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畅笑着应下,噌噌退出了延福宫。
整完了这一出事情,一直盘旋在赵佶心头的筹钱一事还是没有头绪,他现在倒有些悔恨当年为何要将那么多钱花在石头上了,这些日子醉心于新大陆以及在种彦谋辅佐下变得容易许多的国家大事上,得有许久没去艮岳看过了,想想也是,一堆石头,再怎么秀丽也不过是死物罢了。
真正的奇石还是得到山上看才行,离了巍峨险峻的山峦,来到这平地之上,就是再奇的石头也失去了味道,看上两眼便失了兴趣。
迈出宫殿,外面已是黑夜,天上繁星点点,赵佶沉沉叹了一口气,以前他只知修仙观石,不问朝政,倒也没觉得这皇帝做起来有多难,顶多就是每次出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大臣们看到了,到时上朝又要被劝诫一番。
现在开始插手政务,赵佶却只觉得一脑袋的事情,都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他已经到了不惑的年纪,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迷惑,反而见到的更多更加感觉迷惑。
也许,世间就是这样吧...
辽国,燕云,易州。
回离保三万骑兵的突袭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折可存部损失惨重,被迫连连后撤,而回离保则是紧追不舍,如若不是后来刘延庆和王渊,姚平仲的部队赶到,恐怕折可存的四万人被全歼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这样,有着刘延庆他们的驰援,缩回到安全地带后,清点人数也足足少了近半的人数,这意味着,折可存手下的四万大军,在一夜半天的战斗和溃败中,没了两万人!
这对于整个刘延庆这支偏师来说,完完全全算得上一次致命性的打击,整个军营之内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气息,近五分之一的伤亡,两万曾经的战友就这么消失了,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要知道他们在西北和西夏人打仗的时候,可从没有一次战斗出现这么高额的损失,若是再死伤万把人,刘延庆说不定只能带兵退回大宋境内了,那时如果继续留下来,其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还好,目前死伤人数还在可接受范围,刘延庆谨慎异常,将兵力全部收缩到易水北岸,并且将大量斥候散布出去,一旦辽军继续追来,那就直接过河撤退。
好在这支奔波了老长一段距离并且连着厮杀了一夜半天的辽军,也同样感到了疲惫,面对已经聚集起来人数众多的宋军,他们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在易州城外驻扎休整了起来。
昨夜的大战给回离保这三万人也造成了一定的杀伤,死伤数千,不过到底是作为夜袭的这一方,折可存部没有集结完毕难以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所以大多还是受伤的,并未失去作战能力。
趁着这段时间,易州城的辽军抓紧了机会对城墙进行了修补,围困易州的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可以说全部付之东流了。
刘延庆听到来报的斥候所描述的情况,心中暗恨不已,张口骂了起来。
“童贯这厮,到底再做什么!二十万大军拦不住辽人?”
他怎能不怒?一战就被消灭到了五分之一的有生力量,而且还是西军的将士,要知道他们这些西军将领,将门世家对待西军子弟可以说视为禁脔,死一个都足以让他们心疼,更别说一下没了两万。
此刻他恨不得当场掉头就走,回西北老家去了。
坐在堂下的几人也纷纷沉默不语,王渊,姚平仲还算正常,折可存就显得狼狈了许多,整个人身上盔甲血迹残存,头发散乱,胳膊还挂了彩。
“军门,我以为此支辽军之所以能这么迅速的抵达易州,肯定是涿州方向出了情况,不然以燕云地区的民力如何能抽调出这么一支三万人的部队!”
折可存心有不甘,他难以接受自己竟然被辽军打的晕头转向,最后只能狼狈而逃,待平息下来之后竟然成了一个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将领,这对于年轻气盛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侮辱。
不过,现在这时候,该甩锅还是得甩锅的,毕竟真要较起真来,别说是他了,换刘延庆在他那个位置,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而甩锅的最好对象,自然是童贯了,毕竟这家伙一介阉竖,根本不通军事,瞎指挥导致最坏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最大。
折可存的一番话出口,就引来了王渊姚平仲的点赞,两人默然点头,目光看向了刘延庆。
刘延庆小眼紧眯,扫了一眼折可存,他的心思怎么想的刘延庆自然是清楚无比,不过刘延庆其实也没打算治折可存的罪,毕竟当时他也根本没想到辽军会越过涿州,奇袭他们,发生这种情况折可存能保存下一半的兵力已经实属不易。
而且,刘延庆也确确实实要把这个锅甩给童贯的,大势,他看的很清楚。
...
伐辽之前,京兆府。
长安城中,刘延庆迈着稳健步子下了马车顿了一顿走向面前这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府邸,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座房子外看守极为严密,一看就知道是军中大将的府邸了。
刘延庆抬头扫了一眼府邸的牌匾,种府!随后踏过了门槛。
“延庆,你来了。”
种府之内,种师道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到了那个还算巍峨的身躯进来,开口问道。
刘延庆闻言立刻拱手疾步上前,语气轻缓。
“种相公相邀,延庆怎敢不来?”
“呵呵,坐吧,想必你也知道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儿在东京很是跳脱,练了一支兵,还算能入得了眼,再过些时日便要启程奔赴燕云了,你可有什么想法说与我听听?”
种师道面色和善,冲他招手,全然不像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将,倒更像是家中长辈一般,种家与刘家都是西军将门,只不过和种家相比刘家没那么大的背景,但同为军中将门,两家之间也是素有联系,对于刘延庆来说,种师道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