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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城门口的周大伯,正要拉着客人赶路,老远见得俩姐妹匆匆走过来就停了车等候。待得她们上了车就笑道,“秋丫头这是哪里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车上还有外人,季秋自然不好说实话。于是就取了筐子里的一只油纸包塞给周大伯,笑道,“家里油盐都没了,我和阿姐买了一些。大伯,这里有几块花生糖,送你拿回去哄小孙子啊。”
  周大伯还要推拒,季秋却是不容他多说又夸赞起他家小孙子聪慧。
  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周大伯疼孙子疼到了心坎里,闻言就滔滔不绝说起孩子如何懂事,惹得车里几个婆娘也说起各自家里的淘气小子。
  季秋姐妹听了一路的孩子经,待得到了路口就跳下了车。挥别周大伯,再赶回自家,太阳正好升到头顶。俩人也不敢歇息,赶紧洗手做饭。
  季老爹和季礼回到家的时候,未进门就嗅到一股肉香,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季秋正偷偷拿了阿姐蒸好的馒头,往中间夹红烧肉,嘴巴大大张开,没等咬下去就见老爹和二哥回来了,于是赶紧笑嘻嘻迎了上去,“阿大,二兄,你们回来了!我和阿姐炖肉了!”
  “哪里来的肉啊?”季老爹放下镐头,深深嗅了一口肉香,很是心动。
  “昨日大兄给了铜钱,阿姐买了一斤肉回来。”季秋随口糊弄老爹,末了提议道,“阿大,要不要喝碗酒,解解乏。”
  季老爹一想田里活计忙得差不多了,歇息一下午也不碍什么,于是就笑着点头道,“那好,就喝半碗吧。”
  季礼刚好洗了手,闻言就取了碗去充当库房的偏窑里倒酒。这坛子酒还是陈氏活着的时候买下的,除非家里有什么喜事,季老爹从不舍得喝一口。一来家里日子艰苦,二来这酒也是对陈氏的一个念想。如今小女儿病愈,大女儿懂事勤快,儿子也孝顺,他一时欢喜就舍了一碗出来。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上,美美的学着季秋的样子,用馒头夹了红烧肉,三兄妹偶尔喝口粥,季老爹则吱溜着辛辣的老酒,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饭后,季老爹有些醉意,晃悠着回窑洞里睡觉去了。留下季礼坐在灶间门口听两个妹妹说起进城之事,也是难掩欢喜。当然在听说季秋差点儿被踩踏,又免不得拉了她说教好半会儿。
  季秋再次想要傻笑蒙混过关,可惜季礼火眼精金,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从生命可贵说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念得她如同上了金箍的孙悟空,极想满地打滚。最后无奈,只得扯了头疼的借口,躲回屋子去了。
  季冬半点儿没替妹妹讲情,今日实在太过凶险,若是妹妹真是因为几只陶碗丧了命,她也不活了。
  季礼拿幺妹没办法,末了摇头叹气,想了想就在院子里踅摸了一些东西,然后说去砍柴。
  季冬以为二哥是想出去散心,于是也没拦他。
  但是待得太阳下山,杨老爹都睡醒了,也不见季礼回来。
  季秋趴在院门上张望,心里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她不堪教导,惹二哥伤心得离家出走了。
  当然这是玩笑了,可是天色已经黑的厉害,季礼还不回来,实在惹她担心。前世忍受了几十年空荡荡的家,如今有这么多疼她的家人,少一个都跟挖她的心肝一样。
  “幺妹,你怎么出来了?”季秋正低头在家门前转悠,突然听得有人喊她,抬头一望就见季礼正拎着个筐子大步走过来,于是赶紧欢喜迎上去,埋怨道,“二兄,你去哪里了,天黑还不回来?”
  说着话,她就抱了季礼的胳膊,生怕他再跑了一般。不想季礼却是痛得吸气,“幺妹,轻点儿!快帮我拎下筐子!”
  “二哥,你怎么了?”
  兄妹俩说着话进了院子,借着灶间里映出的火光,季秋这才发现季礼脸上和胳膊上,凡是露出的地方都布满了葡萄一样大的红包,别提多狼狈了。
  季冬闻声从灶间里跑出来,见季礼这个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末了提鼻子嗅了两下,恼道,“二兄,你是不是又去打野蜂葫芦了?”
