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只是碰了一下，就立刻又触电似的松开。
洛云染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啊”了一声，“为什么要离开？你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发烧了……”北堂夜说。
洛云染颔首，“没错，你发烧了，所以呢？”
“我可能……染上了瘟疫！”北堂夜五指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床单。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紧张地留意了一下外面是否有人经过，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洛云染，决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青璃国刚刚经历皇权更迭不久，三年前他继位，朝中不满于他的人大有人在。
更有一些老臣联合起来要造反，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连见个耗子都要怕得尖叫上天的无能太子。
如果懦弱，自然是可欺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后他们那些老猫却是全被自己这只耗子给咬死了。
尽管灭了那些挑事的，但是朝中心怀鬼胎的人仍然存在。
一旦自己出了事，而他又没有留下皇嗣，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必定起来反扑。
到时候，汐儿和洛云染这些曾经跟自己关系最密切的人，一个都不会留。
曾经他以为在碎夜城是最安全最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地方，但是到时候他们留在碎夜城，却是最大的危险。
洛云染：“……”
她默默地看了北堂夜一会，而后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悄无声息地回来，谁也不惊动，也不跟人接触，就是怕传染给别人？”
北堂夜低垂着头，神色黯淡，“嗯。”
洛云染不禁失笑，走回到北堂夜面前，一手放在了他肩上。
北堂夜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跳开，“你干什么！”
洛云染手指收为爪摁住了北堂夜的肩，强硬地把他按在了原地，表情严肃，郑重其事，“我是个大夫，我会分不清发烧和瘟疫的区别吗？”
北堂夜愣了一愣，过了一会突然一下反应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不是你跟我说的，发烧是瘟疫的症状之一吗？”
洛云染颔首，“发烧是瘟疫的症状之一，可也不是所有的发烧都是瘟疫啊，这个逻辑关系是不能逆推的你懂不懂？”
要是所有的发烧都是瘟疫，那简直要逆了天了好么。
“所以我……不是？”北堂夜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你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所以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赶紧把身体养好，否则你这么脆弱的身体状况去军营的话，的确比常人要有更大的几率要感染上瘟疫，听懂了？”
不久之前，青璃国的大军中忽然爆发开了一起瘟疫。
紧接着短短一夜之间，瘟疫大面积爆发，一下子接连死了将近两百人，还有感染了没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而因为对瘟疫的恐惧情绪，即便明明有身体不舒服的士兵也都选择瞒而不报，不想让自己和瘟疫病人被关在一起，因为那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导致了根本无法将未感染的和感染的人群区分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出现新的瘟疫病人。
北堂夜为这事已经在军营呆了一天一夜了，但实际上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而现在还是他们和苍云国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如果青璃国这边军营中爆发瘟疫的消息传到了苍云国那边，他们趁乱来袭，简直是致命一击！
北堂夜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懂了……”
然后又过了一会，才又重重点了下头，长舒了一口气，“懂了。”
洛云染放心下来，看来这次是真的懂了。
“所以你现在就给我乖乖躺着，病好之前，哪里也不准去。”
“不行，军中现在一片混乱，我不回去不行。”要不是担心洛云染和北堂汐，他也不会赶着回来这一趟。
现在虽然得知自己只是普通的发烧，并不是感染了瘟疫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就此清闲下来了，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而且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代替。
洛云染默了一下，颔首，“那也可以，但是你现在无论如何要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北堂夜不同意。
现在军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哪个又感染上了瘟疫，他自己去冒险就算了，再加一个洛云染，北堂夜估计自己得担心得觉都睡不着了。
“我必须去。”洛云染态度很坚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一下而已。”
她要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就必须去接触临床的病人。
在这皇宫之中被重重保护着，是不可行的。
而且在那里，她也能第一时间实验自己的药到底是不是有效。
“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让我去，我若想去，自然也有办法过去，而且你真的忍心让你的将士们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吗？这样下去军心会大乱的，一旦敌人来袭，完全一盘散沙，溃不成军，这风险有多大，你冒得起吗？”
洛云染分析的句句在理字字珠玑，完全都敲到了北堂夜的痛处。
他不禁咬紧了后槽牙，用力握拳，终于点头，“好，你跟我一起去，但是你要保证到了军营不乱来，必须时刻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我保证。”洛云染很随意地应了一句，把北堂夜按了下去，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闭上眼睛。”
北堂夜虽然心有疑惑，但对洛云染的话却是全身心地信任的，如她所言地闭上了眼睛。
洛云染抓住他的手臂，解开护甲，撸起袖子。
看不见的时候总是其他感官会变得更为敏锐起来，很快北堂夜觉得手臂一紧，被什么东西给扎住了，而后手背上凉凉的。
洛云染托着他的手背不停地拍打，片刻之后突然一刺痛。
那刺痛很快消失，随即一阵悉索声，然后北堂夜的手就被放直了。
“会有点凉，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其他不适的感觉随时告诉我。”洛云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北堂夜转头想看，眼前忽然一阵绚烂，床帐被放了下来，把他挡在了里面，那只手还伸在帐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