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这些的时候，当然还是有所保留的，不可能把什么都说得详尽。
不过知道这些大致，对东锦霖来说，已经够了。
不多时，他叫来几个将领，几个人围到一旁开会去了。
北堂夜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个护卫，那些头头脑脑的在那边谈话，他自然不好往上凑。
可是他实际上是青璃国的帝王啊，他把知道的东西都跟东锦霖说了，说完之后，东锦霖拉着自己人马到旁边去商量怎么对付他的人。
北堂夜觉得这事情怎么这么憋屈呢？
把他用完就扔了？
他几乎想大喊一声，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好让这些人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但到底理智还在，他只是想想，并未真的喊出来。
否则他真的是自寻死路，嫌命太长了。
“你说的这个现象，大概出现多长时间了？”忽然他旁边有人撞了他的手臂一下。
北堂夜一惊，一回头，看到一身普通士兵打扮的洛云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混到了城楼上。
北堂夜愣了一愣，然后才“啊？”了一声，“什么？”
洛云染不满地皱了一下眉，点点下方，“你不是说这些将领们都不听你的指挥了吗？我问你这个现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北堂夜脸孔一板，梗着脖子更正，“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不听我指挥了？我说了是有人假传圣旨，他们被奸人蒙蔽。”
“得了吧，真要只是一个假传圣旨的问题，你人往那一站就什么都解决了，还用得着这么大老远的翻山越岭到你的敌人这里来求合作？”洛云染不屑地嗤了一声。
对于北堂夜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做法，表示不赞同。
“我说了，那是他们以为我是假冒的！”北堂夜坚持。
洛云染转过头来，墨色般的黑眸澄静如一汪墨玉，直透人心底，“如果真的是这样，一个两个以为你假冒还算可以理解，你手下这么多将领，就没有一个人认为你可能是真的，他们贸然动手可能会真的伤害到他们的皇帝？”
这么多将领跟事先约好了似的，对北堂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非要说真的这么有默契的话，那他们倒更像是视线就打过招呼，暗中结盟了一样。
可是，看看城楼之下这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如果这样都能算事先约好，那这仗打成这样，还真是如东锦霖所说，北堂夜手下这群人，战术水平未免也太次了。
随便派两个哪怕是没有脑子，但是听话的人过来打，也不是打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北堂夜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他不知道洛云染都猜到了这么多，东锦霖是不是也一样猜到了。
他如今的处境，不仅仅是不乐观，而且是非常不乐观。
堂堂一国帝王，被自己的兵卒三十万人遍地追杀，这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北堂夜从出生至今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他更不敢想，如果东锦霖早就和洛云染猜到的一样多，那他现在和自己合作，刚才又让自己说出了那么多自己部下的作战风格问题，那么接下来，东锦霖会怎么对付自己……
“你不觉得……这么多人同时失控，很蹊跷吗？”洛云染并未在意北堂夜难看的脸色。
她也不管自己把猜测这么直白的捅出来，北堂夜的心里会有多少复杂难堪的活动。
即便她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她不是他的谁，没有义务去安慰照顾北堂夜的心情。
现在只是暂时的战术性结盟罢了，但是她和北堂夜之间的恩怨，该在的，还在。
并不会因为这暂时的结盟而消失抹平。
北堂夜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自然是奇怪的，可是先前我真的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端倪，可能是我太过自信了吧，他们也许……”
“你不觉得这么突如其来地性情大变很像——”洛云染回过头来，薄唇吐出了四个字，“中蛊了……吗？”
北堂夜骇然一震，瞳孔猛然缩放，思绪一下子回到不久之前，昏暗的房间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药瓶，和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那个佝偻的身影！
“下蛊……可以让人变成这样？”
北堂夜僵硬地问了一句。
洛云染摇摇头，“我对巫蛊之术了解的不多，这个问题就该问你了，毕竟你不是玄冥谷的少主吗？先前给我下蛊的那个人也是谷里的人吧？”
她是的确想要认真地了解过巫蛊之术，但是奈何这东西，似乎一直被视为禁术。
不管是在青璃国还是在苍云国，相关的记载都少之又少。
不过，北堂夜身边既然能收用着一个这样的人，自然是对这些东西应该有了解的。
洛云染观察北堂夜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忽的侧身一步凑了上去，目光灼灼地盯了过去，“他是谁？”
北堂夜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刚才凑上来的洛云染也突然被人一拉，拽到了一边去，“好了，你老实点，谁让你到这里来胡闹的？”
东锦霖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北堂夜略微偏头，发现刚才围在那里和东锦霖说话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洛云染皱了皱眉，想把手从东锦霖手里抽出来，结果刚稍一用力气，却是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东锦霖瞬间就松开了力道，面露惊慌，“是不是伤到你的手了？”
对面的北堂夜瞥了眼洛云染的手，眸色一暗，别过了头去，薄唇紧抿。
洛云染的手，外表看起来好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已经，但是就刚刚稍微用力了那么一下下，现在那只手都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洛云染迅速扯开了一抹笑容，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摇了摇头，“没事，我骗你的。”
东锦霖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几乎听不见的一声叹息。
然后就转过身去，看向北堂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