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禾看了赵大宝一眼,复又收回视线。
有赵大宝贴身伺候小皇帝,他当然放心,他担心的是将来小皇帝知道他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又该如何?
赵大宝并不知顾禾心中所想,他的眼睛时刻定在小皇帝身上,似乎怕小皇帝一个不注意就走丢了。
“今日是中秋。”赵大宝道:“雍王和殿下的父母都会入宫来赴宴,到时候您好好和几位长辈聚一聚。”
顾禾点点头,有些事,是该借此机会交代一番了。
“小叔叔,给。”小皇帝不知何时自己捏着几个铜板去买了三串糖葫芦过来,递了一串给顾禾,又给赵大宝递了一串。
赵大宝受宠若惊,险些就不顾场合给小皇帝跪下了,他神色紧张,“皇上万万不可。”
顾禾睨他,“既是皇上御赐,你拿着便是了,咱们是微服出巡,不讲那些礼数,难得皇上高兴,还是莫拘礼扫了他的雅兴。”
顾禾一说,赵大宝才敢伸出手接过糖葫芦。
顾禾轻轻咬了一口。
小皇帝笑看着他,“小叔叔,好吃吗?”
“嗯,好吃。”顾禾笑答。
小皇帝又拉着他的手逛了好一会儿,直到累得走不动才满载而归。
把小皇帝送回建章宫午休,顾禾回了摄政王府。
公孙尔若正在和厨娘们学做月饼,听到贴身婢女说殿下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净了手就往外面跑。
“殿下。”在穿堂前迎上顾禾,公孙尔若满脸欣喜,“您不是刚刚入宫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禾淡淡瞥她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公孙尔若小心翼翼觑他一眼,“妾身……妾身在此等候殿下。”
“去书房,本王有事与你说。”
顾禾绕开她,径直往前走。
公孙尔若心中大喜。
这是她嫁入摄政王府将近四年,他头一次允准她进他的书房。
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掩饰住心底的雀跃,公孙尔若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轻声进了书房。
“我曾经和宁王做了一个交易。”坐下以后,顾禾开门见山,“当初他们已经查出来是你害了小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宁王他们的意思,自然是留不得你,后来我曾去找过宁王,让他放过你三年,如今三年早就过了,你是打算亲自上楚王府的门负荆请罪,还是想让本王帮你瞒了此事?”
公孙尔若脸色渐渐惨白,“殿下的意思是……当年若非有你出面,妾身早就被宁王他们杀了?”
顾禾不置可否,双眸一瞬不瞬看着她,在等答案。
公孙尔若一双灵眸瞬间被水汽氤氲,“妾身能否知道原因,当年,殿下为何要为妾身求情?”
顾禾冷笑,“当然不会是因为对你有任何想法。”
公孙尔若心底一沉。
“你是杀人凶手,无论被和亲给哪一位王爷,都会害了顾家人,所以当年便勉为其难收了你。”
“仅仅是……因为想替皇室分忧,所以答应娶我的吗?”公孙尔若强忍着泪,一字一句地问。
“还因为早在三年前,本王便料到我会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答应娶你。而娶你,既会免了嫡系王爷的为难,也不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困扰,一举两得。因为,本王不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和你耗。”
公孙尔若到底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所以当初我问殿下为何愿意牺牲一辈子幸福娶我的时候,你告诉我无需牺牲一辈子,三年便足够了,如今三年过去,你要离开了,是吗?”
顾禾并未正面回答,“本王与你之间,除了有个夫妻之名,再无瓜葛。”
公孙尔若哽咽着,这个男人,成婚将近四年,从未碰过她一分。
“殿下从未把我当成妻子,可殿下却不知,我早已将你当成此生唯一。”
顾禾毫不动容,狼毫笔在指间转动,埋首于书案,声音却低沉冷冽,寒意不减,“回答本王方才的问题。”
公孙尔若身子轻轻颤了颤,“殿下希望我怎么做?”
“这是你自己的事。”顾禾头也不抬,“要么负荆请罪,要么以死谢罪,具体哪一种能得楚王府那几位的原谅,端看你的造化。”
公孙尔若心头堵得难受,她爱极了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只要他开口,哪怕让她给尹相思的孩子以死谢罪,她大概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奈何他眼中从来就没有过她,更遑论会给她提建议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要走,她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来,有些话,或许是时候说了,她害怕将来没机会。
“嫁入摄政王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改正自身,朝着殿下喜欢的方向提升自己,可是,都快四年了,殿下难道连一个关心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若是他有喜欢的人也便罢了,起码她能知道自己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差距,可事实上,并没有,他每天都忙于政务,从不近女色,性子冷漠得可怕。
“本王自己便能关心照顾自己,无需假手他人。”顾禾拒绝得很干脆。
“殿下……”最后这一声,公孙尔若是跪在地上哭声喊出来的,“让我爱你一次,可好?”
顾禾手中毛笔顿了顿,脸色骤然霜寒下来,“滚!”
抬袖抹了泪,公孙尔若不甘心地站起身慢慢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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