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入了选更是让这个骗子彻底收手再也没有消息,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让来,生怕她知道关于他的一星半点。
怕她去找他么?
蔻儿还真在完全找不到他的时候想过,要不要去问问哥哥他到底是谁,然后也不去问他为何戏耍她,只想个法子暗中好好教训下他,然后一拍两散,再无交集。
只是后来她又想了许多,最后还是觉着,可能对着那张脸她下不去手。挣扎了几次就算了,权当是花了点心血找了个美人陪自己乐呵了。
反正宣公子在身旁时,她的确是心情愉悦的。
说起来,她也不亏。
平复了下一开始升上来的火焰后,蔻儿漫不经心道:“算了,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不说也罢。若你想问好看的美人,我倒是还有一位。”
京香只当是蔻儿认识的什么闺秀,自然没有兴趣,摇了摇头,只暗暗把刚刚的话记了下来,等到入了夜,服侍着蔻儿睡下后,她才去了勤政殿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学给宣瑾昱。
宣瑾昱等了一天等来了这样一句话,心肝都揉在一起了,他心里涩涩的,不知道怎么就落下了这样一个评语,不死心的追问:“方姑娘就说了这一句,别的可还有?”
“还有就是……”京香迟疑了下,把后头的话学来,“姑娘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若是想知道好看的美人,她还有。”
“还有?!”宣瑾昱一惊,立即道,“谁?!”
蔻儿能在月色下对着他痴迷,是不是说在之前,她也曾对别人赞赏有加,甚至出言调戏?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只把他心肝脾肺肾一处儿攥近了用火烤,生疼生疼。
“姑娘说的大约是风家的表小姐风娆娆。”京香还记得浓香给她交代的一些事,立即说道,“姑娘与风家的娆娆表小姐交好,这位凤姑娘生的貌美而俊俏,扮作男儿亦是风流无比,堪称美人。”
宣瑾昱心塞才稍微好了点,勉强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自己长得太合蔻儿心意了才会招来她的垂青呢?旁的人,有他长得好么?
想着想着,蔻儿当初的眼神又给了他自信,他又挺直了背找到了安全感,附和着京香:“嗯,你说的没错,她说的应该是风家表姐。”
待京香走后,宣瑾昱不断在想蔻儿的那句话,他怎么就成了黑心肝了?他哪里惹着了蔻儿不成?
想不到,怎么都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宣瑾昱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头绪,索性起身摆驾安华公主独居的杜兰殿,打算去问问自己的妹妹,阿馋与蔻儿交好,说不定提过两句呢?
月上中天,等宣瑾昱到了安华公主的寝殿时,不过八九岁大的小阿馋还未入睡,穿着白色内衫坐在床上依旧缠着女官陪她玩花绳,一听到殿外传来陛下驾临的声音,立刻兴奋地跳起来,笑意堆满了眼梢,响亮喊着刚跨入殿中的宣瑾昱:“皇兄!”
先帝子女繁盛,唯有宣瑾昱与宣婵是嫡亲的同胞兄妹,宣婵小的时候,宣瑾昱已经陷入了争锋之中,无暇分心,等到他有足够的能力守护母亲妹妹的时候,宣婵已经养成了胆小谨慎的性子,也就是这几年他登基后才慢慢把她养回来了些。
宣婵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了哥哥,十分的兴奋,牵着宣瑾昱的手问东问西。
宣瑾昱耐心的陪着宣婵回答了许多问题,又问了她身边的女官日常起居,处处都是对妹妹的关心。
兄妹俩坐在一处儿说了片刻的话后,阿馋突然问道:“皇兄,不是说蔻儿姐姐入宫待选了么,我还不能去见她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怕时间长了她忘了我。”
她没有什么朋友,就蔻儿耐得下性子陪她一起玩还能乐在其中,两个人都能开心,气氛十分的好,她很喜欢蔻儿,就是因为蔻儿要待选,不能去看,特别担心。
提起蔻儿,宣瑾昱猛然想起来来的正事,连忙问阿馋:“阿馋,你还记得你之前去你蔻儿姐姐家玩的事么?”
