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穆收住笑,恢复一脸严肃。
手术结束,季医生从里面出来,摘掉口罩说:“放心吧,狗子没事了,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活泼乱跳。”女医生眉眼一弯,笑着说:“不过这段时间得住在医院,还不能接回家。”
小陌松一口气:“麻烦医生了。”
季医生笑得很和蔼:“应该的,份内事。”她走向司茵和时穆,去打招呼:“小司茵,时院长,狗没事了,你们放心,早点回去休息吧。”
时穆点头,也宽慰下属:“加班辛苦。”
“不辛苦,救死扶伤,医生天职,这可是您说的啊。”季医生习惯性奉承,抬腕一看时间,“呦,闺女要下晚班了,我得去接她。时院长、小司茵,明儿见。”
说完,匆忙进了电梯。
回去路上,时穆开车。下了彩虹大桥,时穆将车靠河堤停下,带着小司茵下车去吹风。
司茵取了手机下车,时穆已经站在河堤边。远处是被霓虹灯笼罩的彩虹大桥,在深蓝几近墨色的夜里,宛如一道彩虹跨越河面。
车辆飞驰,时间流逝。男人身披夜色,成熟的身影挺拔而直。
他双手插进裤兜,身上穿着出门时未来得及更换的居家浅灰t恤,宽松,被夜风一吹,衣服边角往后掠动。
司茵越往前走,越靠近河,头发被风吹得越凌乱。
平静的河面里,画面丰富,倒映着对岸五颜六色的灯光大楼,鳞次栉比。
她趴在河堤的围栏上,深呼吸,扭过头,打眼问他:“时穆,你觉得小陌和尤哲浩,能走到最后吗?会被家人所接受吗?”
他摇头,表示不清楚,“前事难料。就算是你和我,我也不敢保证结果会如预期。”
时穆这么一说,司茵忽然有点揪心,甚至紧张起来。
“老狐狸,我想培养出一条真正的冠军犬,独一无二,绝对服从,所向披靡。你觉得这可能吗?ak是挺聪明,可它对我,也有叛逆的时候。”
她索性岔开话题,不去想他们之间那些现实而残酷的问题。他和时穆之间,表面上没有什么,可实际要面对地还有很多。那些残酷的问题,他们俩人都在逃避,他们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及。
如果真的摆到明面儿上去说,大概……他们的关系会终结于此。如老油所说,过好当下吧。
“可能。”时穆收回看远处的目光,偏过头看小姑娘,勾唇笑言:“你求一条绝对服从的犬,我完全可以满足你。我可以做你的犬,一心不二,绝不背叛,也绝对服从。”
这分明是调侃的话,可司茵却被撩到。她的少女心“砰砰”挑,几欲蹦出嗓子眼。她双手捂着心脏,面颊滚烫,怕被他看出来,压根不敢抬起脸。
可偏偏她的小心思被时穆看穿,男人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唇线抿出一条弧,左眉一挑,“怎么,这就脸红了?”
司茵将头埋得更低,下巴紧紧戳到锁骨,却被男人用手指挑起来。
他的声音温和,带一丝调侃意味,“我真害怕你的脖子因为这个低头的动作断掉,我好奇,你们这个下巴戳锁骨的动作,到底怎么做到的。”
“下巴长?”司茵揣测。
时穆凑过去,司茵靠着栏杆,下意识将脖子往后一缩。
男人在她嘴唇亲了一下,又放开,“怎么不说是脖子短呢?”
司茵下意识抬手卡住自己脖子,皱眉:“我脖子很短吗?”
时穆勾着嘴唇,继续笑,弯下腰继续去吻她。
先是小姑娘的耳朵,再是面颊、额头、鼻梁、嘴唇……
他们身高差距太大,时穆弯腰有点累,司茵索性踩在栏杆的花纹上,瞬间高了一个头。
她勾着男人的脖颈,显然这个高度依然不够,她继续往上踩,犹如上台阶。
一脚踩滑,差点跌下去,还好时穆手快接住,搂住小姑娘的腰,轻松将她往上一提,让她稳稳坐在了栏杆上。
高处不胜寒,司茵明显感觉到风大了些。
时穆扶着她的腰身,仰着头看她:“俯视的感觉,如何?”
“很好。”司茵捧住他的脸,低下头吻他,法式缠绵的湿吻。
两个人互相吸引,在这夜色中对于各种吻姿从生涩到娴熟,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有经验,却无师自通。
司茵身后空空,是深不见底的湍急河水。她所有的安全感都集中腰间那双手上,时穆只要一撒手,她身体重心往后一栽,必然会坠入河中。
这样的深夜,一定是万劫不复。
即便危险加身,可她仍觉甜蜜。她把身家性命,乃至一切都交付于他。她捧着男人的脸,这一刻的幸福,忽然让她觉得不真实,想到前路重重阻碍,心口又有扯疼。
因为深刻的喜欢,所以害怕失去。
她想时间就此停留,哪怕和这个男人坠入河中,也要拥吻,也要享受生命里最后的甜蜜。
此刻她很开心,应该一身轻松的,可两人却又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种压力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清,大概是——遥遥前路的种种未知吧。
河边风很大,这场危险的拥吻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被时穆一条短讯打断。
时穆收到一条信息,迅速扫了一眼,抬眼问司茵:“去过澳门吗?”
