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俏发现,章年卿谈起这些,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都透着别样的风采。
这样的章年卿太难得一见了,平日大家都信奉谦虚,越有本事的人越谦虚。章年卿也不好太张扬,披着沉稳老练的皮,人人夸赞。
如今在场四人,一个是自己亲外公,一个是自己亲爷爷,一个是自己亲爹,还有一个冯俏,是他两情相悦的心上人。章年卿自然无所顾忌。
不过,冯俏到不知章年卿竟还想主持新政。细细一想,也不失为个好办法。与其章年卿到哪一年一年的熬资历,倒不如实实在在做点实事。这可是百年基业,没准还能名垂青史。
只可惜,开泰帝八成想把这件事交给齐地上来的人做。
思及此,冯俏的心不免有些偏颇章年卿。生气的想,开泰帝可真够坏的,挨刀子的事给章年卿做,拿糖吃的活就给自己人干。还假模假样很宠章年卿的样子,什么章年卿想去哪去哪。章年卿真想去的地方他给吗?冯俏忿忿的想。
章年卿靠着椅背肆意的笑,他一手抓着茶碗,笑的手直抖,茶水四溢。他不慌不忙的接过帕子擦衣服上的水珠。北方的茶碗比普通的茶碗都大一圈,章年卿却抓的稳稳当当。
都说手大揽乾坤,肩宽抗日月。章年卿人高腿长,脚也比别人宽大。
以前,偶尔两人荒唐完,胡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四条腿露在锦被外,两人肤色呈现出悬殊的差异。冯俏白嫩的小脚,放在他的脚旁,只有他一半大。
冯俏故意把脚放在他脚背上,用力踩着,章年卿不禁无动于衷,还颇有兴致的张开脚趾,蓦地夹住她,故意拧疼她。冯俏失声尖叫,靠着往他胸膛里倒,惊奇道:“你的脚趾为什么能张开?”她泪眼汪汪的,好奇的伸手去摸。章年卿又猝然张开,夹住她的手指。
这次不疼,冯俏又笑又叫,耍赖道:“你的脚臭死了,快放开我。”
“臭也是你的脚踩的。”章年卿从背后抱着她,两人赤。身。裸。体,亲密的抱在一起。他手顺着她嫩滑的皮肤摸上她肉肉的小肚子,意味深长道:“你的肉怎么净往不该涨的地方长……罢了,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
“我的脚才不臭!”冯俏脑子慢了一拍,气呼呼道。她从小注意保养,身上怎么可能有异味。别说臭脚丫子,以孔丹依的标准,美人不吐气如兰,腋无异物,都是家里没教导好。
孔丹依养女儿十分疼宠,亦十分严苛。冯俏是她精心培养长大的姑娘,琴棋书画,内宅庶务,冯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身体发肤,举手投足间都是孔丹依的心血。
冯俏说着说着,还不服气,倏地伸直腿,倒压过来,身子柔韧无骨,以极其不雅又刁钻的姿势凑的章年卿跟前,挑衅道:“不信你闻闻。”
章年卿眸色一暗,冯俏半劈叉高伸腿的姿势,在他眼里不亚于索欲求欢。他握住她脚背,白净弓背,弧线优美,果真如冯俏所言,不仅没有一丝异味,还透着一股淡香,像极了屋内‘如是我来’的燃香,清雅沁鼻。
冯俏不自在的动动脚,呐呐道:“天德哥,我错了,你放我下来。”她动了动腿,章年卿没有放松力道。“天德哥……唔。”她瞪大美眸,不敢置信。
章年卿一只手握着她的脚,一只手顺着她奇异的姿势摸进被子里,顺着她大腿根探进去。冯俏一个战栗,挣扎着要把脚放下去。他力气却很大,挣脱不得。反倒因为不懂事的乱动,被他探的更深。
这种感觉很陌生,纵然两人已经有过最紧密的接触。冯俏还是被这股异样吓到了,她掐着章年卿的胳膊,哀声道:“天德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咱们好好的行吗。”哭的像个小可怜。
章年卿一点不怜悯她,不禁无动于衷,还变本加厉,动作的更厉害。
“三哥,章大人,天德哥,你疼我,你疼疼我好不好。”冯俏悔不当初,不住求饶,胡乱叫一通,只盼着哪个管用。冯俏香汗淋漓,软在他怀里。气极抠着他胸前,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他揪掉。”
章年卿瞥她一眼,高高在上,笑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动了。”手威胁的用力。
冯俏害怕的蜷着脚趾,灰溜溜松手。章年卿见她白嫩小脚蜷的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一口,亲完犹不满意,又轻轻咬一口,留下沾着口水的牙印,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口。
章年卿盯着她的脚半晌,惊叹道:“你的脚趾真的不会张开?”