“当然记得!”阿馋重重地一点头,如数家珍,“蔻儿姐姐给我吃了好些南方的点心,她陪我玩手鞠,还教我画画儿,蔻儿姐姐教我怎么钓鱼怎么用草叶折青蛙,蔻儿姐姐特别好!”
她眼睛锃亮,满满都是对蔻儿的喜爱,充满了期望看着宣瑾昱:“皇兄,我什么时候去找蔻儿姐姐玩?”
“再等等,”宣瑾昱摸了摸妹妹的头,“等她入了宫,你就能随时去找她玩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那阿馋,哥哥问你,你还记得当初和你蔻儿姐姐一起玩时,她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
“没有啊!”阿馋摇摇头,“玩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才能玩的开心,这是蔻儿姐姐教我的,而且姐姐从来没有提起过哥哥!”
宣瑾昱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之前也预设了这个结果,可他怎么也无法坦然接受,完全找不到线头,这千头万绪该怎么去解才好。
阿馋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扯了扯宣瑾昱的袖子,道:“皇兄,虽然蔻儿姐姐没有提起过你,但是有一次蔻儿姐姐还让我给你带了封信呢!”
宣瑾昱猛地一震,精神一下子高度提起,眼神炯炯看着阿馋,连声问:“带信,什么时候带信?信呢?”
阿馋被宣瑾昱吓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我忘了,好像好久好久了,夏天的时候吧……”
“阿馋,那信呢?”宣瑾昱怕吓到了妹妹,放软了声气,问道,“你放在哪里了?”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阿馋年纪有小,哪里记得住,再说一时半会儿的,她怎么想的起来,只能哭丧着脸看着哥哥摇摇头:“记不得了。”
她当时只当是蔻儿姐姐和她一样玩耍般,不知道信重要到过了几个月哥哥都还会来问,而且她那个时候不巧闹肚子疼,病了几天恹恹的,什么都没有想,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而且她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就抛置了脑后。
哥哥过了几个月都还要来找,是不是说她弄丢了一份十分重要十分重要的信?
阿馋瘪着嘴差点要哭出起来了。
宣瑾昱心大起大落几次,简直都快要心梗了,他看着自己有些委屈又有些愧疚的妹妹,伸手摸着妹妹的头安抚着,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响他突然露出一个和蔼的笑,用商量的语气温和的对阿馋说道:“阿馋,哥哥好久没有时间来陪你,不如这几天晚上,哥哥就睡在你偏殿陪你说话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馋:我的哥哥最近的样子很奇怪ヽ(ー_ー)ノ
第二十九章
安华公主这几天都睡不太好, 皇兄这几天搬到了她的偏殿来,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身准备早朝, 每天在勤政殿都会忙到深夜才带着寒露而归, 服侍的人小心怕吵醒她都会脚步轻缓压着灯烛,只是她到底也想知道, 自己的哥哥作为一国君主会有多么忙, 撑着精神看了两天,然后发现皇兄会趁她睡着之后派人轻手轻脚地翻一下她寝殿的一些盒子书籍纸片, 愁眉不展的看得她不是滋味。
哥哥这是在找当初蔻儿姐姐的那一份信吧,到底写了什么让哥哥这么上心?她是不是给哥哥添了大麻烦了?
安华公主自幼生活在不安的环境之中, 总是犹如受惊的小鸟般胆小, 哥哥照顾她不想让她难受, 可是她悄悄地看见了,心里就会难受。
怎么办呢,哥哥是不是和蔻儿姐姐之间有了什么误会, 需要这封信去解开?那她应该怎么做才好?
