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华接过手机,和章竟泽道歉后带着秘书离开。
宋佳微松了口气,往后退一步离开章竟泽的怀抱:“你也挺能演。”
“近墨者黑。”他如是说。
得,她本想用他那天的话讥讽回去,没想到又被他用一句话给噎了回来。
“你和沈连华?”章竟泽的话语充满着探究的意味,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新鲜了。
宋佳微敛下睫毛:“我不认识他。”
章竟泽眉峰一挑,既然宋佳微不愿意说,那他就算拿棍子撬她嘴巴也撬不出个苗头,干脆放弃追问。
“走吧。”他说。
“去哪?”她问。
“请我吃饭。”
“……”
很久之后他们谈起这件事,宋佳微问他为什么那么有钱,却还要像地主一样剥削压榨她?
而他居然用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我一不追求你,二不有求于你,干嘛要把你当爷一样供着,更何况那时候你欠我的多得数不清了。”
下午两点她和刘鑫源准时在啡伴见面,两人坐在了咖啡厅的中央,宋佳微的右侧桌子上,坐着权先生。
权先生是投资界的长辈,和一般的投资者不同,别人是什么股票赚钱就投资那支股票,他是什么东西赚钱就投资那样东西,并没有固定的投资项目。
比如现在,他看好地产行业。
这和银行赚钱的方式是同样的道理,收取了市民的存款,接着拿去投资其他项目赚钱,以此获利。
刘鑫源取出一张支票放在桌面上,以指尖压住推到宋佳微面前,手指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脸上的神情是:告诉我你凭什么拿走这张支票?
宋佳微喝了口白开水,垂眸看着支票上的金额,七位数。
“刘先生出手不凡。”放下水杯,宋佳微感叹着,这可是三百万,不是三百块。
刘鑫源脸上浮出得意之色:“那是自然,我刘鑫源从来不玩小的,这钱你给我投到言旗地产去。”
他终于收回手指,三百万的支票就那么搁在整洁的桌面上。
宋佳微也不急着拿走支票,而是问他:“为什么想要投到言旗?”
后者听她这么一问,有些不屑地回答:“宋小姐不是股票投资界的佼佼者么?怎么这次消息不灵通了?沈连华收购了一块地皮,准备兴建小区,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极好,只要记者发布会一出,言旗的股票自然是蹭蹭上升,难道现在不是低价买入言旗的时候?”
他也是听说宋佳微此前大力推荐别人购买言旗股票,才会特意调查言旗地产的,没想到被他查出了这个独家消息,自然不能错过这次赚钱的绝佳机会。
宋佳微倒是不做任何考虑,直接回绝他:“我是不会替你买入言旗的。”
刘鑫源有些疑惑:“为什么?或者你有其他想法?”
“如果我是你,我会买入言旗的死对头,宛清地产。”
刘鑫源轻笑:“宋佳微,你真是传说中的王牌顾问?言旗要开发小区,你还让我投资到言旗的死对头上?是我的逻辑思维混乱了还是你根本就徒有虚名?”
他虽说得婉转,却也并不好听。
右侧的权先生本想打电话给沈连华问他怎么还没到,听见宋佳微和刘鑫源的对话他放下了手机,不动声色地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而这,正中宋佳微的下怀。
宋佳微将手机按亮放到他面前,刘鑫源看了半晌后抬头:“这个视频顶多只能让他的声誉受损,等小区工程启动言旗的股票还是会升。”
她却摇摇头:“言旗的股票不会升。”
“你在开玩笑吧?建工程、售小区,地产的股票自然跟着上升,这不是定律吗?宋佳微,你到底懂不懂股市?就连我一个行外人都比你懂得多!”刘鑫源坐不住了,他感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别急。”宋佳微侧头看着正倾耳细听的权先生,底气十足地说:“言旗的房子,盖不起来了?”
因为盖不起来,所以股票不会上升,因为声誉受损,所以只会下跌。
起初宋佳微只是想要小小教训一下沈连华让他对宋立民动手的事情败露,结果却有了意外收获——权先生。
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你说的是真的?”刘鑫源持怀疑态度,宋佳微说的跟他调查的有出入,他该信哪个?
宋佳微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该透露的也透露完了,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画蛇添足,她白皙的指尖推动着支票到刘鑫源面前,以退为进:“刘先生大可等我们公司的人联系你,很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言下之意,是要下逐客令了。
她话一出,刘鑫源便把心一横:“佣金分成合同呢?”
两人签过合同后刘鑫源先行一步离开,宋佳微点了杯果汁计算着考核以来她总共多少业绩。
王俊鹏一百万,赵逸两百万,徐老板两百万,聂老板一百万,再加上今天刘鑫源的三百万和其余股民零碎的金额,迄今为止足足有九百余万,距章竟泽要求的一千万仅一步之遥。
而那一步,正自己朝着她走来。
权先生看刘鑫源离开了,他才端着咖啡坐了下来,与宋佳微对视。
“你就是宋佳微?”他是玩投资的,自然对宋佳微或多或少有着一定的了解,她最近在投资界可火着。
“是的,权先生。”宋佳微对他的打扰并不意外,相反的,他一直在等他。
“你认识我?”他诧异道。
宋佳微莞尔一笑:“权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沈连华超了两点却还迟迟不出现吗?”
“为什么?”权先生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异样感,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美女,他绝不会由着她这副随性的态度相对。
“提前约你出来的人,是我。”
权先生思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好一个宋佳微,你这是抛砖引玉!”
宋佳微耸耸肩,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是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约刘鑫源出来谈公事,并不是为了拿下刘鑫源的业绩,而是为了吸引权先生的注意,破坏沈连华的计划。
权先生又接着问:“你和沈连华是什么关系?他什么时候过来和我谈小区开发?”
