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样也好。”
“至于玺哥儿。”谢君谦又道:“小菀的意思,还是不让玺哥儿知道她的下落为好,免得玺哥儿不懂事,经常过去找她,再把她的身份给曝光了。”便是他,其实也不想弟弟和白小菀接触的,就这么过几年,弟弟忘了白小菀最好。
宁氏沉默了下,说道:“也罢,让玺哥儿安心读书吧。”
谢君谦又道:“娘,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打算求娶小菀。为了什么,许诺什么,我都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最初她觉得自己年纪小,还用不着考虑。不过经历了世子爷的凶险,和三郡王的麻烦,她算是怕了,所以已经答应先和我订亲,暂不成亲圆房。”
宁氏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小菀也在淮安?”
“当然。”谢君谦微微一笑,“她之前就来淮安落脚了。原本呢,我打算等过了年,再以来淮安府准备春闱的名头,带着娘和玺哥儿一起过来的。没想到岷县发了大水,不得不提前过来,还带上了祖母和小姑。”
宁氏眼神一黯,叹气道:“从前在清水镇,租个院子,一月不过几百文钱罢了。现如今在淮安府,一月就要二、三两银子,平时的嚼用也比清水镇贵多了。原先你在宁家书院还有一份束脩,现在也没了,养着我和玺哥儿都是吃力,再加上……”
“我正要和娘说这事儿呢。”谢君谦有些口渴,喝茶润了润嗓子,才道:“说来也是好笑,大概是这些天疲于奔命有些累了。我又不好让娘和玺哥儿烦心,所以忍着,结果到了小菀面前没忍住,就跟她倒了一番苦水。”
宁氏怔了怔,心疼道:“这些日子,可是把你给累坏了。”
“没事。”谢君谦摇摇头,说道:“我跟小菀抱怨了几句,淮安府养活一家五口怕是不容易,原本就是说说。没想到,小菀好生大度仁厚,说是让你过去找她,把胭脂店的生意做起来,往后就有个进项了。”
“啊?”宁氏的反应和长子当初一样,摆手道:“不行!哪能夺了别人的生意?”
谢君谦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也是没法子,坐吃山空的确不是办法,就算我出去做馆也挣不了几个钱。”叹了口气,眼底露出满满的感激和欣慰,“小菀说,既然她都要和我成亲了,便算是一家人,所以互相拉扯点儿也是有的。”
宁氏怔了许久,叹道:“小菀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娘。”谢君谦继续道:“小菀除了帮我们,也的确不方便自己做胭脂店的,免得再惹来麻烦。所以我想,店咱们帮她开着,除了日常嚼用,剩下的钱都给她存着压箱底儿,也不算亏了她了。”
宁氏点头,“理应如此,咱们就赚个帮工的钱好了。”
谢君谦还道:“这店要是开起来,先头就得把本钱说清楚,免得将来谢家的人瞧着眼红了,要来分一份财产。对外,就说是娘变卖了陪嫁的几样首饰,用作卖材料的本钱,和谢家的钱不相干的。”
宁氏点头,“这个法子不错。”
她可不愿意生意做大了,郭大娘又跳出来,要分一份给谢杏儿做嫁妆,吵吵闹闹,还不够恶心的呢。再说,还有谢家二房的人。虽说现在不知道去向,难保以后不会听说长房在此安顿,又有了钱,打打闹闹的更是叫人难堪,还怕说不清。
谢君谦和娘亲商议妥当,又说了白小菀的住址,“辛苦娘走一趟,就说出门买点日常所需的东西,拐个弯儿,去跟小菀细细商议吧。”
宁氏颔首,“你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的心情又是惊喜,又是激动,还有一抹说不尽的欣慰。白小菀活着,活生生的而不是一抹亡魂,这真是太好了!而小菀活着,也不用背负玺哥儿间接害了小菀的罪恶感,特别是她还答应了长子的求婚,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要说从前在桃花村的白小菀,或许配不上谢君谦。
可是现在,她能干、懂事、稳重冷静,而且难得的有情有义,还有什么不知足?认真说起来,谢家现在可算是在一处低谷。虽说长子能读书,但是也未必就中举,或者三、五年内中举的,没准儿还得清贫好些年头。
求娶白小菀,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高攀了。
特别是,宁氏一想到以后做生意,能解决谢家吃饭的燃眉之急,就觉得应该对这个未来儿媳再好一些。如此好的儿媳妇,千里挑一,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等到见了白小菀,宁氏激动地简直快要说不出话。
白小菀却是和平常一样,微笑道:“宁大婶屋里坐。”并没有见到未来婆婆的娇羞,也没有施舍了谢家的拿大,亲自倒了茶来。
宁氏一边喝茶,一边激动道:“眼下亲眼见到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白小菀微笑,“之前不得已,让宁大婶受惊吓了。”
“不怪你。”宁氏叹了口气,“实在是韵清那丫头太不像话,由不得你要躲着,换谁都是不想再见到的。你放心,韵清他们没有来淮安,而是回老家去了。”
“嗯,君谦哥已经说过了。”白小菀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转移道:“之前我和君谦哥商议过,说是做胭脂、以及香皂肥皂。横竖这些东西,你大概也知道,配方我也给君谦哥写在纸上了。只是我想,他一个大男人调脂弄粉的不合适,况且还要读书,所以做胭脂香皂,还得宁大婶你盯着点儿。”
“哎,好的。”宁氏见她方方的,不由笑道:“越发像是大姑娘了。”
白小菀早就不梳双丫髻了,现在为了和李九儿的十二岁搭配,还故意梳了一个显得成熟的堕马髻,松松歪在一旁,配了几朵珠花。身上则选了素面的明紫袄儿,下面是深紫色的儒裙,抬手举止间,都不再带任何一点孩子气。
她肌肤白皙如玉,气韵幽雅如兰,都是少女的清丽明媚味道。
“小菀,哦不……”宁氏一时间不习惯改口,顿了顿,“以后叫你九儿,多叫几次慢慢就习惯了。对了,你上次被毒蛇咬了,现在可有什么后遗症?要是不舒服,就别心疼钱找大夫瞧瞧。”
哎?怕身子弱影响生育?
