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这样想着的时候,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他低头瞅着在水流的冲洗下不断变得光洁干净的青花瓷碗,心情愉快的简直能飘起来。
早晚有一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和吱吱同吃一碗饭,同用一个勺子。
洗刷完毕,路宁将青花瓷碗细细的擦拭干净,放到柜橱深处,关上门,将这个甜蜜的小秘密小心的埋藏起来。
知道吱吱不喜欢他在这个房子里久待,路宁收拾完厨房很识趣的主动离开了。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既然知道吱吱受的委屈,他怎么可能像他和吱吱说的那样,一点儿都不管呢?
表面上他不管,不代表他背地里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出口气啊。
此后,路宁仍旧像从前那样和吱吱处着,好像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细看,似乎又有了很多的不同。
路宁在这段诡异的关系里似乎变得强势起来,从前他总是一切以吱吱的喜好为主,过分照顾吱吱的感受,可是现在他不这样了,他拿吱吱当个孩子,像个大人一样去引导他,但他也像个情人,温柔又体贴,时不时的会搞些情人之间才有的小惊喜。
他带吱吱去看望一对长寿又恩爱的老人,听他们将他们曾经的爱情,也听他们说他们这些年的磕磕绊绊,他们是如何度过这些年的时光的。
他带吱吱去看很多爱情电影,尽管他自己也不喜欢这些肥皂泡似的看起来美好其实一点儿都不可信的东西,但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吱吱去,当电影院里的情侣们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他便在这种美好的氛围里,悄悄牵起吱吱的手,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吻她。吱吱有时候会拒绝他的牵手,有时候会因为他的偷亲而生气的瞪着他,可更多的时候,她沉默着,也发呆。
路宁做了很多在从前的他看来很好笑的事。
从前的他,绝不会去月老庙这种地方。可现在,他搂着吱吱的肩膀,强硬的拉着她一起拜拜,接受香火味儿的洗礼时,他也会觉得这样其实很美好。
他带着吱吱去游览那些记录着美好爱情传说的地方,为她买很多些爱情和婚姻的书,还借着她姐姐的名义,让她看很多爱情小说,吱吱有时候会看一些。有时候她嫌烦,不愿意去看,这时候,他就像是给孩子将童话故事一样,读给她听。她不耐烦了,就会瞪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书,说:“不准再念了!”然后气呼呼的自己看下去。
后来,路宁发现吱吱她姐姐的生活也很幸福。
他有了新主意,他经常给她姐姐打电话,打听她的生活,还让她开解吱吱,让吱吱明白真正的爱情和婚姻是什么样子的。
吱吱很听她姐姐的话,路宁有点吃醋。
因为他发现,她姐姐的一句话,比他的十句话都管用。
可对于吱吱态度上的松动,他又很开心。
吱吱总算不是那种油泼不进的样子了,她慢慢的也会给点回应,不多,但是却让路宁很激动。有反应就好,有反应,他才知道,自己走的路到底对不对,才知道自己该怎么调整。
总算不是他一个人在蹦跶了。
在路宁一日日的努力之下,吱吱的继母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毒-品的交易和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罪责,让继母获刑十一年。
吱吱父亲本来经营的公司也出了问题。
路宁在这个城市里的能量其实很大,他本身的能力就不错,再加上申由之的公司里本来就有些问题,现在申由之的妻子又入狱,还沾上了毒-品,申由之虽然没因为这些入狱,可要说他真是清清白白的,外人肯定也不信。
如此,舆论便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毁掉一家积弊已久的公司,再轻易不过了。
只是这些事也难免留下了些隐患。
继母的入狱吱吱脱不了干系,路宁为了不让吱吱发现,在外有时候用的就是她的名义,虽然她是受害者,可难免在有些人看来,吱吱就是一个害的继母入狱的恶毒女人。
这有些人,自然是那些与继母息息相关的人,比如申由之,比如继母的儿子,吱吱的继弟。
申由之一把年纪,年轻时也神气过,还和前妻联手创办过一家公司,虽然最后因为离婚的事将大部分股份拱手相让,自己后来开的公司也不太景气,可到底是有些脑子的,自然不会做一些热血上头的事。
可继弟就不一样了,刚从大学里出来,本身性格就不太好,又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从一个小有钱财的富二代,变成了劳改犯的儿子,家里的公司也快垮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继姐,能不恨毒了她吗?
