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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蛋君噎了一噎,还是回答说:“对的,除了变好看,就没有其他功能了。”
  宋观:“…………………………”
  宋观总算知道之前小七爷对他说“你长得好看”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了。但他要这功能有什么用?就是他之前在不晓得“绘颜”到底是个什么功效时,所假想出来的,那“神笔马良”和“化妆术”的功能,都比这坑爹的变得好看要有用一万倍。这种鸡肋的玩意儿也能被称之为神器,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鸡蛋君小声地说:“本来这一目,是可以再早一点就结束的。但是就是因为这个神器的存在,所以被延误了。唐隋,喜欢小七爷。那个小七爷他……小时候长得特别出挑。虽然小七爷长大了也好看,但是,和小时候那种好看到出挑的地步,却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人们的神经会在某个特殊点被意外触动。你第四周目里的那壳子本来条件就还不错,后来又带了一段时间的‘绘颜’,于是神器效果加成,那身壳子的长相,就属于过于出挑了的。唐隋觉得你好看,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小七爷。所以头一次,也就是剧情大纲里你应该被他弄死的时候,他没忍心下手,反而把你关起来养着,要不是后来小七爷带着你跑了,让他非常生气,估计他是想一直一直地这么养着你的。”
  宋观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评价。
  真是……精彩的神展开。
  以及他对“绘颜”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除鸡肋功效之外,“绘颜”有时还可能会有意外的,无意间就破坏了剧情的搅屎棍般的功能。
  宋观:“也不应该这样。唐隋拔我胡子的时候……”说到这里,他无可避免地想起自己被拔胡子的事,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此刻光洁的下巴。
  被强行拔掉胡子的感触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疼”。但凡被拔过一次的,不说毕生难忘吧,那一年内,是肯定对此记忆犹新的。宋观实在不太想回想那种痛苦的感觉,他说:“按道理,一个人被拔体毛,被拔的那块皮肯定会肿的吧?我那个时候被拔了胡子,应该整张脸都肿成了血馒头才对,就这样也能看出一个人长得好不好?你是在逗我么?”
  鸡蛋君闻言沉默了一下:“毕竟,‘绘颜’的归类还是属于神器的,所以拔个胡子自带消肿止血功能什么,身为神器的“绘颜”,还是能轻轻松松做到的哦。”
  宋观:“………”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坑爹存在。
  宋观这会儿突然明悟了,“神器”二字修饰的地方大概是在这里——当“绘颜”不幸成为剧情搅屎棍,这个时候,它就不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剧情搅屎棍了,而是一个神器级别的剧情搅屎棍。
  一想到以后搞不好还会遇到类似本次事件的情况,宋观实在很难再摆出什么好表情来。他问鸡蛋君:“那我能不要这个奖励吗?”
  鸡蛋君看着宋观,一脸喝多了黄连口服液的苦逼表情回答道:“虽然,我也想帮你取下它,但……不可以的呢。”
  宋观闻言沉默了一下,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直接躺地上瘫成了一个“大”字:“我知道这系统很流氓,就是没想到它是这么强制性的流氓,让我静一静,我现在心里感觉非常复杂。”
  鸡蛋君咳了一声,道:“这个,‘绘颜’也只是刚用上啊,具体用途和效果都没还没有发挥出来,你也不要一开始就对它完全失望,可以多研究研究,毕竟这一周目它的失败用法并不能说明全部问题。如果好好利用‘绘颜’的话,也还是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效应的……”
  宋观抬眼,他这个角度抬眼看人时候,让人瞧着总会觉出一种微妙的戏谑意味:“……比如?”
  鸡蛋君被问得卡了一卡,支吾了半天,最后吭哧道:“比如,比如说,你去买菜的时候,你长得比较帅,也许买菜大妈会多送你一点菜?”
  宋观:“……………………”
  “……你自重。” 宋观觉得自己要无法直视鸡蛋君了。
  鸡蛋君委屈:“我只是打个比方啊。”然后它继续说,“‘绘颜’作为系统奖励,它将会被强制绑定十个周目,如果要解除的话,一定再经过要十个周目之后,也就是它会一直跟着你到第十三周目……其实它,它也不算太坏啦。有时候遇到像是渣炮灰攻的任务,比如说对小受骗心什么的,长得好看点,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一点的对不对?”
