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大军尽数而出,被分为众多单位,这些单位则在童贯的指挥下朝驻扎在刘李河边的辽军发起了冲锋。
辛兴宗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发现显得有些臃肿的二十万大军齐齐开始动起来,他才一怔,随即咽下了口水。
太师,不,童贯他,似乎来真的了。
辛兴宗脸上横肉抖动了起来,深吸两口气便咬牙打马朝前去,不过他的目光随时在朝身后瞄去,身经百战的他很清楚这样进攻导致的结果最大概率会是什么,眼下已经没办法再做阻拦了,只能优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箭矢落下,辛兴宗这里暂时还没收到箭矢的攻击,可前方却已经响起了不少惨叫,显然是被辽人的集群 射击杀伤了一定的士兵,而仅仅是如此,分散开来的大军就出现了一些骚乱,队形也开始不再整齐了。
见到这一幕,辛兴宗眼皮一跳,喘起了气来。
开玩笑,本来二十万大军就因为粮道被断而产生了军心动摇的现象,再者这些士兵是什么人?
那是京畿禁军,可不是童贯你在西军担任监军时手下的西军,两者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如果用西军的打法让京畿禁军来实施,后果如何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自熙宁,元丰以来军储,一朝尽失也!”
辛兴宗含恨喊道,也不顾周围士卒的侧目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急促的马蹄声。
从两侧传来,那是辽人的骑兵,而就算到了这时,童贯依旧没有动作,还是让大军继续前进,在这种开阔的平原地带,步兵怎么能这么用呢?
这样和骑兵打,不是拿人命去填吗?
他的想法果然应验,没过多久,二十万宋军两侧便各自出现了一团黑雾,那是辽军的重骑兵,专门负责分割敌人,冲垮阵型的,以这二十万军心动摇,忍饥挨饿,领不到军饷又疏于训练的京畿禁军,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抵挡这种程度,这种规模的冲击的!
辛兴宗在见到辽国重骑兵的一瞬间,就在心底将二十万人宣判了死刑,就算能侥幸或者逃出来一部分,也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了。
这种冲击,就连久经战阵的西军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挡得住,京畿禁军又何来的自信呢?
或许,是童贯给的吧。
重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身上装备的铁甲覆盖了骑手与坐骑,重量加在一起足足有八九百斤重,这种重量,再加上短距离高速冲刺带来的冲击力,尚未抵达宋军跟前时,那种震颤天地的恐惧感就让不少宋军士兵扔下了武器转身逃跑。
众所周知,恐惧,是会蔓延的,虽说童贯也在军中布置了刀斧手,专门防备这种临阵脱逃的士兵,可砍翻这些逃兵之后,恐惧的种子已经在宋军的心中埋下,待到两侧的宋军匆匆摆好盾牌和长枪,将弓弩抬上来时,那巍峨的,如同铁塔一般的辽国重骑兵已然是来到了跟前。
“砰!”
就像泥石流一样,在这种不可抗拒的冲击力面前,盾牌什么的都是摆设,或者说,这些京畿禁军根本就没想过能挡住对手,那自然很轻松的被破开了阵势。
辽国重骑兵撕开了一个口子,紧随其后的骑兵蜂拥而入,扩大战果,将洋洋洒洒,绵延了近两三里的宋军拦腰截断,宋军被彻底分割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而在重骑兵撕开口口子的两侧,宋军已然是人仰马翻,辛兴宗见到此幕,不由得呼吸一窒。
而且就在这时,正前方的远处,童贯那里也传来了喊杀声,显然是正面的辽军也发动了进攻,一时间,原野之上人声鼎沸,各部之间乱作一团,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甚至还有不少将领被辽军之中的射雕手给直接狙杀了,群龙无首!
而整个大军都是由童贯和王禀在指挥,每个小部队则是由各自的将领指挥,现在大军被分割成了两半,辽军又发起了全面进攻,前半部分的宋军还没那么不堪,毕竟有童贯和王禀在统一调度,而且有童贯身边的胜捷军在稳住军心,暂时看起来完全可以一战。
可后方的军队里却没有这样的统一指挥的人物,军中将领各自为战,有的人眼见形势不对,甚至直接率着亲兵跑路了。
二十万大军,呵,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现在想想,辛兴宗还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毕竟在东京出发前,童贯是那么的趾高气昂,作为历史上少有的领兵作战的宦官,而且还是统帅倾国之战的主帅,他简直是享受了万众瞩目的荣耀。
而且,一旦收复燕云成功,他就可以以一介无根之人荣升王爵,开府建牙,称孤道寡。
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
现在,一切都没了。
“太师,如今我军损失惨重,而且最重要的是粮草难以为继,顶多,再支撑十天了!”
杨惟中不忍大军全部丧命于此,站了出来说道。
他的这番话并未让童贯满意,童贯冷声回了一句:“这还用你说?你是嫌我还不够烦心吗?说对策,对策!”
童贯怒极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数万将士死在了刘李河畔,血液染红了方圆十里地!而宋军将士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当时被胜捷军簇拥着跑的飞快,哪里敢留下来亲眼见证?
不过这并不妨碍童贯心头不住的滴血,他不是为了将士的死伤而感到痛苦,而是为自己日后回到东京,将会受到何等的惩罚而感到痛苦。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有种彦谋这个军中少壮派在,自己一旦出错,就会给对方落下把柄,之前种彦谋独自一人,甘愿做一个孤臣时,这也没什么,可种彦谋已经将他的心腹安插进了朝中,而童贯呢?
他现在犯的错就足以直接贬为平民了,若是继续铸下大错,难以想象。
“对策...如今只有将太师之危局告知种师道,刘延庆等人了,可四周尽是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