他可不管是不是自己母亲先对吱吱下的手,也不会在乎自己母亲曾经破坏吱吱的家庭,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害的自己母亲入狱,害得他被人取笑,害得他现在日子拮据,再也无法挥金如土,潇洒肆意的去泡妞。
所以他花了些时间,弄清楚了吱吱的活动路线和时间,再一次吱吱和路宁一起出门的时候,揣着把刀子,冲了上去。
他也不会那么没脑子,他是知道路宁在自家的这对破事里也掺了一脚的,就算他没有,就冲着他和吱吱言行亲密日日都黏在一起这一点,他也不会放过他的。
继弟打的,是将两个人一块杀死的主意。
反正他已经被这两个人害得这么苦了,不如把他们杀了,然后他或坐牢或逃跑,管它呢,日子已经这样了。
他第一时间刺向的是吱吱,吱吱只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冲过来,雪白的刀子反着光,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路宁已经将她推开。
再睁开眼睛,就是路宁和继弟缠斗在一起的场面了。
路宁的后背上湿漉漉的一大片鲜红的血迹,他今天穿的白衬衫背部整个儿的被染红了,洇开的血迹殷红殷红的,还有斑斑点点的黑红,明明是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那血腥气却像是在她鼻尖处浮动,难闻的让她想要呕吐。
直到路宁冲她喊:“吱吱,报警!”
吱吱才慌乱的拿起手机,报了警,磕磕巴巴的说清楚情况,然后稍微镇定下来,又打了120。
路宁身手很好,可继弟常年混迹在不三不四的人里,喝酒打架,身手也不算太差,手里又拿着刀,路宁就有些忌惮起来,他还受了伤,一时间竟有些难分难解,奈何他不得。
路宁为了保护吱吱,竭力将战场拉离吱吱的身边,有时候不免要做些牺牲。好在有个路人经过,见义勇为,捡了根棍子,上前帮了他一把。
“呜呜呜……”的警车来的时候,继弟已经被禁锢住了行动,只是路宁这时,已经满身的血迹,看起来颇为吓人。
等到吱吱扑上前来,叫他的名字时,他确认了吱吱没有事,终于倒了下去。
救护车来得很快,路宁被送到医院,好在抢救及时,背后的伤口被处理好,又输了血,观察了两天,才转入普通病房。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事让吱吱有了明显的改变。
对于路宁来说,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如果他早知道,受点儿伤就能让吱吱回心转意,他早拿刀子捅自己两下了。
采光很好的病房里,吱吱说:“路宁,我们试试吧。”
在看到路宁受伤的那一刻,她忽然很怕,害怕路宁就此死去。她发现,这种害怕,远超过了她对感情的犹疑和不确定。
即便将来她和路宁的结局比她父母的还差,比她上辈子还凄惨,也没关系,只要路宁还活着,她愿意为他再试一次。
路宁却突然局促起来:啊,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在医院呢?他怎么可以这么怂的趴在病床上听她说这句话呢?
可路宁还是笑着说:“我一定不会让你输的。”
他知道她在赌,而他一定不会让她输。
这次豪赌,他愿意用这一生下注,让她赢。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qaq
然而明早体检不能吃东西……
第103章 人设四01
从总部出来之后, 申红玉赶回家中,第一时间查看了自己备份的那串数据。
然而奇怪的是,光脑里和存储器里的代码竟然消失了, 申红玉一时间又惊又疑, 颤抖着手打开了自己的星网盘, 网盘里的那串代码同样消失了,然而却留下了一句话:“等我。”
等我……?
