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堂七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之尴尬。
他自己先递了一份单子，这个时候不让别人递好像也说不过去。
但是……
东锦霖这份单子实在看得让人汗毛倒竖。
他是想通过通商，来改善青璃国的情况，多赚苍云国的银子的。
要是反过来，他们青璃国被人不停地薅羊毛，这个事情就微妙了……
东锦霖微微一扬唇，拿着文书的手往回撤了一点，“其实这样也挺麻烦的，我这次来，是想尽快和贵国签订了协议好赶回苍云国去的，或者我们官方只管提供方便，要怎么做生意，就交给他们民间自行去解决？”
“啊……哈哈哈哈！”北堂夜立刻大声赞同，“说的有理！说得有理！”他赶紧把自己先前的那份文书抽回，随手甩给旁边的宫人，让那宫人速度从自己面前消失，随即就像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我们先把停战协议给签了！”
东锦霖颔首，“甚好。”
钱掌柜和小少年都默默地超洛云染这边比了个大拇指，洛云染以手掩唇，遮住唇边的弧度。
北堂夜想借机占便宜，被东锦霖的一通操作下来，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又倒退回了原点，就按照东锦霖一开始提出的要求签协议。
所以最终，还是如了东锦霖的愿。
一点都没有让步。
洛云染怀疑，后来那份厚厚的单子恐怕东锦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谈成，不过是用来胁迫北堂夜的手段。
最终在众人的见证下，东锦霖和北堂夜在愉快友好的气氛中，签订了商谈已久的停战协议。
只要北堂夜在位一天，都绝不会对苍云国发起战争。
并且，开放两国通商。
众人举杯同庆。
东锦霖拿着签订好的协议回到位置上，看到洛云染笑得一脸狐狸样。
不禁扬了扬眉，“怎么？”
洛云染摇摇头，“没事，就是以前都一直以为你沉默寡言，没想到还是个谈判高手。”
东锦霖剥了个葡萄放到洛云染碗里，淡定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让他知道如果想要得到更多就会失去更多，他就会自然而然地降低要求。”
洛云染把葡萄塞进嘴里，嚼了嚼，满口清甜的果汁就溢了出来，甜里又带了那么一点点的酸，恰到好处！
青璃国这边昼夜温差巨大，但是种植的葡萄真的是一绝，好吃得不得了！
洛云染满意地眯起了眼睛，“所以到最后其实你一步也没让，不管怎么说，厉害！”
东锦霖又给她剥好了葡萄放进碗里，淡淡道，“应该的，你这么希望我们两国能达成停战协议，我自然会极力促成。”
洛云染呛了一下，诧异地抬起头。
东锦霖又取了葡萄正准备剥皮，看到她的眼神，不由一顿，“怎么？”
洛云染轻咳了一声，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低头抓起葡萄就认真吃。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当初和北堂夜谈条件的人是自己，所以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自己，才做到这个地步的吧？
不会不会。
东锦霖怎么说也是苍云国的战神。
他和北堂夜合作，签停战协议，促进商贸，应该都是为了他的国家，为了他的百信才对。
东锦霖多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也就继续认真剥葡萄了。
这一顿吃得宾主尽欢。
过了午夜，一行人才从皇宫中迈着醉醺醺的步伐出来。
送他们来的马车还在原处等着，稳妥地把众人都弄上了车，然后在侍卫的护送下慢慢地离开了宫门。
北堂夜站在不远处看着，一件披风罩到了他肩上。
“夜里风大，陛下身体为重。”雪歌低着头，恭敬地站在身后。
“雪歌，”北堂夜唤了一声，没有回头，目光还落在那些远去的马车上，“你说今天来宫里赴宴的这群人，是白天那些银甲人吗？”
雪歌微微蹙眉，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一直都在暗处，但是那些人，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到底是不是白天那群人，真的不好说。
“我怎么从前从未听说过苍云国有这么一支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部队？”
雪歌右手覆在胸前，弯腰，“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不用了。”
雪歌一愣。
北堂夜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不伤害到我的利益就好。”
不管怎么说，这群人这次的确是帮了自己。
而他当下，更重要的，是肃清北堂虎在青璃国的残余势力。
尽快把青璃国真正握在自己的手里。
雪歌，“是。”
北堂夜转身，“手伸出来。”
雪歌不明所以，但本能地按照北堂夜的命令伸出了两只手。
一只小瓶子放到了雪歌掌中。
“明日等他们出了青璃国，你就把这个交给洛云染。”北堂夜道。
雪歌托着小瓶子，有些迟疑，“……陛下为何不自己交给她？”
北堂夜轻轻一笑，道，“我说了我很忙。”
“可是……”雪歌心中有些异样的酸涩。
再忙，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况且，按照少主一贯谨慎的性格，是非要亲眼看着那些苍云国人离开青璃国，他才会放心的。
这次，竟是打算直接不去了吗。
是因为那个洛云染？
北堂夜打断雪歌，“有些东西得不到的，就不要看了，看久了就会产生念想，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他径自从雪歌身边擦了过去，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正殿。
雪歌站在后面，毕恭毕敬地对着北堂夜的背影行了个礼，将小瓶子仔细收了起来，一直目送到那背影不见，方才离开。
……
“回来了！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消息从平阳城城楼上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北大营。
城门口立马热闹开来了，满城尽是苍云国的士兵，上上下下摇旗呐喊，一片欢腾。
东锦霖放下车帘，碰了碰身旁的洛云染，“我们到了。”
身边的人安静地靠在马车角落，头埋在角落阴影里，一动不动。
如同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