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艾尔利来说是第一次,他感到新奇,又难以抑制地让心也略微飞扬了起来。
之前给伊丽莎白留的地址是伦敦的某栋住宅,他们刚与还未成为英灵的特斯拉先生见了一面,正打算休息一天之后就前往法国。
伊丽莎白的信来得刚刚好,艾尔利正巧可以回完这封信再启程。
关于刚才提到过的一个细节:现在正拿在他手中的信是第二封,而第一封,是伊丽莎白婚后寄来的。
“我没有忘记您当时留给我的那个问题。”伊丽莎白小姐在信中无比坦然地写道:“询问我是如何与某位先生相爱,又是如何从他那里感受到对我的爱意的——哈哈,我现在终于可以回答了。”
“我与亲爱的达西先生走到可以互述心意的这一步,可以说是相当艰难。我认为他是一个格外高傲、不近人情的先生,他大抵也认为我是一个粗鲁无礼、连美貌也不过如此的肤浅的小姐,哎呀,那可真是……”
“我们是如何走近的?很简单,他放下了他的绅士的矜持,勇敢地向我倾吐心声,并且在意识到自己的高高在上之后,立即反省了错误,并及时改正。而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勇敢地接纳他,愿意与他一起面对所有阻挠我们的困难。所以,我们相爱,所以,我们毫无畏惧。”
“至于最后一个疑问……”
“从眼睛,从每一个人类都拥有的通往心灵的窗口窥见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达西先生的目光克制而又火热,当我撕开遮蔽在自己眼前的偏见的纱布,真正看到他的双眼时,我的心也被那温柔却汹涌无比的烈火所温暖,我想向他走近,让他不用压抑自己的热情。”
“那么——”
伊丽莎白的笔锋稍转。隔着信纸,仿佛能够看到那位机敏过人的小姐——不,现在应该是夫人了——对阅读者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您呢?您注意到了吗?您感受到了吗?您是否找到了那双请求您靠近的眼睛的主人?”
“如果我借机向您反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是肯定。艾尔利大人,您是多么地幸福啊!请求您,希望您,一定要予以回应,不管是拒绝还是应许。”
啊……
是这样吗?
可想而知,那一刻的艾尔利,他的内心深处,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幸福”。
有的。
虽然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原来那就是“爱”——很多,不止一双眼睛传递出那样深刻的感情。
他随后又及时从“幸福”中挣扎而出,得到了让心情沉重的悲伤与无法平静。他没有发现过,他没有回应过……这是冷漠吧,意识到这一点后,更大更深的疑惑浮现而出,他应该怎么办呢?
透露出“爱”的最近的一双眼睛的主人,就在身后。
艾尔利猛地回首。
那个仿佛将自己隐藏在深深阴影里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沉默,一如既往地在沉默之中凝望着他。
监狱塔分别之际,avenger最后投来的绝望目光让艾尔利第一次感受到触动,那么岁月流转,他们再在这里重逢时,艾尔利又从此时此刻投来的压抑却又火热的目光中,受到了又一次的触动。
“埃德蒙。”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而那个男人也下意识地将他伸出的手掌紧握。
“你——‘爱’我,对吗?”
艾尔利问。
话音落定之时,男人手上的力道猛地便重,身体似是倾斜了一下,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惨白,犹如被揭穿了最不能展露在光明之中的心思,心神皆是摇摇欲坠。
可是,艾尔利像是不觉得痛,反而用另一只手打覆盖上男人的手背。
因这个动作,男人才像是慢慢地缓了过来。
先是身躯不再倾斜,颤动的瞳孔不再显露出慌张与一闪而过的漆黑的挣扎。埃德蒙,他像是“活”了过来,淡淡的血色重新回到了皮肤下的血管中,甚至比之前来得更多。
“是的……”
“让我无法安宁,让我不到最后永远也停不下追寻脚步的——这份决绝而炽烈的感情,就是‘爱 ’。”
对你的爱。
它使我痛苦绝望,又让我再见到你时,陷落进比以往更加不堪的深渊。
可即使如此……
再无法抑制了,因为,他所追逐的光停驻了下来,此时,就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在无声地嘶吼。
“我深爱你!”
