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她的爱护之意,姬恒偏头看着楚妤,眼睛亮亮的,却不正经道,“你看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像寻常的恩爱夫妻……”
楚妤轻唔了一声,像在思考他的话,而后说,“那你可得好好反省,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还没有说完,姬恒惊呼一声指天,楚妤下意识抬头去看,姬恒抬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身子拉下来一些,踮脚便亲了下她的嘴巴。
待到楚妤回神,来不及说他幼稚,始作俑者已裹紧斗篷,往前走了许多步了,好似不想被她抓住教训。旁边有人看过来,楚妤脸上有些躁意,到底追着姬恒去了。
直离开踏春桥,走到行人渐少的地方,姬恒方对楚妤说,“我而今只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希望你会让我一直陪着你。”
他将话说得郑重,眼里盛着真挚。
楚妤望向他,抿一抿唇,缓缓颔首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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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一过,闲散的气氛散了,楚妤依然忙碌于顶着姬恒的身份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姬恒也不折腾,日日忙于帮楚妤调养身体,也是因自己不想再受月事之苦。
初春之际,楚妤收到消息,道北涯有使臣携礼不日将抵达邺京。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姬恒,姬恒只说,“往日与大宛交情泛泛,此番殷勤来访,定有要事。”
楚妤见他不以为意,便也只作稀松平常,没有特别对待。她早前曾耳闻过北涯这个国家,与大宛相邻,但是个小国,从来安分守己,因此两国也一直相处和谐。
依着姬恒说的话,北涯派使臣前来邺京,应为有所求,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必须得等到北涯的人来了才能知道了。
姬恒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趁着天气暖和,他又到御花园去遛兔子。往常他出来遛兔子,偶尔还能碰见哪个妃嫔,而今她们好像避着他,他再也见不到了。
刚刚过完一个冬天,两只兔子变得比过去更加肥美。姬恒看着它们圆滚滚的两团,忍不住感慨,“养得这么肥,照顾得这么尽心,炖出来的兔肉一定很鲜美。”
两只窝在花丛里的兔子,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瑟缩了下身子,抖了一地的兔毛。姬恒看着它们,哈哈一笑,让宫人抱起兔子,回凤央宫去了。
他将将回到里间休息,让宫人把两只兔子放到地上,有小太监便过来递消息,说楚妤中午不过来陪他用午膳。
姬恒心觉自己乃空闺□□,每天唯有巴巴等着被宠幸,可怜得紧,暗想往后要是两个人换了回来,他必定天天陪楚妤一日三餐。
青竹端着一盅枸杞乳鸽汤进来,听到姬恒说先放着,她将东西搁到小几上便直接退了下去。隔得一会,他才去尝那乳鸽汤,不过一口,便搁下汤匙。
姬恒面无表情走到两只兔子跟前,将一整蛊汤都喂给它们,而后将汤盅放回托盘里面。虽然迫切希望楚妤的身体变好,但他不再执着于用药,改为了用一些药膳。
药膳汤是每日都用的,然而这近半个月来,姬恒却不再用,都是这般处理的。
楚妤的味觉异常敏锐,这是姬恒换到她身体以后发现的,因此相比于寻常人,也容易分辨不同味道。这段时间送到面前的药膳汤,他便总觉得有些不同。
过了一刻钟,姬恒看看两只兔子,以为仍是与往常那般,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等到又一刻钟过去,原本活力十足的兔子,相继栽倒在地,抽搐着渐渐不再动弹。
姬恒眼眸微眯,不禁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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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妤正在和大臣商议事情的时候,李德荣悄悄进来说,皇后娘娘哭着来求见了。
自年节之后,姬恒有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分,有时候对她小心的态度,连她都有些受不住。
今天一早还好好的,她也命人知会过自己不会去凤央宫用午膳,那么他……
楚妤倒没有觉得姬恒是不是又无理取闹了,只也不好晾着大臣们在这里。
至多不过两刻钟便可以完事,楚妤交待让人把姬恒带到侧间去等她。
商议完事情,大臣们都散了,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楚妤去找姬恒。
姬恒见到她,立刻眼里含着一包泪,嘤嘤的哭,楚妤拧着眉安慰他两句,遣退宫人问他发生了什么。
宫人一退下,姬恒自己掏出帕子擦干净泪痕,嗓子尚且有些发哑,对楚妤道,“兔子死了。”
楚妤愣了愣,而后又听到姬恒说,“是叫人毒死的,你让江源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对两只兔子下的毒?”楚妤问姬恒道。
姬恒便说,“不是,我近日用的东西里面,大概是被混了不好的东西。这两只兔子,我喂了十数日,方有此反应,可见那毒性是会累积的,一时半没有不对劲,久了却说不得夺人性命。”
已经发生的事对楚妤而言,无所谓信与不信,她却仍是问,“陛下是怎么发现的?”
