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绝望,商迟以往从来都没想过这两个字,但现在她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在了江水中,眼前一片漆黑不能视物,身上还有着噬骨之痛,而她却连自杀都做不到,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废人一般苟延残喘,商迟虚弱的握紧双手,一双死寂沉沉的桃花眼染的赤红一片。
这个老头每天最少都会喂一种毒给她调试,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割开她的手腕取血养毒,待她快要被毒死的时候又会出手救她,不想让她死,却也不会让她有半刻安逸喘息的机会。
毒素每日都吞噬着她的身体,但却也给予她一线生机,说来也怪,虽然她丹田碎裂,可长生功法却还能在身体的筋脉中运转,一点点修复丹田中的缺痕,只是速度着实太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把丹田修复的完好如初。
压抑的痛呼声过后,她的手臂渐渐有了知觉,商迟握了一下手指,感受着那微不足道的气力又暗自松开。
老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商迟闭上了眼睛,手腕却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太弱了,现在的她还不足以杀死这个人逃走,还需要再等等!等到身体里的部分静脉贯通了就有了一丝可能!
北关山
天朝的最北处名为关山,绵延万里不断的山脉起伏,顶端长年被雪色环绕不见一抹绿意,一面高耸城墙倚山而生,跟随山脉纳入平原,这里是极寒之地,也是进入天朝的最近入口,杜家军已经在此处守了整几代,确保江山安稳不被他族侵入。
离着城墙十里来外聚集着大批人马,地上扎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雪白帐篷,里面的士兵们个个喜笑颜开,坐在熊熊的篝火前烤着全羊喝着烈酒,时不时用弯刀刮下来一片肉放在嘴里大口咀嚼,然后与身旁的人讨论今日的战事。
最中心的大帐中坐着几员大将,主位上坐着一名留着长髯的中年男子,生虎背熊腰眉目凶狠,他的桌前放着烤熟的羊腿,还有一坛烈酒,男人举起酒坛向着下面的众人道“今日一战能重伤那老匹夫还多亏了天朝人给的蛊毒!这次就算杜凌云有神医赶到医治,也是药石无医!等他一死,杜家军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我们便可以大举进军,将这北关山拿下献给我们的王!”
“献给王!!”
“献给王!!!”
坐下一名身穿锁甲的将士站起,笑着将酒碗端起来道“这次蒙将军可是头功!只待我们占了天朝!王定会赏赐给将军个侯位,到那时蒙将军可莫要忘了我们这群兄弟。”
“这是自然。”蒙将军大笑出声,又猛地口饮下一碗烈酒,笑罢他抬手指着北关山的方向野心勃勃道“也不知那群杜家的娃娃现在是不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急坏了。今夜一过只待城墙上挂起白绫,便是我们破城之时!”
“今夜大家尽兴吃喝,殿下已经吩咐人来运送粮草,我们不必再担心军饷问题,只管放开了肚皮,吃他天朝人的粮食,再去打下天朝的门!”
座位下的将士齐齐举酒言欢,整个帐中满是斗酒之音。
而此时北关山的城池内却是一片寂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凄凉,士兵们扶着长枪靠在火堆旁取暖,眼睛却都向着一个方向看去,那处厢房门前围着一群人,其中有一名戴着染血头盔的女将,她身上披着一张满是划痕的狼毛大氅,一双长眉紧皱眼神焦急,恨不得能看穿身前的房门,好看看里面的情况。
外面有人急促的跑来,周围的人瞧见来人都纷纷让开了路,女人穿着一身黑袍,胸口绣着一只白色的凶猛虎头,长发半束戴着一枚羊脂白玉,明显的官府打扮 ,杜慕飞脸色苍白地几步赶到门口,看着同样面容忧虑的女人急声问道“姐姐,爹他怎么样了?”
“爹他…中了蛊毒。”杜慕昭想到此就忍不住悔恨的抬手一拳打在柱子上,那一刀明明是要砍在自己身上的,可谁知爹他居然会用胳膊挡住了刀势,身为主帅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
“我要进去!”杜慕飞听罢眼圈一红,她抬手便要推门而入,却被杜慕昭拦下“慕飞!查军医嘱咐过,莫要进去让他分神,你还是等……”
她的话音未落,门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两人当即纷纷回头看了过去,面色凝重,额角还有未干冷汗的查军医静站在门前,看着她们二人期待的眼神却只能无奈地摇头,轻声叹道“那蛊毒实在是凶狠,我医术不济只能暂时将里面的毒素压制住,可现在杜老将军的身体经不住这么消耗下去,若是再过两日毒素攻心只怕会回天乏术,想彻底医治好恐怕要立刻赶去医谷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医谷?”杜慕飞听后不免面目狰狞的拉住查军医的衣领,失态的大吼道“北关山到医谷哪怕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够!两天又怎么可能!”
“慕飞!不得无礼!”杜慕昭虽然心痛之极,却也强忍着眼眶的酸楚将杜慕飞握在查军医衣襟上的手扯了下来,她看着查军医几近恳求地哑声问道“杜元帅身上的蛊毒真的就没有一丝办法可解了吗?”
“这……”
查军医听罢犹豫的低下头沉吟一声,他虽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用,但是那个法子就算是用了,杜老将军也有可能会因为身体撑不住而离世。
“除非把那只染了蛊毒的手臂砍下去,看能不能阻止毒素蔓延……不过杜老将军现在身体过于虚弱,就算砍下那只带毒的手臂,也有可能…”后面的话查军医没说,但二人都能猜到后果是什么。
两人沉默下去,在场的其余人都不禁失望的憋红了眼眶,在战场上杀伐嗜血的将士们在这一刻忍不住落下了眼泪,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
杜慕飞咬牙一张俊美面容越发冰冷,握剑的那只手捏的青筋暴露,她恨不得现在就杀进游国的军中,将人杀个干净,宣泄心中的愤怒。杜慕昭则垂下头眼帘神色微动,如果查军医说的是最后的法子,那她恐怕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罢。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时,厢房中突然出来一声虽然无力,但是却无比坚定的声音“我杜家儿女何时变得婆婆妈妈了!”
“都给老子进来,我还没死呢,还由不得你们来决定老子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