白小菀脑中念头一闪而过,面上却笑着,“没事儿,我一直吃着补药的,身体好好儿呢。”
宁氏点点头,“身子好,才是最重要的。”
白小菀笑着道了谢,说起做胭脂香皂的事儿,“香皂和肥皂好说,按着方子做,就是温度要掌控好,不能太热,免得糊了,得小火一直慢慢熬制。胭脂这个,还得让君谦哥先打听哪儿有胭脂棉?眼下又是冬天,没有胭脂花,杏花村又被淹了,未必能找到胭脂棉呢。”
宁氏道:“不行,就先做香皂和肥皂,等来年胭脂花开再做胭脂。其实,我和君谦就是担心坐吃山空,但是一年半载还是能支应的,不急着这一会儿。再说了,淮安府这么大,光是香皂、肥皂也够卖了。”
“那也行。”白小菀点头道:“眼下马上就快过年,事儿多,你们又是刚刚来淮安府安置的,还有不少琐碎。再者,这段时间君谦哥和玺哥儿都要读书,别太分心,再把正事给耽误了。”
宁氏欣慰道:“就知道你懂事儿。”
第二天,宁氏就把头一批香皂和肥皂做好了。刚开始,她不好意思叫卖,半天才有人问过来,试着买了一块儿。但是慢慢地,肥皂和香皂的物美价廉,远远的超过了澡豆,生意便源源不断了。
淮安府比岷县大得多,加上快过年,好些小贩找到宁氏批发香皂和肥皂,生意热闹的简直堪称火爆!宁氏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够,又舍不得花钱请人,不得不把谢君谦和谢玺一起叫来帮着做。
谢君谦并不是娇气的人,虽然平时读书,但真干活的时候也使得上力气。
谢玺则是伤感。
只要一想着白小菀死了,就难过,简直难过得想哭。 ̄3e ̄,送上今天的更新,谢谢订阅的妹纸。
第一百七十一章 烟花
谢玺觉得,现在是在做白小菀的产业,也算是一个念想,不免格外的卖力。宁氏有些心疼小儿子,却拦不住他卖力,私下与谢君谦商议道:“难道小菀还活着的消息,要瞒玺哥儿一辈子?他心里该多难过啊。”
谢君谦想了想,“玺哥儿性子跳脱,若是告诉他小菀还活着,就在淮安府,肯定要过去找她惹出麻烦。至于瞒他一辈子,那倒不用。等我把小菀娶进门,自然是瞒不住,也能天天见到的。”
宁氏无奈点头,“好吧。”
接下来的日子,宁氏和谢君谦都在忙着做生意。一家子忙得热火朝天,薄利多销,忙了一个多月,刨除成本,竟然挣了三十六多银子!就算是谢家五口人开销,房租、吃食、穿衣,也差不多够花销半年了。
等腊月再干一月,明年一年的开销都够了。
宁氏乐得合不拢嘴,找到白小菀,夸道:“没想到,做生意这么赚钱。当然也是你的香皂肥皂好,物美价廉,加上又是在府城生意好,简直顺风顺水。”说着,把银子拿了出来放桌上,“我留下了零头,整数三十两给你带过来了。”
白小菀笑道:“不用,你放着吧。材料是你们买的,人工是你们出的,赚了钱自然应该是你们的,不用再给我了。”
“那怎么行?!”宁氏断然拒绝道:“我想过了,在淮安府租房子加上吃饭穿衣,一家子六两银子一月,差不多够了。往后不管挣了多少,我都留下六两,剩下的全部给你,这才不算没了良心。”
白小菀想了想,点头道:“也罢,你身边留太多现银不好。万一让杏儿发现,还以为你藏了私房钱,就先放我这儿。若是君谦哥有急需用钱的地方,宁大婶可千万别再去当自己的嫁妆,从我这儿先支应吧。”
“好,我知道了。”宁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满意之色。
这对未来婆媳有商有量,气氛和谐,真是温馨无比。
千里之外,梁王府已经快要炸了。
楚烨拔剑在书房里乱砍、乱砸,弄得一通稀烂!可即便这样,也不解气,简直恨不得抓两个人来杀了!他怒道:“岷县怎么会发大水?怎么会全县淹没?!便是淹了,你就不能派人盯着谢君谦吗?这下好了,整个谢家都跑没影儿了!”