“我不认识他,只是稍微借用了他手机给权先生您发了条信息。”咖啡厅里的时针将要走向三点,她不能让待会赶过来的沈连华看见权先生:“我开了小包间,咱们里面说话。”
权先生迟疑着没有起身。
“权先生就不想知道,刚从我给客户看的是什么?还是说权先生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对你不利?”
“带路。”
正文 第41章 保护了她一整天
啡伴包间里有电影投屏,宋佳微将方才给刘鑫源看的视频投影在了屏幕上,内容则是养老院里的动乱。
视频播完,权先生不以为然地问:“仅凭这个你就断定言旗的新小区开发不了?据我所知今天在场的媒体素来都和言旗有着很好的合作关系,只要沈连华开口,这个新闻就播不出去。”
宋佳微关掉投屏,说:“凭你主动坐到我面前。”
“什么意思?”权先生被她一句接一句的话语引起了兴趣,明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她下的套,但他就是禁不住往里跳。
“如果明天电视上看不见这则新闻的话,我会将视频放上网。”她坐在权先生的身旁,眸子里尽是认真的光芒。“权先生,你我都是以利益为先的人,在我面前就不必说什么义气了,试问与其将这笔钱投给言旗承担这次沈连华舆论的风险,何不在此之前抽出身来,把钱投到宛清地产上,稳妥地赚上一笔?我可是听说他们和言旗杠上了,为了和言旗竞争宛清的新楼盘发布会也定在了同一天,如果这个时候言旗的资金不到位,记者发布会办不成,而宛清的发布会如期举行,楼盘顺利开工,你说,你能赚上多少呢?”
只要视频一出,言旗股票下跌,与此同时宛清则会极速上升,权先生可以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权先生这会算是明白了宋佳微的意图,她就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要他主动坐到她的面前听这一番话,说服他撤资言旗地产。
“沈连华不是好对付的,你把他的视频爆出来,就不怕他找上门?你没有强大背景的话,怎么和他抗衡?”
“如果怕的话,我就不会找你撤资言旗了。”比起怂恿权先生撤资,爆料又算得了什么?
“你和沈连华有什么仇?要这样对付他?”宋佳微背着沈连华挖他,被沈连华发现的话分分钟会连命都给丢了,他们到底是有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她能把生命置之度外也要对付沈连华?
“权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佳信投资顾问,能和言旗地产的总裁有什么仇?”宋佳微移开视线:“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手指罢了,不用些手段,我的名声又怎么会传入权先生的耳里呢?”
权先生对她话语的真假并不想深入探究,不论她是和沈连华有仇亦或者她是金手指,他在乎的,是她能带给他多少利益。
她说得对,他是以利益为主的人,可不是什么义气之士,背信弃义之事他做得可不少,况且这次是沈连华丑闻被爆在先,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视频提出撤资,还可以将过错推到沈连华身上。
宋佳微看出了他的动摇,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佣金分成合同,推到他的面前。
权先生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宋佳微,而后发出似嘲讽似无奈的笑声,拿起签字笔落款。
和权先生谈完合作后她便回到公司录入刘鑫源和权先生的资料,录完后已是晚上七点多时,草草吃了个快餐她离开了公司。
赶上了到贫民窟的最后一班公交,宋佳微靠在玻璃窗上,望着车水马龙的易城,忽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滴,冰凉的水珠打在玻璃窗上,寒冷了她温热的脸颊。
用手机打开易城新闻网页,果然和权先生说的一样,沈连华用金钱压下了今天在养老院发生的“意外”,易城新闻上除了满满的夸赞沈连华孝子回养老院探访宋立民的新闻外,并没有一星半点的负面消息。
她给陈记者发去消息:查收邮箱,里面有你会喜欢的礼物。
宋佳微在公司时把今天拍摄的视频做成定时邮件,到了晚上八点就会自动发送,如果宋立民发疯的事上了新闻,这个邮件便无意义,但如果没有,陈记者就会把视频爆出来,他是欧阳家的御用记者,沈连华不敢动他,通过他把视频发出来,沈连华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很快陈记者就给她打了电话:“宋小姐,你也太厉害吧?竟然能弄到这样的独家新闻,天啊,沈连华虐待亡妻岳父,绝对劲爆!谢谢你啊!”主编看到这个视频,说不定一个高兴就给他放长假!
“大家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挂断电话,宋佳微闭上双眼,忽然觉得有些累。
公车行驶了半小时,贫民窟是最后一站,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
起身下车。
雨下得小了,细雨落在她的发丝上,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砂糖,她拢紧了衣领,投身于黑暗中。
尖细的高跟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忽然身后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是男人皮鞋在石子上摩擦的声音,转身还来不及看是谁跟在身后,额头就被人用铁棒重重地挥了一棒,她受力摔倒在地上,粗糙的石子路磨损了她的掌心,头上是钻心的钝痛,手心是十指连心的疼。
她感觉头颅都要被锤裂了。
扶着脑袋坐在地上,她依稀看见黑暗中有三两个高大的男人,提着铁棒站在她面前,看样子似乎还想继续动手。
她连忙制止:“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男人提着铁棒蹲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横眉瞪目地说:“宋小姐,你是把我们老板的话当耳边风了吧?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东西呢?”
温热的鲜血流下,落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滴在洁白的羽绒外套上。
她有些晕眩。
“什么东西?什么老板?肖敏之?”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湿润,她忽然想起车祸那天,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她抱着双臂埋下脸颊,声音颤抖:“我真的失忆了,不记得拿了他什么东西,不记得放在哪里,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车祸那天的无助感重现,她的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