  季礼憨笑着挠挠头,许是碰到了红包,忍不住又痛痒的咧了嘴,“大妹,你赶紧把野蜂葫芦安顿好,我拎着可不轻,许是能掏二斤蜜,你们就省得花铜钱去买了。蜂蛹多了就给幺妹炸了吃,那个最补身子。”
  季秋这才知道,季礼是去山里掏野蜂窝了。只因为她在饭桌上抱怨杂货铺子卖的蜂蜜太贵,这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就去冒险了。要知道野蜂比家蜂的尾针毒了许多,蛰得多了很容易被毒死。别看季礼这会儿能说能笑,以后半月都要忍受痛痒。
  “二兄…”季秋哽咽着,不知说什么是好,季冬也是红了眼眶。
  季礼拍拍两个妹妹的头,笑道,“二兄是男儿,承担家计是应该的。你们两个女孩,如今都要进城卖汽水,我怎么也要帮忙分担一些。”
  季老爹在窑洞里等了许久,不见闺女喊他吃饭,于是就出来探看。正瞧见三个儿女都站在院子里,于是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季礼赶紧应道,“阿大,我刚才去打柴,正好见到一个野蜂葫芦,就点烟熏了熏。”
  第010章方家
  你这小子,真是胆子大!是不是蛰到了?”季老爹几步走到跟前,一见儿子满脸包也是心疼,开口吩咐大女儿,“烧热水,油灯点亮把刺拔了。我去村里要点儿土药,一会儿掺点儿蜂蜜给你二兄涂上。”
  “好,阿大去吧。”
  季冬应了就扯着二兄进了灶间,这里多了柴火燃烧的光亮,点起油灯比屋子里还能更亮一些。
  季老爹疼儿子,几乎脚不沾地一般跑去了村里,很快就要了半碗黑乎乎的药粉。季秋也顾不得害怕蜂巢里是不是还有蜜蜂了,伸勺子掏了半碗蜂蜜,季礼心疼得直皱眉头,但妹妹是为了他好,他也没有多说。
  待得把季礼糊得木乃伊一样,一家人又对付了一口晚饭就睡下了。
  第二日季老爹自己下地了,留下季礼帮着两个妹妹折腾了满满两坛子汽水原浆,还想送她们进城却被“无情”拒绝了。
  季安早早就烧好了凉白开,洗刷好了水桶和陶碗,一见妹妹到了就帮着兑好了汽水,季家小摊子又顺利开张了。
  许是过了昨日的新奇劲儿,加者没了免费品尝,今日的客人倒是不多。季冬有些心急,季秋儿却是不在意,毕竟天气越来越热,卖大碗茶的摊子都不缺客人,这汽水保管也会生意兴隆。
  不说季家姐妹如何守着小摊子,只说城北的青石巷最里面有家五进的大宅院。门前蹲了两只石狮子,很是威风,代表着这家有人在朝中当官。门楣上黑色的匾额上,两个烫金大字“方府”,在初升的日阳下显摆着它的荣耀亦或者荣耀背后的阴暗。
  方天朗打了一趟拳,末了接过小厮家平递过来的布巾胡乱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随口问道,“老太爷还睡着呢吗?”
  家平笑嘻嘻应道,“少爷猜对了,槐院的碧玉姐姐方才来说过了,老太爷许是昨日赶路疲累,又多喝了酒,这会儿还睡着呢。碧玉姐姐请少爷自己用早饭,中午老太爷醒来必要唤少爷一起用饭的。”
  方天朗点点头,倒是不怀疑这院子里有人胆敢找借口挡他见老爷子。不说他这么多年待众人不薄,就是老太爷也不可能让他出了狼窝又入虎穴,这里的人手必定都是千挑万选过的。
  “那就摆饭吧。”
  “是,少爷。”家平冲着院子角落一摆手,很快就有丫鬟提着食盒走进屋子。一样样小菜和各色面食摆了半桌子,可是碗筷只有一副。方天朗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胃口,随便夹了一只金银小馒头,问道,“昨日有人来家里讨银子吗?”
  家安愣了一下,末了应道,“少爷,小的不知啊。难道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要到咱们方家打秋风吗?”
  方天朗摆摆手,吩咐道,“去外院把方勇叫进来。”
  家平揣着满怀的疑惑,赶紧跑去喊了方勇。方勇是整个大宅的护卫首领,平日不但随同方天朗出门,还常陪他切磋武艺,所以也不生分,进门行过礼笑道,“少爷唤我何事?大厨房蒸了肉包子,兄弟们抢得欢实,我这一过来,怕是回去就要饿肚子了。”
  果然,方天朗听他这么一说却是笑了,骂道,“难道少爷我还顶不上一个肉包子了?”说罢,吩咐家平,“再添一副碗筷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