姬恒解释道,“你不知道你的味觉敏锐么?我尝着觉得味道不对,便留了心。”
楚妤了然,继续问,“陛下可是心中有数?”
姬恒没急着回答,只挑一挑眉说,“我若是做得好,有没有奖励?”
楚妤笑一笑,“陛下一直做得很好。”
姬恒便拉着楚妤的手道,“这次的事情过去,往后便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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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姬恒两个人商量过一番,楚妤把江源喊过来,命他去查一查这些日子皇后吃的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既是在吃食上动手脚,且是叫人在小厨房做了补身子的药膳上,那么多半是凤央宫里的人了。
姬恒确实心中有数,而每每有什么事情,他也总喜欢折腾起来,似乎闹得越大越好。此番特意弄出哭闹到皇帝面前的阵仗,也是为了借他自己的得力人手办事,不论旁人能否办成,却总不那么利索。
两只兔子,最后被埋在了凤央宫的小花园里面。
姬恒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不至于为了两只兔子伤感,哪怕是养了一些时日,何况他养这两只兔子本就别有企图。
虽然是这样,但当着宫人的面,他依然多哭了一场,特别痛心特别舍不得的样子。
楚妤立在旁边,不得不低声安慰他,揽住他带回殿内。
姬恒折腾了起来,消息自然很快悄悄传到了各宫各殿。
对于许多妃嫔来说,不过又是一场皇后娘娘受到皇帝陛下宠爱的见证,而这与她们也无什么关系。若是她们这个样子,还不知要多么讨皇帝陛下的嫌弃。
然而,对于有些人,则不是这么一回事。
姬恒不在意某些人的想法,或者说,他希望那个人越觉得煎熬越好,越觉得不安心越好。
事情走到这一步,这个人,想必已无后招,却不知道,情急之下,还会做出些什么样的举动来。
纵容了这么久,倒是正好一次清扫到底,省了许多的麻烦。
一直跟在姬恒身边的人一贯好用,譬如李德荣,譬如江源。
但凡交由他们去办的事情,总能够办得干脆利落,这次的事情亦无例外。
凤央宫的人少不了被审问,而最终被带到楚妤和姬恒面前,却不过单单一人罢了。
先时,因为苏凝无意救下个小宫女,而她有被殴打的遭遇,姬恒便顺理成章将人放在了凤央宫。
事实上,那也不过是引蛇出洞的一着棋。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正是太过有道理,反而更显出不对劲。
一个受冯蕊恩典而忠于冯蕊、被日日殴打也忍耐,最终无奈跳水自尽的小宫女,一个恰巧丢了猫、四处去找,不小心救起水里的人的苏凝,还有她主动到皇后面前承认遇到的这些事情。
姬恒那时想不通所有关节,却觉得,也许事情从苏凝丢猫救人开始,便已不再是原来的计划。他猜想,背后之人,本便是希望小宫女就此死去,而绝非被救下性命,可架不住这种运气。
把人放在凤央宫里面,自然做好了发生了一点什么的准备。不过,那个人如此沉得住、耐得下性子,又与姬恒的猜测多符合了一些。
至于江源最后查到暗中作怪的是这个叫初雪的宫女,他没有太多意外。
如果不是她,姬恒反而奇怪了。
他倚在楚妤身边,眸光静静看着底下跪着呜呜哭泣的人,心里却早已盘算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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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恒大张旗鼓,押着人到碧霄宫时,住在无双殿内的魏思筠正在为自己沏茶。
她是世人眼中的才女,是有美貌有风度有品质的人。此刻她跪在在茶几旁,穿着一袭水蓝色折枝桃花的春衫,眉眼认真对待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一举一动,仪态万方。
姬恒没有带着人闯进去,而是叫所有人都等在外面,自己进去单独会一会这个人。
他兴师动众,也非为了来责问这个人,因为他清楚,魏思筠在听闻出事的仅仅是两只兔子以后,她就早已明白自己败了。在那之后,做什么都是徒劳。
姬恒慢慢走到魏思筠的面前,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从始至终,魏思筠都没有抬眼,依然专注于自己手里的这件事,好像如果只是这样,她便仍旧是淡定镇静的。
于是,姬恒难得体贴了一回,主动与魏思筠道,“魏昭仪果然一向都是有雅兴的人。”
魏思筠冷眉冷眼,姬恒笑一笑又说,“邺京第一才女,却输在了她看不起的人手上,会否叫她无法接受?那种仿佛尊严扫地的感觉,可是十分难受?”