看了几天哥哥从早忙到晚还要惦记着那份早早不见了的信,年不足十岁的安华公主悄悄咬着被子角, 陷入了人生忧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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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选过去了好几天,分兰殿中少了许多人,剩下的人团结成一起, 形成了一个单独排挤蔻儿的抱团成体,每日里大家都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打发时间互相探听消息,只有蔻儿单独一人足不出户每日里就是写写画画埋头苦思。
她的后路几乎被断了,如今已经到了要正面考虑入宫一事的时候了, 她不断给自己写了不少的入宫理由和不入宫理由,优点缺点利弊分析,然后发现一切都是虚的,抵不过一个条件。
那就是她是否愿意。
她不愿意。
一想到那几个在先帝宫中蹉跎了大半生的太妃们的言行举止她都有些苦闷,不知道如果她入了宫,是不是就代表着一二十年后,她就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人。这种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蔻儿让京香点了蜡烛来,自己把写了一堆的废纸凑到烛焰上点燃扔进铜盆里,坐在一旁八角桌前趴着叹息。
大选至今不过短短十来天,她感觉度日如年,每一时每一刻都是难熬的,不能像在宜明苑一样自在,更比不上在风家时的轻松自如,几乎把她整个人就捆了起来,难受得像是被勒住了呼吸,需要努力在绳子之间找到平衡点获得一线生机。
好累。
这几天蔻儿肉眼可见的焉了,精气神儿都不太好,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整个人有些沉闷,话都不怎么说,没什么情绪,看得京香有些急。
分兰殿中气氛不好,外头建设的的确不错,但是蔻儿嫌麻烦,出去了指不定又要被这些秀女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她又难得一个个跟着人家去计较,自己肯定要受气,来了这么些天,人一直是闷在屋子里不曾外出过。
人哪里是能闷的,足不出户时间长了就能把人闷出病来,蔻儿现在已经精神恹恹,只怕再来两天,她就要病倒了。
京香绞尽脑汁想要把蔻儿哄出去,还找来了一些暗卫使女打算陪蔻儿在外头走走,却被蔻儿懒懒拒绝了。一计不成再试一计,骗蔻儿说分兰殿外头长了一株龙舌草,特别好看,妄想用蔻儿喜爱花草这一点把人引出去。
谁知蔻儿趴在垫着软绵绣花垫上疲软地说:“龙舌草又不稀罕,我在家中培育了不少,想看回家去看就行。”
这下子京香是没有办法了,她愁的不行,没两天就急上火,嘴角燎了一个泡。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有一个在杜兰殿服侍公主殿下的女官前来请见蔻儿,这位年轻干练的女官朝蔻儿行了个礼,口中笑道:“听闻方姑娘性子活泼,很招小女孩儿喜爱,我家公主年不足十岁,正是贪玩喜爱伙伴的时候,不知方姑娘是否有时间前去陪安华公主殿下小玩片刻?”
陪同一个公主玩耍,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的。蔻儿心里却很迟疑,为何又是她?她又哪里入了这位公主的眼?
女官仿佛看出了蔻儿的为难,她温和的说道:“方姑娘心里不用有负担,安华公主是个软和脾气的人,小女孩儿家,只是希望有人陪玩罢了。”
蔻儿知道,公主传召,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走这一趟的,她深吸了口气,定下了心来,打算去陪这位金贵的公主说说话儿。
至于玩,她估计是不敢怎么玩的,人家好歹是位公主,要是她哪里做的不太对,岂不是得罪了公主,给家里招祸?
