉你。没想到,害你,害你赔了那么多钱。“
伊糖说:“我也没什么钱,你也知道。那没多少,签约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过的。我走了,只要不去别的公司,我没多少商业价值的。”
艾丽空了片刻:“那你告诉你哥,你是长久回去了吗?”
“……还没机会说。”
“那你爸呢?”
“……再婚了。”
“……”
过了好一会,艾丽才说:“糖,我今天找了一下你们公司的经纪人,听口风,其实挺舍不得你回去的。要不你住几天就回来。”
伊糖笑了:“我想想。”
艾丽说:“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先倒时差吧……”
伊糖挂了电话。
屋里又空落起来,这里没有吹风机,她也没有带吹风机。
就只能坐在那里等头发干。
从十一岁开始,她从来没有这样无所事事过。干脆拉开手提行李箱,这个可以随身上飞机的箱子里,并没有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