“偏偏那个人眼里竟只有别人,怎么都没有她。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存在?对不对,魏昭仪?”
听到最后一声反问,面容平静的魏思筠禁不住手一抖,手中细小精致的茶壶斜得厉害,杯中的茶水顿时满溢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又熬夜了,汪汪汪
陛下和楚妤快要换回来了t^t
☆、第48章 牵绊
心事被毫不留情地戳穿, 尤其是被自己不喜欢的人戳穿,这是一件很容易叫人觉得难堪的事情,魏思筠也不例外。
只是比起难堪, 她更觉得讽刺, 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看错人。
魏思筠将手里的茶盏搁了下来,也不准备替眼前的人满上一盏茶。她轻抬眼皮,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人, 娇艳如花、目若春水, 确实称得上是有几分美貌。
然而这后宫之中,从不曾缺了美人,对于皇帝而言,更是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有, 为什么偏偏是她?魏思筠着实想不明白。
平江侯府那般不堪用,且藏着许多龌蹉事情,邺京但凡正经的大户人家, 没有想同他们多来往的。哪怕是皇帝陛下自己, 怕也不会否认自己从未想重用平江侯府。
魏思筠眼底神色晦涩不明, 姬恒眸光淡淡看着她,却给足了她时间反应。她仅仅是不开口,什么话都没有。于是, 姬恒便又说了起来, 比起之前,要更为不客气。
姬恒道,“你明知杨依依对陛下是何心思, 却故意接近利用,撺掇她借我曾同人有过婚约一事,企图污蔑于我,好令陛下对我心生隔阂。
“可惜事情没有如你所愿,你知道杨依依会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于是借口去看她,将她激怒,做出伤你之事,以让自己变成无辜的受害者,撇清关系。
“你心有不甘,可一时无计可施,及至秋狝,又挑拨同样不甘心的冯蕊,再次欲图做出于我不利之事。去年七夕受伤,我身体亏损,若再重伤,焉知可否活命?
“打着这样的主意,你看着冯蕊出手,只等待坐享其成。谁知道,我竟然又一次活了下来,且休养得一阵,竟已无事。然而,冯蕊被打入冷宫,你亦乐见其成。
“换作常人,或许见她已落至如此境地,多少心有怜悯,不再为难。可是,你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了她,因她竟然曾讥讽于你。这样的一口气,你怎么咽得下去?
“冯蕊落魄至此,且是迫害皇后这样的罪名而被陛下厌弃,宫人避之不及,唯有初雪念着当初的恩情,愿意照顾她。你却胁迫初雪,命她给冯蕊下药致她失常。
“精神恍惚之时,冯蕊会殴打初雪,初雪知是自己罪过,日日忍受,却又受你的压制,并不敢收手反抗。惊惧之下,她唯一可以为自己想到的出路便是以死谢罪。
“你是乐意见到初雪自杀的,因为这样,失常了的冯蕊又要背上多一重罪名,她会比现在更不好过,而你,正是希望她日日都不好过。可是,事情又不如预期了。
“苏凝出去寻猫,无意撞见初雪溺水,竟跳入水中去救人,且真的将人救了起来。初雪得以活命,却万万不敢说出实情,毕竟她自己也是承了罪过的。
“我将她收留在凤央宫,以怜惜她往日挨打且重情义的名义。你上次染了风寒,在我手里又吃了一次亏,难免耿耿于怀,自然不会舍得放过这一次的机会。
“你要初雪改而在我的吃食里下药,望我有一日,变成如冯蕊的模样,如此,你亦当得上得偿所愿……可是,一次又一次,你的计划仍落空了。”
姬恒的一通话很长,他语气却当得上平静,而坐在他面前的魏思筠,早已抖如糠筛,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她勉强维持的镇定,也在姬恒长长的话语里彻底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