肩轿早早就准备好了,蔻儿重新换了身衣服后就被扶着坐了上去,京香跟随在侧,很快一行人就从分兰殿离开,绕过几座宫殿前往安华公主独居的杜兰殿。
路上的时候,京香小声给蔻儿简单说了下这位安华公主。安华公主不过虚十岁,是陛下的同胞嫡妹,早年在宫中不受宠,性子绵软而胆小,最没有架子,很随和而好相处,去了只用陪着说话玩玩,让公主觉着有人陪着新鲜就行。
蔻儿也在心里描摹了一下安华公主,估计是一个好相处的小女孩儿,这才放下心来。
宫中的树叶已经染红,层层枫红柳绿,风一吹,许多树叶儿挣脱树枝,飘飘扬扬散落漫天,卷来了一袭寒意。
路上青石板小径来来回回许多宫人女官,看见公主的肩轿,不管里面坐着的是谁,都屈膝而拜,蔻儿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送到了杜兰殿。
独居的年幼公主宫殿,一路上能看见许多好玩的,高高低低的秋千就架了五六个,上面缠着蔓花藤,铺着绵软垫,单人的双人都有,殿院内还有不少花球绑着长长的流苏扔在石桌上。
蔻儿进了殿中一路走来,慢慢评估着这位公主殿下,估摸着大约是个和阿馋一般无几的小女孩儿,她心里就更轻松了。
想起阿馋,蔻儿就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她这个小玩伴是否还记得她。都说年纪小的人记性不好,这都过去了几个月,阿馋有了新玩伴,只怕也会忘了她这个旧玩伴了。
蔻儿心里一阵唏嘘。
送她来的女官陪同着她一起走到了正殿廊外就停下了脚步,她含着笑道:“公主殿下有命令,这个殿门只许方姑娘进去,我们都不得入内。所以方姑娘请吧。”
蔻儿已经没有多少惶恐,只是平常心去对待,再是公主,只要她没有做错什么,只陪着玩,应该会比较容易。
宫娥已经推开了殿门,弓着身请她进去。蔻儿对女官笑了笑,又看了眼京香后,提裙跨入高高的门槛,进入了殿内。
安华公主受宠,宫殿内就能看得出来,四处金碧辉煌,各种起居玩意儿都是精益求精,殿内上下两层的大窗全部洞开,光线十分好,这个时候阳光也真好照射进来,透过几扇大窗铺满了汉白玉殿内,柔柔的光洒在透白的地板上,仿佛泛着光。
蔻儿轻步缓入,绕过屏风,穿过垂珠帘,她看见了殿内站着一个小女孩儿在不远处正在看着她。小女孩儿挽着双丫髻,穿着金丝锦缎的衣袍,绉纱裙,脚上踩着翘头屐,怀中抱着一个色彩斑斓的绣花手鞠,正歪着头小心翼翼看着她。
蔻儿鼻息凝神,不可直视公主,垂着眼抬起手正要下拜,突然听见了一个有些怯怯的声音。
“蔻儿姐姐。”
嗯?谁在叫她?
蔻儿一愣,她动作一滞,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在公主殿中怎么会听见了阿馋的声音呢?
只短短一瞬,一种荒唐的念头瞬间涌上心来,她无视了严谨的宫规,下垂的目光抬起直直落在了小女孩儿的脸上。
女孩儿的相貌是熟悉的,处处都是长得精细秀气,和她哥哥有着几分相似,眸子清澈如小鹿般动人,总是带着一点怯怯,看她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紧张和不安,一看见蔻儿抬头直视她,立即露出了一个讨好又带着惴惴不安的微笑来。
……阿馋?
蔻儿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
许多事情她是不敢想完全没有那个概念,可是在看见这个小女孩儿的时候,一下子心头就涌上了千千万万的思绪,瞬间让她呆滞了。
“蔻儿姐姐,你还记得我么?”阿馋小心翼翼地轻声问着,手中紧紧抱着手鞠,有些不安地踢着脚尖,低着头道,“我好想你啊,蔻儿姐姐。”
蔻儿定了定神,终于轻声唤着:“阿馋?”
对面的小女孩儿一下子露出了笑脸,重重地点了下头:“嗯,是我!蔻儿姐姐!”
蔻儿眼神复杂。
眼前的安华公主是阿馋,那宣公子……又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