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颜告诉了卿纯真实的财产状况,只是没告诉她剩下的现金藏在了哪里。
他留了一手,就为了防范卿纯偷钱再跑。
虽然只有区区五万现金,但也是商颜最后的钱了,其他的都套在股市根本拿不出来。
投资是个长期过程,想在金融圈里赚钱,必须舍得钱,还要有足够的勇气,不然只会沦为最底层的韭菜。
没钱的日子更加无趣,虽然商颜宠她,但卿纯再出去逛街只能看不能买。
橱窗里摆着冬季最新款的包,卿纯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小镇上还有Prada的专卖店。
新款金色手包搭配了水晶装饰,在橱窗灯光下闪闪发光,头顶的广告屏上还在滚动播放着模特展示视频。
卿纯站在橱窗前久久不动,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但对于她身后的男人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折磨,因为他现在买不起了。
“纯儿,时间快到了。”
商颜尴尬地叫她,卿纯转身看他,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包包,眼底的渴望不言而喻,但商颜只能硬着头皮把她拉走。
那个富婆还在商场顶楼的高档餐厅等他,今天是元宵节,这两个人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商颜去见了富婆赵总,卿纯也后脚跟着进了餐厅,坐在远处偷偷观察他们。
卿纯只要了一杯柠檬水,几眼瞧过去就看到那富婆一身名牌,只不过身材不行,穿什么都像个桶,可可惜了那昂贵的貂皮大衣。
她听不到对面的谈话,但很清楚谈论内容。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人性有一种很奇特的贱,越得不到才会越想要。
商颜大概是真的很讨厌这个富婆,谈话的时候全程都冷着脸,更是一直靠在椅子上刻意拉开距离,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交汇,以一种极其扭怩不适地姿态端坐着。
不过对面的女人倒是对他喜欢得不行,商颜刚坐下她就从包里拿出了礼物,一只18万的劳力士,还挺愿意下血本的。
“小颜啊,姐姐是真心喜欢你,这块表快二十万了,姐姐对你的诚意看到了吧?”
只可惜商颜只看了一眼,嫌弃溢于言表,“我不喜欢劳力士。”
女人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有些僵,“哦,不喜欢劳力士啊,那你跟姐说喜欢哪个牌子,下次姐再送你块更贵的。”
“我要的,你不会舍得。”
“哎哟,你这说得什么话?在质疑我的实力吗?”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皮草,露出里面的百万翡翠项链,“小颜,姐这人就是有个特点,喜欢直来直去,别玩那些弯弯绕绕。姐就是喜欢你,多少钱都愿意花,这块表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只要你愿意跟我好,姐开心了几百万的跑车照样给你买!”
富婆嚣张的嘴脸看得商颜直犯恶心,不过倒是让卿纯觉得格外有趣,她很喜欢看商颜那种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傲慢却又委屈。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没有底线的男人,更不是会所里那些没下限的男公关,做不到你要的言听计从。”
他桀骜不驯的模样魅力十足,那严肃又傲慢的冷峻眸子更是令人着迷。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有态度有性格的样子,那种言听计从的男人可没你这么有味道!不过一直这么桀骜也不好,你要学会服软啊,就像现在。”
“…………”
“这个新年过得很苦吧?工作丢了还被人殴打,这小县城的日子不好过吧?还没想通吗?”
全天下的上位者好像都喜欢这种征服游戏,商颜自己当了回猎物才感觉到卿纯经历过的恶心。
服务员续了第三杯柠檬水,卿纯一直盯着商颜的脸,仔细欣赏这个跌落神坛的太子爷,他该有多嫌恶啊,此刻内心早就快发狂了吧。
明明那么讨厌那个富婆,却还要假装柔弱得吊着她,玩什么欲擒故纵。
这种套路卿纯早就在商颜身上玩过了,牢牢抓住对方的心理,玩弄,欺诈,一次又一次触碰底线,再一次又一次示好伪装,直到磨平对方的耐心和底线…………
高档的晚餐第一次如此乏味,商颜生硬地咽下牛排,手边的红酒动也没动。反观对面的女人,毫无吃相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厌恶。
商颜多次看向卿纯的方向,始终确认她不会消失,还好她真的乖乖坐在不远处。
她到底在谋算什么复仇,商颜到现在还不得计划全貌,他变成了她手中的工具。
“小颜,别怪姐没给你机会,尊严值几个钱?该低头就得低头,什么样的阶层就有什么样的命,你能遇上我这种愿意给你花钱的是你的福气,你有什么资格再跟我谈啊?”
碾碎一个人的尊严,总会成为这些有钱人的恶趣味,当年的商颜亦是如此,现在的他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说真的,别以为长得不错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老娘不是非你不可,现在就图个新鲜感愿意给你花点钱和资源。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抓住机遇懂吗?”
女人的话一言一字都刺在商颜的心里,他此生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侮辱,已经快隐忍到极点。
富婆却一脸得意的笑容,临走之前还摸了一把商颜的手,讪笑着警告,“这表你先拿着,要是想通了就打电话给我,姐愿意等你几天,记住,过了这村儿没这店!”
女人一走,商颜就立刻起身冲向卫生间吐掉了胃里的全部食物。
他受不了了,真的一点都受不了,看到那个女人的每一眼都让他回想起醉酒差点被强上的那晚。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呕!
商颜几乎是强压着全部的生理本能和富婆说话,水龙头冲刷着刚刚被摸过的手背,商颜像是变成了极度洁癖,拼命地搓,直到自己双手通红。
堂堂京圈太子爷,到底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商颜抬头盯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憎恨,愤怒,无奈,惶恐,他真的受够了这里的一切。
好想回家…………
“怎么样?还好吗?”卿纯靠在门栏边,歪着头戏谑得看着商颜,“这家餐厅还挺贵,干嘛全吐了?”
