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狼口夺食
2011年的新生报道是a大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届, 书记林舒从临时被推上台, 校学生会和院学生会所有成员忙得脚不着地。
“林舒从, 这里！”
“书记，104寝室钥匙少了一把。”
“书记, 这份资料里少了学生手册。”
“啊, 这个地图怎么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 前来报道的新生越来越多, 一眼望去，图书馆一楼大厅全是人。即将步入大学的新生，陪伴而来的家长，来来回回忙得满脸是汗的学长学姐们……
席念叹了口气，走向刚刚林舒从指过的男生。
离那个男生还有五步距离时，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女生走过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席念走到一旁，把亚斯放在花坛边上, 戴上红袖章和工作证。
肩膀被人一拍，褐发蓝眼的外国人满脸焦急, 手脚并用, 努力绕着舌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你……我……手……”
席念前世当翻译时遇到过很多带着德语口音和习惯说中文的德国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德国人。
“别着急。”席念笑笑，用流利的德语道：“我会德语, 你慢慢说吧。”
“得救了！”威廉松了一大口气，后怕地拍拍胸脯，“说好带我来报道的, 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了。我找了好几个像你一样戴着红袖章的，但是他们都不会德语，真是灾难。”
危机解除，威廉语速飞快地抱怨一大通，然后才说：“我手机没电了，你能借我吗？”
“……好。”
完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威廉到底要怎么表达才能发展到他口中的灾难程度。
席念把手机给他，退后两步，自觉避开。
威廉没说几句，很快把手机还回来，无奈摊手，“他要和你说。”
“你好。”
“你好，我是威廉的朋友修斯，现在有事走不开，你能带他去报道吗？”
“好的。”
“我……”修斯还要说什么，席念侧耳倾听，听筒那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声，惊得席念直接挂断通话。
挂电话，完全是耳朵瞬间接收过于强烈刺激的条件反射动作。
可是不等人说完挂电话的行为真的很不礼貌，席念皱着眉头，犹豫着要怎么补救。
威廉听不太懂中文，见好心帮他的席念似乎很纠结的样子，不由担心地问：“修斯和你说了很难做的事情吗？”
“不。”席念摇头，快速编辑一条短信发了出去，“我带你去报道。”
好不容易在a市遇到一个能用日常德语语速交流的人，威廉非常兴奋：“修斯说a大的哲学专业最好，最容易学中文，是这样吗？”
席念：“……”孩子你被骗了。
让一个不会说中文的德国人，来听上了年纪的老教授们的纯中文教学哲学课，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没得到回答，威廉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很6，“中国哲学、外国哲学、逻辑学、伦理学、美学、宗教学、科学技术哲学……这么多哲学，只要一年，我的中文肯定说得比修斯6！”
威廉是真的以为选择哲学这个专业能学好中文，并且非常高兴、喋喋不休，根本没察觉到一个在校生能和土生土长德国人如此轻松顺利交流的不妥。
a大的哲学系是整个学校录取分数最低人数最少的专业，因此被安排在角落的哲学系反倒是整个大厅里最清闲的一块，非常迅速地办完报道的相关手续。
席念带着威廉报道完毕，拿上新生资料包离开图书馆大厅，威廉还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怎么这么多人？”
“每年新生报道都这样，慕尼黑大学每年入学人数也很多。”
前世席念曾经接受过一个薪资不错的特殊翻译任务，带一个去慕尼黑大学念书的女生一个月。
女生性格内向，和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自己脸先红了，有轻微的人际交往障碍和恐惧症。
任务说好听点是翻译，实际上是家长不放心，见聘请席念当女生的德语老师效果还好，就把时间延续到了入学后一个月，包括陪她报道。
威廉闻言吃了一惊：“你去过慕尼黑？”
“有机会会去。”
席念保守地回答，“接下去，我带你逛学校，还是去附近的咖啡厅休息，等你朋友来接？”
威廉撇撇嘴，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他不会来接我的。”
席念：“……诶？”
威廉非常坚决地拒绝去咖啡厅等人的选项，拉住席念非要她在逛校园的同时把a大悠久的历史文化和所出名人讲述个遍。
两个小时后，威廉心满意足地坐在星月咖啡吹着冷空调喝冰咖啡，“啊，幸福~”
七点半出门前亚斯吃过一次，两个半小时差不多该进食了。