“不、不、不——回应,还不能够,时机未成熟,聆听了我真正心声的你,还未成长到能够回应我的程度。”
艾尔利的心也在挣扎,甚至,比男人得到的还要痛苦。
他低声说:“不要这样说,埃德蒙。我可以学习,从人类的书籍,还有任何能够给予我启示的事物那里……什么都……”
“不。”
埃德蒙又一次否认了他。
“爱,不是能够学习领悟得到的感情。只有缓慢地积累,或者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触动。”
“等待吧。”
无论是处于迷茫中苦苦挣扎的你,还是非常想要掠夺、但最终仍然强行忍耐了下来的我。
“然后,心怀希望。”
……
……
多年之后。
临近法国马赛的一片海域,正遭受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的肆掠。
此时,就在噬人的海浪翻卷得最为猛烈的漩涡的中心,有一条商船还在苦苦地支撑。
堆积在甲板上的货物早就被海水卷走了,甚至连之前竭尽全力拉紧帆绳的水手们的身影也少去了大半。其中,多么地不幸——也包括了最近才接过了掌舵的重任,深受法老号船长看中的年轻水手,埃德蒙·唐太斯。
他得有多年轻?
也就十五六岁而已吧。
拥有一头清爽的黑发,肤色被大海上的阳光晒得很黑,他经常对同在一艘船上的同事露出真诚而开朗的微笑,也露出格外洁白的牙齿。
而如今,真诚的、年轻的唐太斯,在海浪翻滚起来的第一时间,就被卷入了船底的漩涡之中。
他拼命地摆动四肢想要逃脱,但还是无法摆脱大自然的无穷无尽的力量,他在越来越深越来越黑的海水里窒息,眼前再也没有任何光明。
——救……神啊……请求……
似乎就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唐太斯在无助地祈求神带给他奇迹。
可奇迹……
奇迹……
沉寂。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之后。
“…………”
“是他吗?”
“啧,如果这算是宿命,我绝对不会承认……算了,先捞上来吧。”
半昏半醒的唐太斯身体一轻,伴随着哗啦水手,他像是被几个人抬了起来,搬进了温暖的室内,放在了有着柔软床垫与火炉的榻上。
最先迷迷糊糊钻入耳中的有些低沉的嗓音,属于一个男人。而此时,又有人说话了,比前一个人的声音更加清冽,但不知为何,在听到他传到耳边就变得断断续续的话音时,本应该无知无觉的唐太斯,忽然更觉得温暖了起来。
“虽然本质上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外表……一样?以前的你,就是这……的吗?埃德蒙?”
“……”
被询问的男人看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错,以前的我就是这样愚蠢,带着比你最先遇到的那个我还要让人厌恶的阳光的气息——难道要这么回答吗?!
接下来的话语就变得淡了。
唐太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
总而言之,等他终于抵达快要清醒过来的那道边界之时,所在的这条不知属于谁的船摇晃了一下,靠岸了。
唐太斯又被人放在了担架上,踩着甲板抬上了马赛的港口。
马赛,他的家乡,他最爱的人们居住的避风港。
而当他缓慢地嗅到独属于马赛的隐藏在海风中的咸味时,风也将最后的对话送到了耳边。
“再见,艾尔利。”
“再见,埃德蒙。”
“我们的重逢,肯定,就在不久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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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每日例行举办,次数在一次到多次不等的,无间断式迦勒底大乱斗,又一次开始了。
在这场大乱斗中,我们可以看到,又又又又打起来了的人果然是目前已被公认的王(混)者(蛋)二人组,伟大的法老王和伟大的英雄王。
迦勒底的天花板和地板持续震颤,训练室被拆了一遍又一遍,达芬奇亲早早地打过招呼,让工作人员们不用整修,就让训练室坏着吧,反正修了也得再破。
当然了,重点不用放在王(混)者(账)们身上,关注一下可怜的人类最后御主藤丸立香吧。
“………………”
今天的御主藤丸立香已经蹲在训练室的角落,由玛修扛着盾保护着。
偶尔有几块没挡得住的碎石跃过盾牌,砸在少年的头顶。很痛,但是藤丸立香一动也不动。
如今的他,已经顺利度过最初那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崩溃大叫的阶段了。
如今的他,心如止水,平静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超凡脱俗的光辉,只是那水是死水一滩,眼里游的也是两条翻起白肚皮的死鱼。
“三……二……”
不知缘由地默默数着。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