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珠子,崇睿更是心焦。
子衿想为何絮儿诊断,可她却觉得手脚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得她一步也挪不开步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说话啊,她怎么样?”崇睿急了,对子衿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
崇睿这才意识到,从他进门开始,子衿便一动不动的看着絮儿,按理说,她应当是从未见过絮儿的,可她为何这般看着她。
“唔,崇睿,我疼!”何絮儿疼得很了,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似乎在寻找崇睿。
见状,崇睿内疚的握住絮儿的手,柔声说,“我在,絮儿!”
听到崇睿的声音,握住崇睿的手,絮儿总算是安心了些,脸色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子衿艰难的低头,一滴清泪从她眼眶里急速滑落,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不该这般奢求的,崇睿的心里,一直都住着这位,他的心里柳絮飘飘,而子衿,却从此荒芜心田。
子衿狠狠的咬了下唇,温热腥甜的血气,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子衿恢复了理智,她抬脚,一步步艰难的走到榻前,柔声说,“王爷,让我看看吧!”
崇睿让出位置,子衿深深呼吸。然后执起何絮儿纤细白皙的手腕,替何絮儿号脉。
良久之后,子衿将她的手放回去,淡淡的说,“王爷,她中毒了!”
“什么毒,可有解?”崇睿淡淡的问。
“水梦云萝,有解,可这毒极为寒凉,也需要西域魔花方可解毒。”子衿不疾不徐的陈述。
西域魔花,又是西域魔花!
崇睿的眸子一冷,看来宫里有人已然知道他与絮儿的关系,特意下了这毒,便是要让他在子衿与絮儿之间选一个。
可,这如何选?
崇睿的内心,是不希望子衿此生便背负着这样的宿疾而过的,可絮儿的命在旦夕。
“子衿,我……”崇睿想说,可却始终说不下去。
可此时,最怕的便是这样尴尬的沉默,崇睿的沉默,不就证明他心里依旧有了选择么?
子衿的内心里,并未怪罪崇睿,毕竟与之相比,絮儿更需要魔花,她柔声说,“王爷不挂怀,她比我更需要魔花,我这便去拿!”
言落,子衿转身欲走,崇睿忽然伸手拉她,“日后我会再为你寻药,我不会让你背负寒疾过一生!”
“多谢王爷,子衿是医者,我自有办法,王爷不必挂心。”子衿的心里,始终是在意的。
崇睿见她这般疏离,心中不免烦闷,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的身份么?”
“子衿猜想,她便是王爷缠绵病榻时口中所唤的絮儿姑娘吧?”
崇睿神色一凛,冷冷的说,“我何时喊过?”
子衿便将崇睿上次发烧时,发誓要护絮儿一世周全的事情,用平静的语速给絮儿崇睿复述了一遍。
崇睿心里泛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有点愧疚,有点不舍。还有点难过。
他原本又想疑心子衿,毕竟她确实谜一般,可如今见子衿这般解释,他才知道,原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他不知不觉间。
“我与她自幼相识,我们……”崇睿的话,被子衿生生打断,她说,“王爷,我须得快些去备药,告辞。”
子衿不敢听,所以她选择逃走。
药,最终是晓芳送来的,子衿只写了方子,人却未曾露面。
刚哲请来的大夫也断言,这西域魔花,便是水梦云萝的克星,崇睿深知子衿多想,可絮儿疼到极致时,总要寻他,他便不敢离开她身边,这一守便是三天。
可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子衿从琅琊阁回到琉璃阁没多久,莲姨便捎来消息,说赵倾颜病重,子衿便没打扰崇睿,携着茴香回了母亲那里。
赵倾颜也病得十分凶险,子衿查不出病因,请了京都许多名医,也查不出到底是何病,对崇睿的误解,加上母亲的病,让子衿十分上火,她自己也是寒疾发作。
可她竟硬生生的顶着,日日夜夜自己事必躬亲的照顾赵倾颜,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崇睿与何絮儿的患难情深。
茴香与莲姨见子衿日渐消瘦,心里也是十分着急,莲姨抹着泪求子衿,“小主子,您这般辛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如何与小姐交代啊!”
子衿拍了莲姨的手以示安慰,“莲姨,不妨事的,我能挺得住。”
“挺得住,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倔强,你看你这小手,冰凉凉的。”莲姨陪着赵倾颜这一生都未曾婚嫁,对子衿也是像自己的孩子一般,打心眼里心疼她。
子衿不便告诉莲姨她身患寒疾,只笑着说,“不妨事,我就是觉得冷,莲姨,你再去生些碳火吧!”
莲姨听她说冷,忙抹着泪珠儿去给她生火,子衿深呼吸,总算清净了些!
晓芳是隔日才得知絮儿在府中养病,而子衿却在当日匆忙离开王府,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去,她一度以为子衿是吃醋,与崇睿使小性子。
可她发现崇睿日日守着那絮儿,也没过问子衿,子衿也三日未曾回府,这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便过来寻找。
晓芳去时,茴香正在屋檐下磨药,晓芳逗弄茴香,“小药童,你家小姐真的与王爷生气了?”
不说这个还好,这般一说,茴香便有气,“哼,我家小姐生王爷气作甚,他反正与我家小姐也只是交易一场,反正都是要各奔东西的,我与他置气作甚?”
晓芳摸摸鼻子,这还不是置气么?
“好好好,你家小姐多大气,怎会与王爷生气?你与谁磨药?”晓芳见茴香真怒了,也不便再逗弄,便正经问话。
“我不告诉你!”茴香撅着小嘴儿,跟晓芳使小性子。
两人平素相处得不错,晓芳也不与她计较,走到藏身在暗处的墨影身边,戳墨影的脸,“墨影大哥,茴香吞了火炭么?”