席念点了两个奶油泡芙打包，“威廉，我还有事要走了，你在这里等你朋友好吗？”
威廉下意识地要拒绝，席念脾气好又会说故事，非常耐心地用一遍德语一遍中文的方式和他说话，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好人。
不过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拉着人陪他一天，“那你给我留个电话！”
席念抽过纸巾，问服务员要了笔，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号码，你先在这边坐会儿，我给你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啊，你手机给我看看，我帮你借个充电器。”
威廉：“好啊。”
a大附近的咖啡厅非常受欢迎，采用特殊黑夜星空装潢风格的星月咖啡则是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
这里打工的时薪是普通咖啡厅的1.8倍，人流量最高的时段时薪高达3倍，是勤工俭学的最佳去处。
姚晓霞是a市经贸学院商管专业的大二学生，大一开始在星月咖啡打工，今天一如既往地换完衣服站门口。巧的是，她刚站好，有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临。”
一抬头，姚晓霞看到了一张即便带着医用口罩都能认出来的脸，忍不住惊呼出声：“沉斯！”
女生惊讶的高分贝嗓音在播放轻音乐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其内容更是让人为之侧目。
沉斯是谁？
那个17岁出道斩获“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男主角”，所有参与的电影俱是高票房的口碑之作，被称为“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和“女性最想拥抱的男人”。
一瞬间，咖啡厅所有服务员和客人的视线全部转向门口。
包括拿着手机要打电话的席念。
手机的通话请求因刚刚的意外不小心按下，席念越过站在门口进退不得的男人急匆匆走出去。
咖啡厅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椅子挪动声。
席念下意识回头，与男人深沉的眼眸交错，握着手机的手被人一拉。
男人拉着席念，跑了。
“啊，沉斯！”
“真的沉斯！”
“跑了，快追！”
“往哪边跑了？”
……
七拐八拐跑出咖啡厅好一段路，眼见后面没人跟上来，席念松了口气才反应过来，“诶，等等，你拉错人了！”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拉着她继续跑，拐进一个小巷子。
这条巷子是a大附近有名的小吃一条街后门，大夏天的后门位置堆满了散发臭气的垃圾桶，还有嗡嗡乱飞的苍蝇。
席念用力甩开男人的手，不着痕迹地扫过小巷的出口位置，揉了揉手腕。
“真的沉斯，演员沉斯？”
沉斯拉下淡蓝色/医用口罩，暴露出精致的脸。
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短信界面，“是你？”
【抱歉，不是故意挂你电话的。】
【你好，你的朋友威廉在a大东门绿茵路221号星月咖啡厅，如果不方便过来接人或者打电话，请告诉我一声。】
【我马上来。】
席念看完简单的短信内容，确认手机号码是她。
第一条短信是她为突然挂断电话的不礼貌行为而道歉，第二条短信的接收时间也是他们刚到星月咖啡厅开始点单的时间，第三条短信则是他的回复。
“你是威廉的朋友修斯？”
沉斯点头，“我暂时回不去咖啡厅，你能带他来这里吗？”
席念沉默半晌，“你确定我能回得去？”
沉斯：“……”
沉斯垂眸，目光所及之处，席念的手腕红了一圈，他刚刚情急之下拉人用了太大力气，“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逃跑期间，亚斯非常懂事地没有出声，此时见两人停了下来，跟着沉斯的视线脑袋一转看到席念红了的手腕，不由低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嗷？”
亚斯晃晃尾巴，神色略带讨好。
席念笑笑，走出充满味道的巷子躲到狭窄的阴影下，打开一直捏在手里的袋子，掏出因外面温度而变得温暖的奶油泡芙。
泡芙一出现，香甜的味道钻入鼻孔，亚斯眼睛刷地亮了，就着席念的手嗷呜一口，香甜丝滑的奶油充满口腔，让狼欲罢不能。
“咕……”不大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席念非常确定这声音不来自于自己，也不来自于正在吃泡芙的亚斯，所以只可能来自于小巷子里唯一的男人。
那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影帝沉斯？
沉斯的视线在泡芙上一转，若无其事地道：“那我先走……咕……”与风轻云淡的语气不同，一上午只进了一杯水的胃很诚实地发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