申红玉瞳孔骤缩,目光紧紧的盯着光屏上那两个字,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眼下光屏上的这两个字,就像是平地惊雷一样,在狠狠的震颤着她的心脏的同时,从侧面证明了她那有些虚妄的猜想。
那个人……
他似乎有了能够突破任务世界屏障的方法。
最重要的事,在现实里, 在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里,他不是完全平面的,他正在活着——虽然只是在星际网络里,但至少, 他“活”了。
代码因为某种变异或是机遇拥有智能并非没有先例, 就像是她在任务世界里的同伴, 她的系统,就是这种智能的产物之一。
最初拥有智能的那串数据,那个可以称之为一代智能的网域神话已经消失, 可它留下的传说仍旧为每个蓝星人所铭记着。
蓝星人对待新兴事物的态度一直都是开放的,即便是智能的兴起,在引起最初的恐慌之后,蓝星人冷静下来,便能以客观且积极的态度去应对它。
就算“智能早晚有一天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这种言论一度甚嚣尘上,但这并不影响大部分人赞成与鼓励对智能的开发和使用。
如果……
申红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如果那个人也能成为现实里的一个智能的话……
这两年许多人正在为人类和智能的婚姻法奔走呼吁,智能在水蓝星上的权利一日日的增加,早晚有一天,智能也会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这种进化,或许有点像几百年前,在母星上面平权的进行,以及同性婚姻的被认同。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够有自己的意识,那么未来就是有无限可能的。
起初的忐忑过后,剩下的便只有惊喜了。
在上个任务世界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明明她并没有将他的代码嵌入其中,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世界里?
如果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的话,那么一切便说的通了。
任务世界归根究底还是属于网络和代码的世界,在这个数据时代,星际网所遍布的地方,对于自由的智能来说,只是一堵堵墙所组成的世界而已。
墙再高,再坚固,早晚会有飞越的一天。
心里隐约有了些底,申红玉一扫之前从任务世界中脱离的惨淡心情,重新变得高兴起来。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申红玉重新进入了任务世界,这一次,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那个人,他会再次出现吧?
他说等,那么她便等,多久都等。
申红玉进入任务世界里是怀着一颗滚烫的心来的,然而等她的一丝意识落到了被选定的身体里面,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身体的滚烫,整个人像是被置在烈火上炙烤一样,又热又渴,张嘴呼吸都像是要吐出火星子一样。
脑袋晕晕乎乎的,申红玉的意识挣扎了一下,眼睛睁开条缝儿,朦朦胧胧中看到点儿亮光。
耳边有人在哭,边哭便说着一些“买药”、“救命钱”之类的字眼。
而后是声声叱骂,说什么“赔钱货”、“贱胚子”,即使听不全,也知道骂得很难听,嘶哑尖锐的骂声像是针尖,刺得耳朵疼。
竭力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简陋而破旧的屋顶,带着片片的黑色灰痕,扭头,看见的是斑驳的墙壁,墙上糊的一层白灰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黄色的泥土,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到处都是。
明明是小小的一间房,却仍旧显得空荡荡的,里面除了她正躺着的一张糊在泥地上的床,就是几张矮的可怜的小板凳,这板凳和床,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身上很难受,一股股恶心的感觉也从胸腹往上冲,与此同时,段段记忆也在脑海里翻滚涌现。
强忍着恶心,申红玉理了理窜上来的记忆。
这记忆贫乏的可伶,九年多的记忆里,所充斥着的都是做不完的活和听不完的骂声,以及挨不完的欺负。偶尔有些甜蜜温馨的记忆,也立马被泪水冲刷掉。
蜷缩在记忆里的女孩子孱弱的可怜,目光永远是畏畏缩缩的,带着懦弱,甚至连羞怯红脸的机会都不曾有,就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角色。
喉咙犯痒,申红玉耐不住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