  “……”宋观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只会用省略号了。
  鸡蛋君觑着宋观的脸色,又说:“还有,你不要怕。刚刚你会吐,大概是因为死亡给你带来的精神负担太大了,其实我之前有跟主神申请过‘死亡痛觉关闭’作为附加技能给你,但因为我和你的级别都不够要求,所以一直没能申请下来。可是这一次——我觉得大概是能申请下来的,成功率在八成。有这个道具在,以后你死的时候,痛觉神经就会全部关闭,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怕——”
  停顿一下,鸡蛋君看着宋观,缓慢地攒出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笑容来,它说:“还有啊,我都还没和你道贺呢——恭喜完成第四周目任务。”
  宋观没想到鸡蛋君会说这个,于是面上短暂地浮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他说:“谢了啊。”
  ——语调略显平淡了点。
  ——因他没觉得这个值得专门道贺,不过若有人跟他说“恭喜”,那也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一直到宋观被传输走,鸡蛋君还是有点后怕的感觉。它当时看到宋观吐的时候,真是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这里作为主神空间的而一部分,存在于这里的,都是精神体的假想实体化状态。而所有的精神体的实体化行为模式,说到底都是精神体状态的一个反映,倘若出现什么异常状况,那都是非常致命的。
  如果一个精神体一切都好,自然不可能会吐。它上次见过有一个引导者带的玩家在吐过之后,就全面精神崩溃,还是后来主神大人出手把那个精神体格式化了一番,以防止更糟糕的情况发生,要不然,那个精神体就该解离消散了。
  体格式化之后的精神体,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零。在鸡蛋君看来,这同被抹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它总是觉得过往的经历和记忆,是构成一个完整人格的重要部分。如果记忆被清零了,那么曾经存在的那个“人”,也就是相当于不见了吧。
  所以它当时看到宋观吐了才会整个都吓傻。虽然宋观有时候会好凶,老是乱跑剧情,老和主角受搅在一起,还常常“逼受成攻”……可是,宋观要是死了,它想自己是会很难过的……但,万幸宋观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
  鸡蛋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宋观每个周目要经历的世界,并不是靠随机抽中某个就一锤定音的。
  空间系统会随机抽取十个左右的小世界让鸡蛋君来选择,鸡蛋君就从那十个世界里,挑选出它最想要的一个。本次第四周目进行选择的时候,鸡蛋君发现它十分不幸的,随机到的都是些死法十分血腥可怕的世界——
  比如说,有一个世界,是“宋观”作为实验体,体内器官被寄生了各种小虫子,最后被蛀空了腹腔,然后轻轻一戳,肚皮破开流了一地虫子什么的……
  又比如说,作为外星母体,被子体分吃了,偏偏子体还不一口吃完,而是慢慢折磨母体,因为母体有着极强的愈合再生能力,所以就被当做是一种无限可再生食材一样,被圈养着分吃……
  有如此凶残展开做为对照组,鸡蛋君给宋观选择的第四周目里,无论是原本大纲的死法,还是后来宋观意外开辟出来的新型死法,有了那些对照组的冲击在前,在相比较而言之下,也就显得不那么不遭罪了。
  但宋观还是没办法接受的。
  鸡蛋君真想仰天长叹,真真是炮灰难做啊!
