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从清秋殿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噩梦不止,胡言乱语,口中一个劲喊着“有鬼!”“有鬼!”的。
这可把小胖子的母妃给急坏了,当即就想着要给小胖子找个法师回来驱驱邪。
但这是在宫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可能你想办就办,当即这个提议就被皇帝给否了,并且指责了一番小胖子的母妃,说她不会带孩子如何如何的,直把那女人说得满脸涨红,低着头半天一声也不敢吭。
这事原本是该让人高兴的,可是皇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半天也扯不出一个笑脸来。
昨儿个她原是在气头上,十皇子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东锦霄身上了,她当即就找了东锦霄来教训。
现在东锦霄被罚了,皇后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事再怎么样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十皇子啊。
就算不能跟罚东锦霄似的罚,也得给十皇子点教训,万没有跟昨天似的什么事没有就让人回去了的道理。
可是等她这边想过来要找十皇子了,那边却说十皇子病了,动静还闹得挺大,连皇帝都惊动了,这叫她还怎么去把一个生病了的十皇子叫来惩罚。
那不是坏了自己仁善慈爱的美名吗。
是以皇后这事越想越不舒服,心里料想是十皇子那个诡计多端的生母搞的鬼。
“好了姑姑,别生气了,就是些小蝼蚁,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您且也放宽心,旁的事情先不要管,让太子殿下把腿养好最要紧。”说话的是坐在皇后右手边的一名年轻贵妇。
此人是四皇子的王妃,勤王妃。
同时也是皇后的亲侄女。
皇后原本和这个侄女的关系没那么密切,不过这位勤王妃自己倒是很会来事,嫁给四皇子之后,自己就很常往凤仪宫来走动,再加上嘴甜,一来二去的,皇后对她的印象还很不错。
再加上到底是自己娘家侄女,血缘关系是这世界上最牢固可靠的关系,皇后也觉得这个侄女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有什么事也会跟她说上那么一两嘴。
这不,太子昨日受伤的事情,勤王妃一听说,今日一大早就立马进宫来探望了。
皇后对勤王妃这个做法还是感到很满意的,但是,皇后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太子这腿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本宫这心里头啊,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心呐。”
勤王妃表情微微一动,疑惑道,“怎么?姑姑不是说太医已经给太子殿下诊治过了吗?”
皇后点头,“是治了,不过太子先前怕疼怎么都不肯让太医碰,等后来本宫实在是担心他这腿,没办法,才让几个人按着硬是让徐院正给他把骨头给正了,但是徐院正说前前后后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太子这腿日后到底怎么样,他也不能保证……”
这才是皇后一直心火烧的原因,太子昨儿个正骨疼晕过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醒呢。
皇后既盼着太子醒来,又怕太子醒来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等着她,想来想去都咽不下自己儿子被人害了的这口气,所以才想找东锦霄,找十皇子撒气。
勤王妃李茹茹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抬头,“姑姑不必过于担心了,太子殿下他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即便……即便真的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那咱们还是可以治的嘛,宫里头太医这么多,总有人有办法。”
“徐院正是这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如果连他都没办法,这宫里也没有其他人有办法了。”皇后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事情还没发生,本宫就在这自己吓自己,确实有些多余,不过这次这事给本宫提了个醒,十皇子那边,看来也未必就是真正站在我儿这边,你夫君不是和老七关系不错吗?他可有听昭华殿那边提起过十皇子?”
李茹茹一僵,马上挂上殷勤的笑脸,“姑姑这是哪里话啊,我家夫君也没有和七殿下关系多好,只不过就是和其他兄弟一样——”
“本宫也没说你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抬了抬杯盖,然而优雅地浅抿了一口,才道,“其实老四也是太闷了一点,成天就只知道公务和府里两头跑,本宫听闻前阵子老七身体不适,老四这个当哥哥的也该去探望探望。”
李茹茹眼珠转了转,而后表情放松下来,陪着笑,“姑姑说的是,我今天回去备上份礼,让夫君去探望探望七殿下。”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侄女就是这点最让人满意,一点就通,不需要人多费什么口舌。
李茹茹见机站了起来,对皇后屈了屈膝,“那姑姑,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了。”
皇后摆了摆手,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去,送送勤王妃。”
贴身宫女立刻殷切地帮李茹茹引路。
……
洛云染找了一些银线草回来,这是一种在御花园被当成景观植物种的花卉,四季常青,藤蔓状。
这东西有消炎镇痛的功效,洛云染看东锦霄那状况实在不太乐观,虽然少年一直紧咬着下唇,一声疼都没喊过。
但他这个样子,反而让洛云染更加放心不下。
她倒是宁可他喊一喊疼,闹一闹,那起码说明他还有力气闹。
把银线草捣烂,用一个小盆装了起来,洛云染端着就走进了东锦霄的卧房。
整个清秋殿都是一片破败,不过东锦霄的卧房倒是知都很整洁干净,可见少年内心对生活还是有一些追求的,并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就让自己自甘堕落下去。
几乎是洛云染一推门,床上的人就醒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东锦霄脸色苍白,洛云染朝他微微一笑,端着小盆大步走了过去,“给你上点药,你可以不用忍受这痛苦了。”
东锦霄有些意外,用手撑着赶紧坐了起来。
洛云染把银针迅速拔了,几乎是困了他一整夜的疼痛瞬间散去了大半,东锦霄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