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边境一片苍茫绿接天,山谷之中却藏着一处沟壑别有洞天。
流水曲折,草木茂盛,整个山坳中都生长着一种开着红色花只有花没有叶的参天大树。
若是不经意从上往下一瞥,会恍惚间以为瞥见了天上的火烧云。
碧水从山涧自上而下流经层层长满青苔的岩石,发出清越如玉石叮当的声响。
山涧之上,一座竹屋依山临空而建,远看仿若长在山上一般,别有一分清幽雅致。
“云姐姐!云姐姐!”一道稚嫩悦耳的少女声音惊起了一路的飞鸟,几下蹦跶,就瞬间钻进了竹屋。
进来一个脸蛋圆圆,眼睛圆圆,整个人都机灵气十足的少女,她眼睛巴巴地望着那个站在一排药炉前的娉婷身影,“今日外面又来一个求药的土财主,他说他快死了,都在外面哭了三个时辰了,求姐姐一定要见见他,姐姐你看……”
“都哭了三个时辰了,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药炉前的人儿倏然回身,潋滟如三千秋水清波的桃花眼眼尾一飞,“你去告诉他,再来哭半个月,每天三个时辰,他这病不用治就好了。”
这人,赫然是三年前和东承睿一并摔下断崖的——洛云染。
若说和三年前有什么变化,倒也并没有多大,只不过右眼眉尾的地方多了一道指甲盖大小的印记,淡淡的粉色,杏花吹满头的时节看到或许还会以为是树上吹落的花瓣不经意落在那处忘了拂去。
除此以外,更多的大概就是,气质,和三年前变了不少。
整个人更沉稳、内敛了。
“啊?”北堂汐莫名地眨巴眨巴了眼睛。
洛云染朝她挥了挥衣袖,“你就这么跟他说就是了,去吧。”
北堂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云姐姐你这些药是要送到什么地方去的啊?要不我等会再去回那个胖子的话,帮你把药一块带过去吧。”
洛云染淡淡地笑了笑,“不用,这些药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取,不用麻烦你。”
北堂汐眼珠一转,瞬间一脸“我懂的”的模样,凑了过来,“哦,我知道了,这些药是帮我哥哥准备的吧~”
洛云染抬手就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做你的事去,没事做的话去哪偷懒不好,在这里嚼我的舌根,当心我把你赶出谷去。”
北堂汐瞬间委屈地捂着头,眼泪汪汪委屈巴巴,“云姐姐你害羞什么啊,反正你马上都快成我嫂子了,还怕我说这两句话啊?”
洛云染张口。
“汐儿你又调皮了。”一道含笑的温润的嗓音先洛云染一步开了口。
洛云染和抱着脑袋的北堂汐同时转头,见到来人,北堂汐瞬间眼睛一亮,一个蹦跳就蹿到了来人身边一把抱住那人胳膊,“哥哥你可来了!来得正好,刚才云姐姐欺负我,你快替我报仇!”
“你要是不乱说话,云染连搭理你都懒得,还有空欺负你?”北堂夜挑着眉,眼眸带笑,右眼角下一滴殷红的泪痣如血,让他温温润润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貌瞬间多了一丝妖冶。
“我……”北堂汐气结,“哥哥!”
她气得直跺脚,引得另外两人连连发笑。
北堂汐哼了一声,甩开那条手臂,“行了行了,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两个独处了,我自个儿玩去了,哼!”
“喂!”洛云染唤了一声。
“哦对了!”刚刚走出一步的北堂汐又自己突然一拍脑袋,转身从袖子里掏出两块金条,抬手抛了过来,“这是刚才那个胖子给的,云姐姐你收着吧,我说呢什么东西一直在我袖子里硌手就,难受死了。”
把金条抛给洛云染之后,她扭头就跑了出去。
洛云染叹了一口气,“我是想提醒她后山那片不要去,都的是毒花毒草……”
北堂夜轻笑了声,“你就放心吧,会有人跟着她的,危险的地方自然不会让她去碰,我倒是有些好气,那小丫头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打了她脑袋?”
洛云染抬眼乜了他一眼,这家伙,明知故问吧?
以他的耳力,分明应该全都听到了,还故意问她一边。
“她说——”
洛云染拖长了声音,北堂夜也不经被她拖起了兴趣,跟着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我忘了。”
北堂夜,“……”
洛云染淡定脸,“……”
“呵呵……”北堂夜经不住先笑出了声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洛云染果然是洛云染,想从你这里占便宜真是比登天还难。”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洛云染微微一笑,回身开了下锅盖,“药好了。”
“我来帮忙。”北堂夜卷起袖子过来帮忙把药炉从火上挪开。
“仓库里还有一批昨天做好的,待会你一并带走。”洛云染这批做的全是止血的膏药,手上之后贴上,就能迅速止血治伤。
北堂夜点了点头,“你的药总是比其他军医的要有用得多,也救了不少将士们的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客气什么,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三年前她捡回一条命,就过上了完全不一样的全新人生。
先前一直在为活命而奔波,现在忽然日子变得悠闲了起来。
她也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就好比,这煎药的工作她其实完全可以通通放在灵枢系统中自动完成,省时省力。
但是她就完全闲着了。
所以这会宁可自己动动手,就当是生活趣味了。
而且她很喜欢药香环绕的感觉。
北堂夜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动容,“我会记得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的。”
洛云染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放在耳垂上搓了搓,“还挺烫,要不然再放着晾一会好了。”
“我……其实听到汐儿刚才的话了。”北堂夜说。
洛云染在水盆里洗了遍手,抬头,“哦。”
北堂夜把洛云染刚才端了一半放下的药炉拿起,放到了一旁,“我觉得她说的挺对的,我们是不是也该挑个时候把终身大事给办一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