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抬头道,“贺家,这个你来试试。”
贺家一愣,点了点头。
他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拿出一把尺子,量了起来。
壶身多高多宽,壶嘴尺寸是什么样,瓷的厚度有多少,他很快就全部记下了,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计算。
苏进看着他的动作,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贺家计算的时候,他轻轻抚摸着瓷壶的断口,手指轻轻在几个地方点了一下。
相比贺家,彭书辛更关心苏进,他马上就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暗暗地把那几个地方记了下来。
很快,贺家就抬头说:“我算出来了。”
他接过记号笔,又用尺子量了一下,在壶身和壶嘴两边各点了四个点,道:“用四颗钉子,就能把它完全固定住。”
彭书辛一看他点的四个位置,立刻瞪大了眼睛。
果然,他标注的位置,跟苏进刚才点的一模一样!
其实单一鸣也注意到了苏进的动作,也发现了两边标注的一致性。但相比之下,他更吃惊的还是贺家那边。
不用说,苏进是个比他想像中还厉害的老手,能确定锔钉的位置是正常的。贺家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凭什么能算出来?还能跟苏进标出来的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也跟那个又诡异,又搞不懂的化学一样吗?
单一鸣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大门。
苏进笑着点头说:“很好,这就是锔瓷的第二步,定位。现在我们要进行第三步了,根据定下来的位置给瓷打孔。”
他终于拿起了传说中的金刚钻,在手上掂了掂。
苏进摇头道:“这金刚钻不是锔瓷专用的,稍微有点沉。”
钻子是彭书辛买的,他马上有点紧张地问:“怎么,不能用吗?”
苏进笑着摇摇头:“也不是,就是以后大家要做这方面的工作的话,最好准备一把自己常用的钻子,这样更好确定手感。在瓷上钻钉,怎样掌握力道,深浅几何,都是要靠手感的。”
他一手拿着金刚钻,另一只手拿起了瓷壶的壶嘴。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连同彭书辛,在这一刻都悬起了心。
陶瓷这东西,又硬又滑又脆,轻轻摔在地上都会摔碎,要怎么在上面打洞?
苏进手上的钻子,全金属制造,两指粗,一尺长,提上手上沉甸甸的。这样一个东西,敲在瓷器上,不是马上就会把它敲碎吗?
大家都很紧张,苏进却气定神闲,唇边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他举起金刚钻,齐到自己的太阳穴高处。
大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黑影一闪,金刚钻又轻又快地落了下去,跟着,“叮”的一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壶嘴,这一看,全部都瞪大了眼睛。
贺家刚刚标好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洞。而它周围的瓷面,仍然完好无损,一点碎裂的痕迹都没有!
苏进轻轻转了下壶嘴,再次一钻敲下。
“叮”,又一个小洞,壶嘴依然完好。
“叮”,“叮”,接着又是两下。转眼间,壶嘴的断碴处连续出现了四个小洞,全部正中标记,全部一般深浅,洞出瓷不碎!
所有人全部惊呆了,单一鸣更是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他比其他人懂得更多一点,震惊的程度何止翻了十倍。
金刚钻,前面两个字说的是重点材质,后面一个字说的是它的属性,也是它的使用方法。
所谓的“钻子”,就是用来“钻”的!
正常情况下,瓷器打洞,都是用金刚钻慢慢钻动打磨,他以前偶尔也见过别人这样做。
但他活了快七十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用钻子!
正面直敲,一敲一个洞,还全部成功!
“叮叮叮叮”,苏进拿起壶身,又是四声。
这一次,他比之前做得更加熟练了,左手转壶,右手敲洞,四声中间几乎没有中断,连成了一片。
四声后,壶身部位同样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小洞,同样没对周围的瓷质造成一点影响!
这是什么手艺!
要做到这种程度,对手掌手腕的控制力得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行?
不,不光是控制力,还有对金刚石的硬度判断、对瓷器的硬度、弧度的判断……
必须对相关瓷器的一切都有着极深的了解与极丰富的经验,才有可能做到这样!
单一鸣慢慢合上嘴,望着苏进的目光变成了深思。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一手手艺,从哪里积累起来的这么丰富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