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回事好不好。
洛云染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殿下不是也说了吗，娴妃娘娘看我很不顺眼呢，我要是呆在昭华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翘辫子了，那多不好啊，您说是不是？”
“伶牙俐齿。”东锦霖不屑地撇了撇嘴。
原先他问她要不要回昭华殿的时候，可是还没有发生娴妃那件事的，现在出了这件事，她倒是更有充分的理由不回这边来了。
洛云染把方子拿了起来，朝门口看了看，“交给顺公公？”
东锦霖朝外面唤了一声，“小顺子。”
顺公公的身影立马从门口冒了出来，一连串的小碎步跑到东锦霖的面前，“殿下。”
“你去跑一趟，把这些药都抓齐了。”东锦霖朝洛云染示意了一下。
洛云染把方子递给了顺公公，顺公公连忙小心拿好，折叠起来，收进了袖子了，“那奴才这就去。”
“去吧。”
顺公公来去匆匆。
洛云染现在知道了东锦霖的病情，也比来时要安心多了，左右觉得自己在这也没什么事了，于是朝东锦霖欠了欠身，“那小的也先告退了？”
“你在这等着。”东锦霖却直接给否了。
洛云染一愣，“殿下还有别的事情？”
“等小顺子把药抓回来，你把药看一遍，没问题了你再走。”东锦霖说着，似乎有些疲倦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洛云染看他眼下有圈淡淡的青，看样子好像是没睡好。
“哦，那我就在这里等顺公公回来。”她估摸着，东锦霖心中肯定也有了自己的猜想。
一个不是多严重的大病，病了这么久还久久不愈，东锦霖这么聪敏的人，怎么会毫无所觉？
所以他现在是在怀疑太医院，所以才让顺公公去把自己给找来的是吗……
“你去那边，”东锦霖抬手指了一下书架的方向，“第三层最靠左边的那本书，拿下来。”
洛云染按照他的指示，去书架上取了那本书，是一本线状书，不厚，封面上写了什么她也没仔细看，拿过来就递给了东锦霖。
东锦霖却并不伸手接，侧身调整了一下身后的枕头，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才眉眼一扬，淡淡吩咐，“你不是识字吗？正好，坐下来给我念念书里的东西，自己找把椅子坐。”
洛云染拿着那本书，有点怔楞。
恍惚间好像一下子时空错乱，想起了当初东锦霖让她念那些腻腻歪歪才子佳人话本的一幕。
东锦霖不悦地睁开眼看了过来，浓墨似的瞳孔透着一层淡光，“怎么还不动？”
他原本是已经闭上眼睛准备闭目养神等着听书的了。
洛云染轻咳了一声，瞬间拉回思绪，转了下头，很快看到了边上的一把椅子。
她过去把椅子搬了过来，在东锦霖床前放好，随即坐了上去，打开书。
“从折在那里的那页开始念。”东锦霖还要要求。
洛云染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被折起来的一页。
然后她一开始念，就觉得拗口非常，“大道之行也，天下——”
这和她当初看得那些昏昏欲睡的话本完全不一样，好多字又生僻又拗口。
好不容易念完一段，洛云染已经有些念不下去了，“殿下你这看得是什么书啊？”
“纪先生编的书。”东锦霖闭着眼睛淡淡回了一句，长而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层浅影，光影交叠中，洛云染忽然发现他的轮廓长开了许多。
鼻梁挺直，眉眼深邃，下颚线笔直流畅。
相比四年前还带着明显稚气的少年面容，现在那份稚嫩之气几乎已经找不见踪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成年男子的男人气息。
那双眼睛突然睁开，深不见底的眸子一下撞进洛云染眼睛深沉，“你在看什么。”
洛云染的心脏微微一颤，旋即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殿下啊。”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看殿下好看。”洛云染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倒是让原本一脸淡然的东锦霖一下子噎住了，少年飞快地垂下眼睛，脸上一抹赧然一闪而过，“你……”
他原想说些什么，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奴才的，这种话身为主子的他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原是应该不需要经过脑子也能张口就来一大堆的。
可是话临出口，却只说了一个“你”字，就一下子卡住了。
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白把自己的脸给憋红了，“你平日也是这副样子吗，对谁都胡言乱语！”
洛云染连忙摇头，“殿下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也是要看人的，长得太难看的我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夸人好看是不是？要是那样，别人也未必高兴，说不定人家还觉得我是在变着法地骂人呢。”
“那东锦霄呢？”东锦霖忽然话锋一转。
洛云染一愣，“什么？”
“你夸我好看，那东锦霄呢，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也是这么夸他的吗？”东锦霖问。
她夸东锦霄？
洛云染仔细想了想，好像……她还从来没夸过东锦霄长得好看呢。
她是不是应该回去之后夸一夸呢？
毕竟在青春期给青少年建立好自信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尤其是像东锦霄一样，从小到大都过得不好的孩子，更需要夸赞了。
东锦霖见她忽然间在想什么想得很认真的模样，而完全忽视了面前的自己，顿时不悦，扶住额头，“我头疼！”
“啊？”洛云染立刻伸着脖子朝门口看了看，“顺公公怎么还不回来？去了也有一会了吧？”
从昭华殿到御药房，应该不用太长时间啊，毕竟这条路是洛云染自己也跑过的。
东锦霖扶着额头，皱着眉，“……头疼。”
照理来说，不应该会发生这么剧烈的头疼的啊，洛云染丢了书，抓起东锦霖的手，又赶紧检查了一下。
旋即眉头就皱了起来，奇怪，她从脉象上看不出什么来啊。
“殿下你具体是什么地方疼呢？是哪种疼？”洛云染也不敢掉以轻心，头疼这种事，可大可小。
“殿下！殿下，药取来了！”恰在此时，离开许久的顺公公终于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