冯俏懵道:“会张开才奇怪好不好?”
“……”
思及床帐内的荒唐,冯俏脸越来越红,绯红烧烫,怕旁人看出异端,正要请辞告退。忽的听到一阵铃铛声响,一道火红的身影直扑陶金海而去。“外公!!!”是小女孩的声音,尖叫声充满快乐。
冯俏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是章青鸾。章青鸾今年五岁了,俨然不记得冯俏。冯俏上次见她才三岁半,没想到到现在章青鸾性子还没变,风风火火的。
章青鸾揪惯了陶金海胡子,刚被外公抱起就习惯性的朝他下巴摸。幸亏陶金海胳膊长,忙将她举到章祖父怀里,慌忙道:“乖乖,外公好不容易长上来两根胡子,你就饶它一次吧。去,揪你爷爷的。”
章青鸾不嫌弃,谁的都行,拽着章祖父的胡子又拉又扯,看着冯俏都替祖父疼,亏的章祖父好脾气。
章芮樊有三儿一女,也就这个小孙女能让他感受到一点含饴弄孙的快乐。为了讨好小孙女,牺牲两把小胡子算什么。
章青鸾在两个爷爷怀里打滚够了,才仿佛看见章芮樊章年卿冯俏三人。先是恭恭敬敬的给章芮樊行礼,娇声道:“女儿见过爹爹,给爹爹请安。”然后对着冯俏和章年卿发怔,求助般的看向陶金海和章祖父。
章芮樊刚要开口训斥没规矩,被老丈人的一道眼神,压的一个屁都没敢放。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章青鸾几眼,章青鸾撒腿就跑到章祖父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爷爷,你儿子凶我。”
章祖父清清嗓子,瞪着章芮樊,凶道:“看什么看,你小时候不做功课,拿纸和浆糊把书糊住,瞪着眼睛给我说,书打不开了,做不了功课。我打过你还是骂过你?”
章芮樊腹谤:你老是不打骂,可你让我跪搓衣板!
章年卿和冯俏憋笑憋出内伤,谁都不敢笑出声,忍得好不辛苦。
陶金海立即帮腔道:“可不是吗,芮樊你也是。哪有你这样教女儿的,看看,青鸾跟你都不亲,还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章芮樊被老丈人和老父亲训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又不敢再瞪。
冯俏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笑着对章青鸾张开手,轻哄道:“青鸾乖,还记得三嫂吗。过来,三嫂抱抱。”冯俏本就这么一说,没指望章青鸾真的会过来。
谁知,章青鸾乳燕投林般扎进她怀里,嘴甜道:“三嫂,你真的是我三嫂吗?是你仙女下凡嫁给我三哥来报恩的吗。”
冯俏没想到章青鸾不记得她,对她三哥章年卿却印象深刻,只见她皱着小鼻子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眼睛都不好,我三哥长的那么黑,你怎么会看上一块炭呢。”
噗,满屋子都笑了,唯有章年卿黑着脸。
冯俏也笑的前俯后仰,眼神无辜道:“是啊,当时天黑,我没有看清。等我们青鸾长大了,一定要在白天挑一个白净好看的夫婿。”
章青鸾满不在乎,豪气的挥挥小手,“好看不好看不要紧,像外公和爷爷一样疼我就好了。”她偷偷趴在冯俏耳朵道:“……不要我爹爹这种的。”语气十分嫌弃。
冯俏目光惊叹的看着她,章青鸾太鲜活生动了,她从没有见过活的这么肆意的小姑娘。章青鸾天不怕地不怕,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纯真直率到你根本不忍心拒绝她。
冯俏一时竟有些羡慕,她看着上座的章年卿。
如果章年卿不在京城打拼,大概也会被宠成风流倜傥的洛阳贵公子吧。整日鲜花怒马,掷果载车,活的一定会比章青鸾还肆意。
可不知怎么的,冯俏莫名有种感觉。章年卿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喜欢官场,喜欢官海浮沉的刺激,在明争暗斗的交锋里,立于不败之地。这比什么贵公子的生活都吸引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两小时,不过幸好没跨夜。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94章
“一路见小孩子脚上都绑的红绳铃铛,不知是什么习俗?”冯俏好奇道,伸手轻轻碰了碰章青鸾脚上的铃铛,
陶金海叹气,怜爱的看着章青鸾道:“前些日子青鸾被歹人绑架了,我寻了好些日子才将青鸾找回。心里实在怕了,便令她脚上绑上小铃铛。吵是吵闹了些,总能让人安心。她一跑远,底下人都知道去追。”
章年卿冯俏俱是一骇,章年卿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家里说过?”
