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雪忆眸底有冷色浮现。
“不插手。”北姬辰耸了耸肩,放下手中的杯盏,语气莫辨:“你只要记住,有些事情,越是拖着,越是危险。”
五指拢起,雪忆秀丽的脸容闪过阴霾。
片刻,他才最后看了眼北姬辰,转身,便冷漠的开门,打算离去。
“玉衍……”北姬辰低唤一声。
不料,雪忆却是冷冷打断他的话,漠然道:“我叫雪忆。”
说着,他青松般的身姿微微一动,便一言不发的开门离去了。
身后,北姬辰微微愣住,随即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不再,有的只是无奈之色。
玉衍,这是你必须担起的责任,别无选择!
……
……
三皇子府邸
“废物!”惠妃手中的杯盏狠狠掷了过去,面色满是阴鸷:“连受重伤的人都没办法擒住!”
‘砰’的一声,杯盏狠狠的砸在半跪在地上的暗卫的脑门子上,顿时鲜血四溅。
然而,那暗卫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也不去处理伤口,只低头沉声道:“娘娘恕罪,属下等追了一路,不知为何墨白会忽然消失。若是属下没有料错,想来是被他人所救。”
昨夜,惠妃以诱饵引之,骗了墨白进宫。
她知道墨白素来最是喜欢檀香,而这天底下,最出名也最独一无二的檀香,自是魔衍檀香。
几年前的一次,惠妃偶然得知,魔衍檀香是大景朝历代传下来的宝物,被锁在昭帝的御书房之内。所以,她放出消息,在墨白来到锦都之前,便让他得知个中情况。
果不其然,墨白极为喜爱檀香,便趁着夜色,闯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守卫极其森严,加上惠妃提前将沉乾等人引到了御书房门前,墨白自是插翅难飞。
而惠妃,显然便是存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打算。只是未曾料到,分明是到手的鸭子,如今就这般消失了去,如何叫她能够不恼怒?
“可有查到是何人所救?”惠妃眯起眼睛,眼中阴毒一片。
无论是谁,她都势必要将其挫骨扬灰了!
暗卫闻言,便低声禀报道:“丞相府二小姐当晚正路过那处,属下不知……”
那暗卫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惠妃的手狠狠砸在了桌子上,语气尖锐:“这丞相府还真是要与本宫作对到底啊!先是陶圣心,后又是陶然,这一个又一个的贱人,是看着本宫好欺辱吗!”
原本取到墨白的心脏,是唾手可得的,没想到竟是半路杀出个陶然,着实可气可恨!
咬着牙,惠妃便厉声道:“马上给本宫去查,看看陶然这个小贱人,敢把墨白藏到哪里去!”
“娘娘息怒!”暗卫低头,拱手道;“属下曾去打探过丞相府,只是近日来,丞相府的守卫越发严了几分,属下无法探寻……”
“好一个丞相府啊!”惠妃眸底满是戾气,脸容微微扭曲起来。
自从司天凌出事,她所有的隐忍,所有的伪装都开始变得脆弱起来,一想到自己唯独的儿子如今变成这幅模样,她就恨的滴血。
原本她也打算找司言和苏子衿的麻烦,可实际上,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并不是如此好对付的,所以,她更加要紧的,自然还是让司天凌痊愈,让他重新成为一个男儿!
只是,她终究没有想到,陶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她的好事,当初将陶岳挖出的时候,她早该让人把陶家祖坟刨了才是!
就在惠妃几乎恨的疯溃的时候,司天凌却是缓缓走了出来。
“凌儿!”惠妃心下一顿,便暂时消散了火气,起身上前道:“你怎的不去好好歇着?”
“母妃。”司天凌拧眉,阴郁的脸容满是低迷:“我都听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司天凌显得尤为冷静,可就是这份冷静,让人瞧着竟是生了畏惧。
惠妃见此,便急急道:“凌儿,你放心,母妃一定会帮你收拾陶然那小贱人,也会帮你把灵药弄到手!”
所谓‘灵药’,自然便是墨白的心了,这一点,司天凌亦是知道。
司天凌冷笑一声,语气忽然一沉,便阴测测道:“母妃,今夜的烟火节,我要出府!”
陶然不是喜欢司卫吗?那么,他便让她如意好了!
……
……
☆、51祸水东引
苏子衿到底还是忘记同司言说起墨白的事情,她回到落樨园的时候,大概只是午膳时候,司言因着昭帝召见,便很快进了皇宫。
只是离开前他说过,今夜晚些时候的烟火节,他会来战王府接她。
按照大景的传统,城郊围猎后,晚间便会举办为期三日的烟火节,彼时将热闹非常。而这是苏子衿生平第一次来到大景,同样,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烟火节,故而还是略微有些想要瞧一瞧。
推门入内,屋内的炭火烧的旺盛,苏子衿一进屋子,青烟便上前道:“主子,燕太医在小筑内等候主子多时。”
燕夙?