墨影冷冷剜了晓芳一眼,冷冷的挥开她的手,“作死?”
“你们都吃火药了?个个凶神恶煞!”晓芳也怒,叉着腰打算与墨影大吵一架。
“回去告诉王爷,赵氏病得蹊跷,王妃不眠不休照顾了三日,这般下去。不等除掉张榕榕,王妃便自己死了。”墨影素来知道晓芳性子闹腾,不愿与她纠缠。
“你说王妃母亲也病了?”晓芳拧眉,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了。
“快去!”墨影不愿与晓芳废话,将她推了出去。
晓芳怒极,可她也知道墨影吩咐的事情不得耽搁,便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腹诽墨影,“臭墨影,大冰块,死妖精,待这事结束,我与你没完。”
经过一个小巷时,忽然听到一个轻浮的声音,“小女子这般火气大,可惜了这妖娆身段啊!”
“谁?”晓芳听到声音,凝神听了一下,却为发现任何气息,她拔了宝剑,小心翼翼的四处查看。
那人轻笑,“你找不到我,即便你找得到我,也打不过我,不过你若是躺下,我们去榻上较量一番,我倒是真有可能打不过你!”
“魂归,你个下流东西,有本事别藏着掖着,出来与姑奶奶打一架。”即便从未见过他,可这般下流的姿态,不用说也只有魂归那个下流痞子。
“既是小娘子要求,那在先便来了!”一阵黑影闪过,晓芳只觉脸被人摸了一把,然后便见魂归衣衫不整的站在墙角,变态的闻着自己的手指。
“小娘子可真香!”
晓芳在家里素来都是被众师兄保护着,哪曾受过这般调戏,她怒极,拔了宝剑就要与魂归拼命。
可连崇睿刚哲都不是魂归的对手,晓芳自然是不敌的,眼看着晓芳便要冲到魂归面前,魂归却忽然诡异的一转身,快速闪到晓芳身后,还坏心的拍了拍晓芳的肩。
晓芳大惊,回头来欲再刺魂归一剑,魂归却忽然出手,夺了晓芳的剑,狠狠的捏住晓芳的下巴,将一粒褐色的丹药放到晓芳嘴里,逼着她吞了下去。
“王八蛋,你给我吃了什么?”晓芳想将药逼出来,可魂归却先一步制止了她。
“能让男人开心的东西!”魂归说完,在晓芳绝望的眼神中,将晓芳打晕,状似委屈的说,“本大爷也很委屈,这般美丽的身子,却要给那人享用。”
魂归将晓芳带走,关在一个小屋里,拿了晓芳的佩剑,便飞身到子衿母亲小院门口,用内力将晓芳的剑与一张纸条送到院中,然后快速离去。
墨影察觉到院外有人,从暗处走出来,却刚好截住晓芳的佩剑与纸条,他蹙眉,打开纸条,却神色大变。
墨影将纸条丢在地上,抓起晓芳的佩剑,便飞身离去。
那种纸条上赫然写着,“雁门归客栈天字号,兄台若不享用,在下便不客气了。”
墨影这厢刚离开,一个头戴罩笠的女子便从对街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她似乎受了重伤,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
她径直走到小院,伸手推开院门,语气森森的开口,“慕子衿,给我出来!”
这个声音是?
榕榕!
子衿听到榕榕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推开门走了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即便隔着头纱,子衿也能感觉到到榕榕极端的恨意,从白纱后面直直的射向她。
“你终于出现了?”子衿看着她,双手却不自觉的藏在身后,她的手上抓着一把药粉,还有一枚银针。
榕榕这般站在院子里,只能说明崇睿的影卫并不在,要么就是被支开,要么便是被她杀了。
想到这里,子衿的眼眸冰冷了几分。
“慕子衿,你母亲的病,你可能治?”榕榕揭开头纱,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从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上,子衿能隐隐看到青紫的痕迹,像是鞭伤,似乎还夹着咬伤。
“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不用想,子衿便知道,母亲的病,一定是榕榕搞的鬼!
“我为何要告诉你,只是你自诩医术了得,却治不了自己的母亲,这滋味定是不好受吧?”榕榕说着,自己就笑开了。
她的笑,带着疯狂的恨意,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条件!”子衿知道,她这般费尽心机,定然有所图。
榕榕止住笑,妩媚的抬手抹了眼泪,“真是聪明,难怪王爷会这般着迷,可那又怎样,与何絮儿相比,你,我,都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是么?”
“你说得对,你我,不过都是可怜人!”子衿淡然的承认,无悲无喜。
“可是我这心里还是不畅快,你这般算计我,害得我不能陪在他身边!”榕榕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笑得十分妩媚。
“所以,你也要我无法陪在他身边,这般,你才会与我母亲治病,我猜的对么?”
“嗯,你倒是了解我,那你便自己给崇睿修书一封,告诉他,你不爱他,你只是慕家放在他身边的棋子,发誓此生都不见他。”疯狂之后,榕榕又恢复了在睿王府时的那般恬静。
子衿的心,因为榕榕的话,狠狠的疼了一下。
第65章 为£elena加更,芳宝宝生日快乐~!
此生不见!
“你母亲的身上,我下了三花三虫,她不会功夫,再撑下去,只怕我也无力回天。”榕榕虽坦诚自己下的毒,可这世间花也好虫也罢,何止千千万万?
子衿气得双手紧握成拳,“榕榕姑娘当真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