“一个月之前吧,算日子那时你正在监考,忙的焦头烂额。又离这这么远,和你说也帮不上什么忙。”陶金海摆摆手道:“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陶金海说不提了,章年卿一颗愧疚的心却放不下,似是被陶金海的话燃起了为人兄长的自觉。陶金海对章青鸾绑架的事不愿多提,章年卿却不愿就此善罢甘休。
章年卿难得柔声道:“青鸾,去三哥院子玩会儿好吗。”
章青鸾一头埋在冯俏颈窝,害怕的看着章年卿,怯怯道:“不,不去可以吗。”
章年卿黑着脸,强行将她抱过来,冷声道:“不可以!”自己的亲妹子对他退避三舍,却跟他媳妇亲,像什么话?
陶金海倒很乐意看着章年卿和章青鸾亲,他已年近七十,还有几年可活,青鸾有个得力的哥哥疼她爱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兄妹间感情好不好,待遇差距是很悬殊的。
冯俏跟在章年卿后面,看着章青鸾趴在章年卿肩头对她做鬼脸,不禁噗嗤一笑。章年卿面色冷峻,身子僵硬,抱着小青鸾跟扛着袋麻袋没什么两样。
小园幽径,青石道蜿蜒漫长,冯俏陡然生出一种闲情岁月的之感,章年卿像是抱着两人的女儿,‘一家三口’漫步期间。
章青鸾性子活波,一刻也坐不住。陶家上下竟没有一个人能管住她。陶茹茹虽事先早为章年卿和冯俏收拾好别院,两人真的要住还是有些体己要归置。
章青鸾贪新奇,章年卿坐在那一板一眼的像个教书先生一样问她问题,也难怪青鸾不耐烦,总想逮机会跑。冯俏好笑的看着这对兄妹,接着安排庶务的空隙,将章青鸾抱在怀里,嘱咐云娇:“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平日四小姐爱吃的点心,捡几样过来,别拿太多,小心等会哄不下这个小祖宗,会积食。”
冯俏琢磨应该会有,以章青鸾在陶家受宠的程度,厨房肯定是全天备着糕点。
趁云娇去拿糕点的空,冯俏吩咐珠珠去开甲字十七箱,取西洋盒来。珠珠目露诧异,还是很快拿过来。西洋盒是冯俏从宫里得的赏,是个金色小摆钟,内里机关悬殊,有竹林假山,每半个时辰会自鸣一次,竹林假山会尽数散开,露出竹林七贤对饮畅欢的场景。
章年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冯俏扭头一笑,甜甜道:“本来就是打算给青鸾的,提前拿出来给她玩玩。”
章年卿欲言又止,屋子里连个长辈都没有。青鸾不高兴将它打碎摔坏都没人知道。冯俏图什么呢?还不及当着陶茹茹的送,起码还能哄母亲开心。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青鸾是他亲妹子,冯俏都不在意,他斤斤计较岂不像个娘们。
章青鸾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一下子安静下来,乖巧的坐在美人榻上。一边玩小摆钟,一边吃点心。
冯俏把章年卿拉到一旁,小声道:“小姑娘不能这么吓唬,我知道你关心她。想问她被绑架的过程,耍你哥哥的威风替四妹出气。可青鸾还小,外公都不追问,你也不怕把你妹子吓出个好歹。”
章年卿气的原地直转圈,怒道:“真是个麻烦。”
冯俏好笑道:“你这么讨厌小姑娘,难为你和我小时候处的那么好了。”
章年卿反驳道:“你小时候多可爱,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可比这小妮子好相处多了。”
回忆过往,章年卿已经记不起第一次见冯俏是什么样子了。印象最深的是冯俏给他送伞,他忘记去冯府办什么事,只记得冯俏在小门送他,濛濛细雨,翠竹夜色,两人都是依依不舍的。
小冯俏眼睛红的像小兔子一样,他当时怎么就狠得下心撇下她走呢。
章年卿叹口气,揽着娇妻的肩,回头看着天真无邪的章青鸾,怔怔道:“俏俏,我是真的心痛。我就这么一个妹子,我一想起有人绑架过她,我就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青鸾她还这么小,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
冯俏不太能理解这种男儿意气,却对人贩子深恶痛绝,厌恶道:“辛亏是找回来了,若没找回来,青鸾指不定还在哪受苦呢。”
章年卿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狠厉,几步走到章青鸾身边。蹲下,拿出待冯俏的温柔耐心,摸着青鸾水顺光滑的墨发,柔声问:“青鸾上次出门,外公的人是在哪找到你的啊。”
章青鸾抬起头,冯俏站在章年卿身后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章青鸾咬着糕点,含糊不清道:“外公没有找到我,是小哥哥救了我。”
“小哥哥?”章年卿冯俏对视一眼,冯俏示意章年卿让让,自己坐到章青鸾身旁,鼓励的问道:“小哥哥是谁啊,青鸾认识吗,以前有没有见过?”