  说多都是泪,“炮灰”不是那么好当的,“炮灰攻”更不是那么好当的,鸡蛋君真的好怕再来一发让人hold不住的剧情,然后宋观就被玩坏了。它现在也没别的祈求,只希望下一周目剧情能平和一点,能给宋观一点时间缓一缓情绪。当然,最重要的,是“死亡痛觉关闭”这个东西能让它早日成功地申请到手,它希望能早日给宋观用上,让宋观别再每个周目都经历一场痛苦的死亡。
  【系统解说模式结束,希望引导者的帮助解决了玩家到目前为止所有不明白的问题】
  【下一目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现在进入倒计时阶段——】
  【五……】
  【四……】
  【三……】
  【二……】
  【一……】
  伴随着下一周目剧情即将开始的系统提示音,被鸡蛋君深深惦念着的宋观,顺利进入了第五周目。
  这一回,宋观接手新壳子的地点,是在卫生间。自然的,当时该壳子正在进行的行为动词是,“蹲厕所”——
  没错,原主蹲了一半厕所就升天了,还是便秘的那种。
  宋观一瞬间就:“……”
  有点恶心。
  一脸黑线地继续蹲那原主蹲到一半的厕所,在本周目一开始就遭遇了如此巨大“惊喜”的宋观,显然没有料到“惊喜”并不是只出现一个的。当他上完了厕所起来洗手,看到的,是洗手台的那面墙上,被人用报纸贴得严丝合缝的半身镜。
  这半身镜上的报纸,贴得并不整齐,并且右下角地方的那一块报纸,十分明显得裂了一道细缝。
  宋观看着那一道报纸细缝,皱眉,他的手就跟自己有意识了一般,一下直接扒拉上去,是个撕的动作。
  这尘世人生百态里,有一种生活态度叫“手不小心贱了一下”。同时这浮世浮尘里也有一句老话叫做“每一个事物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理由”。若以这句老话是正确的作为前提进行推理,那么眼前这卫生间里,这半身镜被报纸贴成这样,肯定是有它的原因的——且不论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防尘,还是为了防鬼。
  可宋观手♂贱扯开了那裂开口子的报纸,他是十分漫不经心地一撕,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薄薄纸张在他手里发出“嘶拉”一声响,那是一道十分流畅且清脆的声音。随着这一撕扯,报纸底下掩盖的镜子自然而然地就裸露了出来,于是灯光明亮的卫生间里,宋观毫无心理准备的,就看到了镜子里自己那鬼魅一般的影像——
  那是一张扭曲的脸,都不像是个人类。
  ——所有的五官都仿佛错移了一位,畸形而坑洼的面部。
  像被人捏毁了的石雕,小孩子胡乱涂鸦的一张画像。
  ——嘴巴不是嘴巴,眼睛不是眼睛。
  甚至连鼻子都只剩下半管。
  宋观:“……”
  我艹,吓出翔!
  第55章 唐隋番外·蜻蜓
  【不用醒来。也就不用知晓时日长久。】
  ——小哥哥。小哥哥。外面真的好冷呢。我觉得好冷啊。
  这样的濒死之际,血肉被烧成灰的温度里,恍惚的错觉之中,他仿佛又听到了唐宋当年拉着他手时轻轻低语的那句话。他仿佛又听见。仿佛。于是便也就真的觉得有些冷了。明明骨血都快要在这瞬间极高的温度里沸腾,可他真的便觉得冷。脑中一片紊乱里,那些破碎而不连贯的画面,是他离开这个世间的最后记忆。
  可有那样一瞬的倒错感,他陷于剔骨的严寒之中,而截然相反的是外头蒸腾的温度,连时间都沸腾高温,两厢极度的撕扯之中,他已辨不清到底是幻觉又或是真实。一切都似在荒诞地溯流而回,仿佛他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和唐宋隔着墙角的栅栏,外头明月如冰,是初秋的夜。雾气深重,秋夜寒凉,他和唐宋隔着栅栏偎依,他攥着唐宋的手。屋外月光洁白明净,是幽幽的清明。他听见唐宋声音极轻地对他说:“小哥哥你拉住我的手呀,你拉住我的手,我就不冷了。”
  是不是都是错觉?其实后来的一切都尚未发生。他这一生到底是算长还是算短?回忆的时候竟有些茫然。人生的时间线断裂成这样清晰的两部分,一半是无忧无虑的童年,一半是被滞留的岁月。
  他很少回忆,真的很少。
  年幼时他也曾是父母最为宝贝最为令之骄傲的孩子,但后来一切都发生成截然不同的模样。他在少年时期常被母亲反锁在房间里关禁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时候会是因为一句话,又或者仅仅是一个眼神的触怒。
  他的母亲不会打他,因为这样的行为对于她的教养来说也实在过于失态。她只消将他关起来。没有窗的屋子,没有灯,只有紧闭的大门。白日里还能从门缝间看见微弱的光,到了夜间便是漆黑的一片。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里凝固得让人窒息,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变得难捱。他原先最初的时候还会哭,次日见着母亲只求着不要再将他关起来,他说他一定会好好听话。母亲低头看他,片刻后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动作那样温柔,连声音都是轻软的,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手指温度冰凉。
  她这样说:“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怪物。”
  没有音调的语句,浮于假象的表情。不是问他,也不是自问,只是一句陈述。那触摸在脸上的手指冰凉温度,也比不上母亲审视过来的目光让人刻骨寒凉。
  年少时,他总想着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惹得母亲不高兴才会如此,所以他想着要改正。后来才发现,于母亲来说,他本身就成了一个错误。
  如果他本身就是个错误,那又要如何改正?