苏子衿微微凝眸,心下有些诧异。想了想,她便道:“先换件衣裳罢,你们且将衣物洗净了,到时候送去还给南洛。”
“是,主子。”青烟点头,随即皱眉道:“主子,雪忆他……还未回来。”
青茗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方才瞧见雪忆了,本来打算一起回来,可不知道为何,他只说腹疼,便很快跑走了。再后来,我们便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于是便率先回来了。”
雪忆的武艺极好、戒心也很严,故而,青茗和青烟倒是不显那么着急。
青茗的话一落,苏子衿眼底便有幽深一闪而过,随即她垂下眸子,淡淡笑道:“雪忆也大了,总归不需要什么事情都报备。”
说着,苏子衿便止住了话语,朝着里屋走去。
青烟和青茗见此,便也没说什么,两人很快便跟了上去。
不多时,苏子衿就换下了那身艳红的劲装,穿上了自己素来的素色长裙。披上一件大氅,苏子衿不禁朝着架子上那身劲装看去,一时间有些好笑。
不得不说,南洛在看女装的品味上,倒是不俗,只可惜南洛是个男儿身,若是个女子的话,也算是明媚精致,惹人怜爱……
这般想着,苏子衿已然提起裙摆,朝着小筑的方向走去。
只是,堪堪抵达小筑的时候,瞧着里头的人,苏子衿便不由眸光一顿。
里头的雕花圆桌上,坐着两个男子,一个是青色衣袍的燕夙,还有一个,则是身着软烟色广袖华服的墨白。
墨白的面容看起来极为圣洁,尤其是褪去深色衣物以后的他,更是有些许优雅矜贵的气质,令人为之诧异。
见身后有响动,墨白和燕夙皆是回头看去,然而,在燕夙还未说话的时候,墨白已然开口,笑道:“郡主,你怎的才来?”
墨白的语气,俨然是像熟人之间的招呼,看的苏子衿有些无言,不过她倒是不以为意,只缓缓走过去,轻笑一声,道:“国师今日的伤势,看来已是大好。”
墨白着实是身子‘硬朗’,昨儿个失血那么多,今日却是一副无甚大碍的模样,倒是恢复力很强。
“还是多亏了郡主。”墨白悲悯一笑,如玉的俊颜上,一派高深。
燕夙见此,不禁插话道:“子衿,先坐下罢。”
原本燕夙今日来,是要同苏子衿饯别的,却是没有想到,还没等到苏子衿,竟是先等到了墨白。
不过,燕夙倒是没有去问墨白和苏子衿什么关系,而墨白也是没有解释什么,只静默着坐着,丝毫不觉尴尬一般。
苏子衿点了点头,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墨白。
墨白的行径,其实不过是要探究她的身份罢了,到底这人是因着昨夜她搭救他的事情,起了好奇之心。
这般想着,苏子衿已然坐到了其中的一隅,她的对面是燕夙,一侧是墨白,三人这般坐着,竟是瞧着没有不妥。
“子衿,我是来同你告别的。”燕夙率先出声,只见他如清风朗月一般的脸容,满是洒脱:“不过,我们可要随时飞鸽传信,互相知道彼此的消息。”
燕夙这一次,是要回去找他的师父,看看能不能对苏子衿的寒毒起到一点作用,所以,他务必是要知道苏子衿在哪里,只有知道,他才能第一时间赶到。
苏子衿心中明白燕夙的意思,于是笑了笑,便道:“既是告别,怎可无酒?”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青茗,吩咐道:“取一坛桂花酿来。”
“是,主子。”青茗领命,随即很快便走了出去。
等到青茗远去,墨白才抬眼,淡淡道:“郡主与燕神医,委实是感情不错啊!”
他说的极为轻巧,语气间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苏子衿知道,墨白此人,决计不是个善茬。
微微弯唇,苏子衿回道:“自是不错。”
苏子衿的回答,令墨白不禁深思。她的意思,着实坦荡而又遮掩,既是承认自己与燕夙的关系不错,又是不点名怎样的关系,倒是叫人好一阵猜想。
心中有念头升起,墨白便道:“东篱倒是个好地方,能够让郡主与燕神医相识。”
说着,墨白风华无限的脸容依旧看不出神色,但那慈悲的眼神便落到了燕夙的脸上,似乎想要试图看出一丝破绽。
苏子衿心下洒然,墨白这厮,还真是知道挺多,不过这东篱一说,大抵在于他的猜测。
今日瞧着百里奚与南洛的关系,苏子衿便已然有了想法。大抵百里奚与南洛和墨白三人,算是旧识,所以三个人的关系,可见极佳。
但即便苏子衿不说,百里奚想来也是不会将苏子衿的身份透露出去。当年百里奚去东篱的事情,墨白显然是知情的,因为知情,他才这般怀疑她在东篱的身份。
所以,他现下的笃定口气,其实是在诱导燕夙承认,只要燕夙表现出一丝诧异亦或者惊讶的模样,想来墨白便可以断定她的身份了。
然而,就在墨白略显期待的时候,燕夙脸上却是丝毫不见其他的神色,他异乎寻常的镇定,镇定到便是眼睛,也不曾眨那么一下。
“东篱那地方确实不错。”燕夙洒脱笑道:“不过再不错,也不是燕某与子衿相识之地,想来是无尘国师想岔了。”
燕夙虽从不涉及朝堂,也从不喜欢看那些个争斗,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愚蠢的,而墨白的话,显然就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见燕夙如此神色,墨白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意思。他瞧着燕夙表情坦荡,也不似欺瞒的模样,而苏子衿亦是淡淡抿唇,丝毫看不出情绪……
苏子衿见此,便打发道:“无尘国师想要询问之事,想来已是明白问了个清楚。现下子衿与友人践行,莫不是无尘国师也想着参与一二?”
苏子衿的话音一落,墨白脸色便微微一僵,他到底没有料到,苏子衿竟是说话这般直接,明里暗里都一副不愿他呆在此处的模样。
不过转瞬,他便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说道:“既然郡主如此不乐意,那么墨白自是不耽搁郡主了。”
说着,墨白悠悠然起身,显然一副要离去的模样。
苏子衿轻笑,神色认真道:“国师有这等子自知之明便是。”
这话一出,墨白脸色便当真有些尴尬了。他看了眼依旧笑意吟吟的苏子衿,眉梢几不可见的一蹙,随即什么也没有说,便笑着拂袖而去。
直到墨白的身影离去,燕夙才乐不可支,笑了起来:“看来你当真是气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