章青鸾愣愣放下点心,突然间没了胃口,她低声道:“我不认识,以前也没见过他。他是好人,我被坏人绑架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当时他就想救我。可惜被一个带黑帽子的大个子给拦住了。后来在船上,他知道我被扣在菜筐子里。晚上他又偷偷跑过来救我。”
冯俏狐疑道:“这么好心?”
章青鸾用力点点头,出神道:“是啊,他是个好人。他说小孩子被绑架很可怜的,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小孩子被坏人拿住。小哥哥身边的人都劝他不要多管闲事,说‘赵哥’回来肯定会赶我走。他们说‘赵哥’不喜欢节外生枝。”
章青鸾解释道:“赵哥就是那个带黑帽子的大个子。”
章年卿问:“后来他把你送回来了吗?”
章青鸾道:“没有,他一直藏着我不敢让‘赵哥’发现。后来船越驶越远,他怕我回不去,就让他的人坐小船,把我连夜送回河南。”
彼时,陶金海已经把河南掘地三尺,地皮都能刮薄一层。章青鸾刚一到河南地界,陶金海南边就收到消息,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赶过去。
章青鸾道:“送我回来的护卫,看见外公的人马,问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他了。他说了两个字‘完了’,然后他就自杀了。”章青鸾神情有些木木的,她摸着侧脸,似乎还能感到那时鲜血溅到脸上的热度,哭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我真的不明白,……外公以为是他绑架了我,自裁谢罪。”
章年卿沉吟道:“怕救你的的那个小哥哥不是一般人。那护卫既然送你回来,外公势必要感谢他。纵然那护卫再不愿意暴露自己主子的行踪,以外公的性子也肯定会派人跟踪。他没有退路,只能以死谢罪。”
章青鸾吃惊的看着章年卿,眼里满是敬佩,喃喃道:“三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外公至今都没找到小哥哥的行踪,我想对他说声抱歉,我害死了他的护卫,都不知道找谁去说。”
冯俏替青鸾擦擦眼泪,难怪陶金海不许人再追问青鸾。试想一下,如果她五岁时被人绑架,好不容易被人救了送,她回来的护卫自杀在她眼前,恐怕她都能吓傻了。
难为章青鸾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出了这么大的事,陶金海还不把人圈进府里,只给章青鸾戴个铃铛,任她天南地北的乱逛。比起章青鸾终日对着内宅黛墙,日复一日的想着自己是怎么被绑架,怎么看着送自己回来的人自杀,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陶金海的做法简直是高瞻远瞩。
反正在整个河南,没人比他陶金海更大。既然暗箭难防,陶金海索性昭告天下,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心头肉,动她者死。别说,还挺管用。章青鸾至今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等闲之辈也的确不敢再碰章青鸾,甚至看见街上带铃铛的小孩都不敢乱碰。
按理来说,铃铛只有和章青鸾年纪相当的小姑娘戴着才有用。民间却不管这些,不管男女老少,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都有戴的。
冯俏松一口气,拉了拉章年卿充满怒气的手臂,极尽温柔道:“天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