商颜闪躲了卿纯的视线,他强行镇定,慢条斯理得清理起衣服,刚刚散开的领带重新系上。
“够了吧,回去。”
公交车人多,商颜只能护着卿纯拉住扶手站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车窗外,纵使不满也只能忍着。
他第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还带着些嫌弃,现在习惯了也不在乎这一路的颠簸拥挤,彷佛真的融入了小镇的生活。
回家的路上,两人始终牵着手,经过小摊时卿纯被烤红薯吸引过去。
这是商颜第二次吃烤红薯,剥开黑色的表皮,里面红壤壤的薯肉一下子冒出滚烫的热气,将他的金丝眼镜蒙上了一层白雾。
“离远点啦!”
卿纯笑着摘下他的眼镜拿手帕轻轻擦干,商颜两手握着刚掰开的红薯乖乖等待。
刚刚把吃进胃里的晚餐吐了,现在闻着红薯扑鼻的香味早就饥肠辘辘。
卿纯帮他戴好眼镜,两个人一人一半红薯直接在街边啃了起来,雾气四散,商颜的眼镜就没看清过,但手里的红薯太香了,看不清也要吃完。
“好甜啊!太好吃了!”
卿纯吃得都要舔手指,商颜吃得比她斯文多了,连红薯皮都剥得格外整齐。
“嗯,很甜。”
冬季的红薯简直甜到了心底,又软又糯的口感比他吃过的法国鹅肝都要好,而且很暖和,像是一下子治愈了他的恶心反胃,此刻食欲大增几口就吃光了。
“对了,最近你得主动找那个富婆约会,她要是送你礼物就只收一半,别那么快让她得到你。”
听到卿纯的计划,商颜睁大了双眼,“约会?”
“嗯,看得出来那个老女人很喜欢你,从你出现开始她的眼睛就没移动过。”
商颜见都不想见那个老女人,更别说还要约会,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折磨。
“不!我做不到,我不会去和她约会!你所说的计划办点没和我商量,现在你必须告诉我全部!”
商颜气极了,隐忍着愤怒和不适声音又低又重。
“计划?我还没想好哦,走一步算一步吧。”
商颜愣怔在原地,他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巨大伤害来配合她玩什么复仇,可现在她却说计划还没想好,这不是在耍他吗?
“卿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才去见那个女人的吗?你不是想为我报仇,你只是想看我出洋相,想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惨样是吗?”
大街上的人被突然爆发的商颜吓到,卿纯害怕他在这里直接失控,赶忙牵着商颜钻进了无人的小巷子。
商颜是个很擅长隐忍的男人,他老谋深算心机深沉,商决对他一直以来的教育让年仅二十多岁的商颜变得深不可测,展现出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沉稳感。
但现在,老头子教他的,全都毁在了冲他冷笑的女人手上。
“商颜,你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
商颜双手都在发抖,他胡乱比划显得格外崩溃,再也没了大少爷的矜持优雅。
“我没有!”
“哦?那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我在愤怒你的所作所为,你还想报复我!我就知道,我太了解你了卿纯,你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安分!就算斗不过我也会想方设法恶心我,只要让我难受你就笑成这样!”
商颜一把掐住卿纯的下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咬牙切齿。
卿纯还在笑,伸直了脖子让他掐甚至更加得意,商颜真的快疯了,恶狠狠得瞪着她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你知不知道会死得有多惨?”
卿纯一点都不怕,这么长时间商颜的底线都快被她磨平了。
“那你弄死我啊,商颜,掐这里,掐死我。”
商颜看着卿纯雪白的脖颈,想起自己曾经有多强势得掌控过她,可现在他失去了这种权力,而自己脆弱的咽喉早就被卿纯扼住了。
卿纯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哪怕凶得像头野兽最终还是对她服了软。
大掌松开,商颜垂着头往巷子深处走去。
有了猫儿这根软肋,商颜就算疼也只能自己咽回去。
卿纯摸了摸被掐疼的腮帮子并不生气,追着商颜继续说:“干嘛呀?又生气了?”
商颜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受够了这种反复无常的关系,卿纯注定会折磨他一辈子。
“好了嘛,讲真的,其实我确实没有详细的计划,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所有的计划都会因为一些改变而改变,不过结果不会变,他们还是会死得很惨。”
“…………”
商颜双目无神,他懒得再听这些无聊的说辞,一步步踏着台阶往上走。
“又不理我了,哎呀,我承认我是有那么点报复你的小心思,但你是我丈夫哎,让你难过我也不会好受的。”
她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但商颜不信,他受够了这种虚假的甜言蜜语,像是早已变质的蜂蜜,本质就是坏的。
卿纯见他不理于是加快脚步冲到他面前,在商颜上楼之前扑到了他的怀里。
还是一模一样的套路,卿纯抱着他仰头装无辜:“老公啊~去约会嘛,纯儿想买包包都靠你了~”
出卖自己的尊严去满足妻子的虚荣心,商颜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爱也在这种反复无常毫无回应的单恋中即将消耗殆尽。
“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是吗?”
“嗯?”
“所谓的报复,也不过是想要钱,根本不是为了我。”
卿纯眨巴着水汪汪的鸳鸯眼好像丝毫没有掩饰,“钱很重要啊,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
商颜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拉开腰上的少女手臂独自上楼。
金钱可以用来衡量爱情吗?
当然可以,甚至就是通过金钱来计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真心。
但这种方式,也是最伤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