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王殿下到——”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皇帝一下子转过头去,浑浊的目光一下凝聚了起来。
喜公公立刻凑了过去。
皇帝抬手,轻轻挥了挥。
喜公公立刻欠了欠身,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霖王殿下,里面请,万岁爷在等您!”喜公公亲自迎了出来,朝东锦霖做了个“请”的手势。
目光掠过东锦霖身后那个打扮朴素背着个沉重药箱的少年,喜公公心下有了数。
东锦霖微微一颔首,提起衣摆,大步跨进了养心殿。
洛云染紧跟在后面,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像个十分规矩的小厮。
喜公公冷着声对门口的宫人交代了一句,“今天只有霖王殿下来过,其他人你们谁也没见到,都听明白了吗?”
尖细的公鸭嗓稍稍捏着,嗓音着实有些难听到刺耳。
但是那些被警告的宫人一个个都赶紧点头,“喜公公放心!小的们明白的!”
“明白就好。”
喜公公拂尘一甩,就把养心殿的大门一关,自己守在了大门口。
大殿之内。
东锦霖对皇帝行过礼后,皇帝就立刻把目光投到了洛云染身上,眯了眯眼,问,“这就是上次给朕治病的那个孩子?离得有点远,朕看不太清楚,过来,近些让朕好好看看。”
洛云染恭敬地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
东锦霖心头一紧,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皇帝嗤笑一声,眼睛朝东锦霖一斜,“老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他。”
东锦霖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意识到,要是自己再上前,就不是在帮洛云染,而是让她置身险境了。
“儿臣只是想知道父皇现在的病情如何了。”
一抹凌厉自皇帝眼底一闪而过,皇帝笑呵呵道,“那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放心,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还死不了。”
皇帝显然是感觉到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了,而感到了威胁。
对帝王来说,即便是命不久矣,那病情也只能自己知道,如果有旁人过分关心,就像在等着计算皇帝到底什么时候会死一样。
洛云染赶紧回头,偷偷朝东锦霖睇了个警告的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东锦霖却像没看到一样,神色自若地回了皇帝一句,“关心父皇是儿臣该做的。”
洛云染的眼皮狠狠一跳,这人是存心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吗?
果然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你——”
“皇上!请让奴才马上帮您诊脉吧。”洛云染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东锦霖前面,抢着打断了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的对话。
她麻利地退下了肩上的药箱,取出了腕枕,放在皇帝的手边,朝皇帝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帝盯着这个不知死活,这个时候冲出来的小厮,矍铄的眸子危险地敛了一敛。
“皇上,过怒伤肝,您现在的情况五脏的负担已经很重了,最好还是控制一下情绪。”洛云染拍了拍那个小腕枕,“请。”
皇帝的怒气诡异般地一滞,而后竟是真的慢慢消失了。
掀开被子,把右手慢慢放到了那只腕枕上,掌心向上。
洛云染马上搭上了皇帝的脉门。
皇帝盯着洛云染的脑袋,这小家伙,看似唯唯诺诺,实则对他这个九五之尊一点也不畏惧。
在他和东锦霖的对话氛围明显很危险很爆炸的时候,他竟然还敢来插嘴。
难不成他这个皇帝真的是不中用了,连这样的人都威慑不了?
洛云染已经收回了手,站了起来,“失礼了,可以摸一下您的身体吗?”
皇帝扬了一下眉,把被子往旁边掀开。
洛云染上手,在皇帝身上这里按一按,那里摸一摸。
片刻之后收回了手,往后站了一步,拱手,“皇上近几天是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呢?可否详细告知症状?”
皇帝伸手捂着右胸偏下一点的位置,“疼,疼起来就受不了的那种,根本睡不了觉。先前吃了你的药,明明是很有用的,但是这两天都不怎么管用了,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改了给朕的药?”
不怪皇帝有这样的怀疑,因为他吃的药都是东锦霖每天送过来的。
之前有用,现在没用了,很可能就是看他现在身体这样了,用这个方法来控制他。
洛云染连忙摆手,“皇上误会了,药的确是每天都会改,但那是根据皇上的状况作出相应的调整,您的病……想要根治,并不是吃药就可以解决的。”
皇帝一听这话就怒了,“那要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看!朕贵为皇帝,全天下都是属于朕的,还有什么是朕办不到的事情吗?”
他之前还只是猜测东锦霖故意不让自己的病被治好,现在算是得到石锤了。
既然不是只能吃药,那为什么早不跟他说呢!
洛云染沉吟,没有回答,而是朝皇帝小心地看了一眼,才道,“真的什么都办得到?”
皇帝十分不满,“当然!”
洛云染拿手,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要拿刀,划开您的肚皮,把里面的坏东西清出来。”
“什么东西?”皇帝大惊,震怒不已,“你是要对朕开膛破肚?大胆!来人呐!”
“父皇!”东锦霖一把将洛云染拉到身后,自己冲了上去按住了暴怒地快要从床上跳起来的皇帝,“您冷静一点!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治疗方案,并不是真的要对您开膛破肚!”
“我没有开玩笑,如果要根治的话,真的要开膛破肚。”洛云染对待医学的态度是很严谨的,“而且即便是开膛破肚了,您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东锦霖立刻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开口火上浇油了!
皇帝气得太厉害,这会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在那大喘气,眼睛死死盯着洛云染,杀气腾腾!
“如果皇上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就像现在这样,我会根据皇上的情况每天给您调整用药,尽量让您不那么难熬。”洛云染道。
还说什么都办得到,果然思想观念不一样,这一关就怎么都迈不过去。
这也是她之前就料到的。
“朕……”皇帝指着洛云染,手颤抖个不停,“朕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