赵将军跪在地上,低头道:“县城发了大水,我们这些驻军理应去救援。原本按理说,谢君谦一家子应该在救援的难民里面,没想到,他竟然带着全家跑了。”
“原本?按理说?没想到?”楚烨一声声质问,一句句怒吼,“就是因为你的马虎大意和疏忽,导致谢家全部离开不知下落!现如今,你要我到哪儿去找她?天大地大,就是再找十年也没用!”
更别说,凭他的直觉,白小菀肯定会故意隐居起来。
那就更不好找了。
楚烨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恨声道:“白小菀,你给我等着!就算不要,也只能是我不要你,而不是你不要我!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要你好看!”
王府另一头,上官天寰同样怒不可遏。
他一直派人盯着楚烨的动静,想着只要楚烨找到白小菀,那他也知道白小菀下落了。万万没想到,岷县竟然忽地发作打水,白小菀和谢家、宁家,全部都不知去向了。
上官天寰是世子,又在王府,不会像楚烨一样把脾气发作出来,而是阴沉沉的道:“传我的话!岷县大水,秦县令玩忽职守令灾情严重,不死不足以泄民愤!告诉淮安知府,将秦县令打入大牢,斩立决!妻女全部没入贱籍!”
“是。”蒋统领当即应下。
心里清楚,之前秦县令和楚家的人勾结,差点害了世子爷!后来又因为他的女儿秦妍,差点害死白小菀,……呃,虽说是世子爷下的命令,但倒霉的自然是秦家的人。世子爷再生气,再愤怒,总不能把自己给砍了。
那么,就只能是秦家倒霉了。
上官天寰的秘密命令传到淮安府,知府当即下令,派人前去岷县抓捕秦县令!不仅是因为梁王府世子的命令,也是因为之前有消息,说是秦县令准备候补淮安知府,让现任知府耿耿于怀!于是乎,就毫不客气的下狠手了。
秦县令被抓捕入狱,没几下酷刑折磨就糊涂认了罪,继而被砍了脑袋。
至于秦家的女眷,则是通通改为贱籍,送到青楼卖唱卖身,下场凄凉惨淡!
秦家其他女眷暂且不表,单说秦妍,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场飞来横祸竟然不是天灾,而是当初她自找的。若是当初她不去答应害白小菀,便是爹死了,也还能做个没落官宦千金,随便嫁个乡绅之子,而不是流落到烟花柳巷,做了粉头。
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等白小菀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到年根儿了。
谢君谦淡淡道:“总之,秦家已经败落,你以后不用再担心秦家的人了。”
白小菀听了讶然,“秦县令被砍了头?秦妍流落青楼?”
谢君谦颔首,“正是如此。”
白小菀沉默了片刻,耸了耸肩,“他们这也算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了吧。”她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是上官天寰下的命令。
当然了,即便知道,她也不愿意再搅和进去了。
现在平平静静挺好的,岁月静好。
因为淮安府大,街面上卖东西的小贩,买东西的行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简直可谓接踵摩肩,变得十分热闹。因为即将过年,大家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看起来格外和谐,有种太平盛世的美好。
这天下午,谢君谦搬了一大箱子烟花过来。
白小菀高兴道:“哈哈,你咋知道我喜欢这个?正想年三十晚上放呢。”
谢君谦笑道:“还用想?你再懂事,骨子里还不是小丫头。”一副宠溺的语气,将烟花分开摆放,“除了这几跟大炮仗是带给玺哥儿的,其余都给你。”
白小菀抬头看了看天,跺脚道:“哎呀,太亮了。”
“看你急的。”谢君谦忍不住好笑,一一介绍,“这是窜天猴、飞空流星,这是旋转满地滚的,还有……”说来说去,足足说了十几样的烟花。
看得出来,是用了心去挑选烟花的。
白小菀心里暖暖的,微笑道:“君谦哥,多谢你费心了。”
“还有这个送你。”谢君谦从怀里摸出一支碧玉簪,通体光滑的蓝田玉,透着蓝,透着一抹翠,在阳光下漂亮的好似一汪。他抬起手,将簪子轻轻别再她的头上,“这支簪子小巧简单,水头又好,特意给你选的。”
白小菀微微脸红,“嗯,挺好看的。”
清风徐徐吹起,吹动着谢君谦宽大的紫色衣袍,衬得他长身玉立,透出几分天生的飘逸之气。他缓缓蹲下身,拉着白小菀的手认真说道:“小菀,你待我以诚,待谢家以真,我必定以同样的真诚待你,永不相负。”
白小菀并不是小女孩儿了。
论心理年纪,她其实比谢君谦还要大几岁,看着眼前俊美少年对自己表白,心里也不禁“砰”的一下,柔声道:“好,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