“嗯?”
她摇头。表示没去过。
“想去吗?”
她点头。表示想去。
时穆抱住他,将下巴搁在小姑娘的肩上,又将鼻尖埋进她的肩窝,深吸一口她身上的香味,“有场赌局,我需要你来开。如果能赢,奖金全归你,大概这个数——”
男人用手指,在她脊背上画了几个数字。如果她没数错,大概……七位数。
司茵震惊:“这……可我不会赌博。如果输了,会被砍手吗?”
时穆在她肩窝里发出一声轻笑,懒洋洋,声音瓮而闷,“放心赌,这场赌博很有意义。”
司茵小声嘟囔:“司豪要是知道你教我赌博,还赌这么大,会不会……先打死你,再打死我?”
“双双殉情,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司豪:“呵呵,保证只打死一个,让你们阴阳相隔。微笑。”
第51章 旗袍犬
司茵一怔, 搂紧他的脖颈,身子稍微往后倾, 眉眼一弯, 晃荡着一双腿说:“那就,一起殉情呗, 你松开我, 然后跟着往下跳。”
“舍不得。我想你好好活着。”时穆将她搂紧,“我想你继续感受被人心疼, 被人捧在心尖儿的滋味儿,想你多享受一些人间幸福。”
司茵微愣。
她过去十九年, 幸福日子仿佛极少。
很小的时候, 父母忙于工作, 早出晚归。小学到初中,早、晚餐都由哥哥司豪一力承担。
以为长大,能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多一点, 可一场大火却带走了她和司豪最亲的人。
再后来,命运那只恶爪索性将司豪也从她身边带走。
回忆过去种种, 即便是有幸福片段,如今于她来说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司茵也才十九岁,却经历了太多。
时穆不敢想她从前经历了什么, 也不敢想她这么多年的内心煎熬。越是换位深想,越是心疼小姑娘,对她的占有欲望,便越强烈。
这一刻, 他想结婚了,想给小姑娘一生一世的幸福。
可结婚这个词,对现在的司茵来说又仿佛太遥远。他不敢提,甚至不敢表现出一丝想结婚的欲望,害怕带给她压力。
——
第二天,ak和老虎一起训练。中午吃饭时,司茵跟姜邵聊起澳门的事。
“什么?老时带你去澳门?”姜邵得知时穆带司茵去澳门,震惊地一口可乐喷出去,“他这是玩儿心跳啊。”
“是啊,他带我去赌博,一百多万的呢……”司茵感慨。
她捏着筷子,深吸一口气,压根不敢想如果输掉一百万会是什么心情。大概,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一百万?”姜邵一个白眼,“一百万算个屁啊,是一千万!他真特么当钱不是钱呢?”
“可他跟我说是一百万……”
姜邵打断她,解释说:“这场赌博不是普通的赌博。如果他输了,将不能参与今年的国际冠军犬赛,而这场比赛的奖金至少千万,”他的手指激动地在餐桌上重重一戳,接着又道:“你要知道,老虎如果参加比赛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拿冠军。”
司茵停下挑菜的动作,更加疑惑:“那他为什么让我开赌局?”
“你才是他下的最大的赌。他的目的很简单,想让你从赌局中脱颖而出,他想让你参加今年的国际冠军犬赛。”姜邵揉了揉心脏,表示受到惊吓,“小司茵,说句你不爱听的实话,ak目前的水平打国内比赛绰绰有余。可要参与国际比赛,进前十都成问题。还有,老时捎上你,如果赌输了,他输的不仅仅是钱,还有老虎的参赛资格。”
司茵愣在当场,之后便食不知味,没有一点胃口。
整个一下午,司茵都心不在焉,训练出现好几次失误。罗辺作为靶手,终于看不下去,提醒她:“老板,今天下午不训了吧?你这样的状态,压根没办法正常进行训练。”
司茵心里压着事儿,的确无心训练。索性丢掉手中的训练p链,走上台阶坐下。
想事,发呆。
罗辺也丢了手靶,去看悠悠。
小不点儿的手术伤口已经愈合,由于它术后半身瘫痪,被罗辺放进了婴儿车。
罗辺一有空便替它做肌肉按摩,推它去跑步,让它感受速度的风,总之,他不想让悠悠有心理落差,导致心情抑郁。
司茵和ak坐在台阶上,远远看见罗辺推着婴儿车在训练场飞速奔跑。
男人一边跑一边呐喊,宛如一个幼稚的大男孩,“飞喽,飞喽!悠悠,爸爸带你飞起来!悠悠,有没有感受到风的速度?”
悠悠出事后,对罗辺的打击很大,他几夜未眠未休守在悠悠身边,人仿佛老了很多。
罗辺比时穆还小,却因为忧心狗子的健康,有了白发。
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到终点。
他停下喘气,绕到婴儿车前,弯下腰询问车内的小不点,“悠悠,开心吗?爸爸再带你飞一圈?”
“汪汪!”
悠悠心疼罗辺,用尽力气,将小小的毛爪搭在了男人黝黑宽大的手背上。
它褐色的小毛爪与男人芭蕉叶般宽大的手,形成了强烈反差。
这个男人仿佛在几夕之间苍老,胡子拉碴,两鬓如霜白。他“老”得悠悠都快不认识了。它一颗小小的心止不住地颤,连带着病怏怏地身体也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