  他在被确诊得了那个病之后,就成一个对他父母来说不显眼的污迹——随着时日渐长,旁人都在都在长大,旁人都在老去,唯有他的那张脸依然还是当年的模样,不变得让人觉得恐怖。就仿佛他在十二岁那年就已经死去,留下的不过是个不老不腐的尸体标本。
  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孩子。父亲说,这是唐宋,你弟弟。
  那个小孩子站在他父亲身旁,低着头,等抬头看他的时候,便是个有点惊讶的模样。而他神色没有波动,大约是因为对这一切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其实两个人在今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只是大人们都不知道。
  对比于他淡漠的态度,母亲失态到那时回房间之后竟然动手打了他。仿佛痛苦至极的表情,先落下来的是眼泪,她将无可宣泄的感情都归结在他身上。母亲说:“如果不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父亲和母亲感情破裂的原因有那么多种,他是作为点燃其中诸多因果的一个导火索。但母亲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他。在反复想起自己这一生不幸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她都会将这一切归结于他。
  于是她在父亲面前维持着对一切不在意的表象,在他跟前的时候总归是歇斯底里。只是她一生都是如此矜骄的模样,便在他跟前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也是带一种自持。她将他关禁闭的时间越来越长。黑暗侵袭,他被封锁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这个房间他摸索这样多次。永远的都是两步宽三步长,时间凝固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可是因为唐宋,所以有了不同。那个孩子叫他小哥哥。那个时候唐宋只是个小孩子,永远都是欢喜快乐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弯起来。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喜欢他,对着唐宋的时候,他多半是视若无物的态度。但那个小孩子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有某种依恋的好感,总是想要更亲近他一点。
  哪怕是被他不耐烦得推倒了,磕破了膝盖,仍是不与旁人多说一句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他对此无动于衷。漫长的岁月里,他已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件事——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两部分,他自己,还有除了他以外在世界上的所有一切。如果不在意,也就无从谈起伤心。但那个小孩子总是锲而不舍地想要接近他,跟在他身后叫他小哥哥,稚嫩的声音叫得人心烦意乱。
  他那么烦他,直到那个晚上。那个同过往许多个日夜一样的晚上,他被母亲关了禁闭。无从得知时间的流逝速度,他只是在黑暗里拿着笔,因为看不见,所以往墙上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涂鸦。可是一侧的墙面被人敲响。一下连着一下,这样清晰。
  黑暗隔绝,那击打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寻着那声音一点点挪移,把墙角的那堆杂物全部拨开之后,他看到一角栅栏那里透过来的一些微亮的光。“小哥哥?”很轻的低唤,像是怕惊动他人。栅栏外的唐宋低着脑袋看过来。洁白月光倾泻在孩子笑得弯弯的眉眼上,十岁孩子明亮的眼睛,没有丝毫阴霾的瞳孔,那是不知岁月长久的天真。
  这算不算是一场劫难?算不算。那张笑颜,连同那晚撕裂了他整年少时期黑暗的月光一起,成了他魔怔了一生的劫数。他曾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之后,第一次重新去牵另一个人的手。他握着唐宋的手那么用力,仿佛一个孩子拾捡起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糖果。他在害怕,一直一直的,总是担心在未来时候不知何时会发生的失去。
  两人那么多日夜隔着一面墙和栅栏偎依,唐宋裹着毯子团成一团小声的同他说着话。天气渐冷了,呼出来的鼻息,在空气里凝成白白的一小团稍纵即逝的水汽,唐宋被冻到鼻尖都是红红的。
  他让他回去,但这个小孩子固执地说“不”,见他表情凝了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挨挨蹭蹭过来抓住他的手,小小声地说:“小哥哥。”看他不说话,便蹭过来撒娇,“外面真的好冷呢。我觉得好冷啊。”他想把手抽回,但对方抓得实在是太紧了。
  对方握住他手的模样就像一只护食的小动物,表情也像是一只围着主人团团转的小狗,却委屈地被狠心的主人一脚踢到一旁,“小哥哥,你拉住我的手。”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还吸了一下鼻子,这样说,“你拉住我的手,我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