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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阮笑起来:“对,你说的很对,我若是不打,以后但凡是六分半堂的手能够碰得着的地方,我恐怕都不得安宁。”
  她将双剑握在手中:“既然如此,动手吧,我也想见识一下所谓无剑神剑手到底是何等本事。”
  雷媚却在此时愣了一下,虽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在心中叹了一句,不知雷损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等人物。
  柯阮见她的第一眼觉得她美,但却还能去想她的剑,但雷媚忘不掉她在见到柯阮第一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根本不能去想任何事情。
  柯阮美吗?
  当然,谁都得承认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可雷媚也很美。
  而一个女孩子若是漂亮到了雷媚这样的程度,她对自己的外貌总是自信且骄傲的,可雷媚看到柯阮的第一眼甚至生不出比较之心。
  若说容貌美丽,雷媚确实承认这一点,但她知道这并非仅仅是因为容貌。
  柯阮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胜人之处不仅仅是因为相貌,更因为她的气质,而在气质之外,她身上还透露出另一只意味来。
  那是道,是难以触及的道与心境。
  这一点即使她不用特意表现,可剑心即道心,道心即人心,她本身便已经将此浸到了骨子里,这是一种不自觉的,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比起气质,雷媚觉得气场的说法更加贴近一些。
  置身其中的人受其影响并不仅仅是因为纯粹的外貌,雷媚可以说哪怕此时给柯阮换一张平凡无奇的村姑脸,让她站在一群绝色女子当中,人们看去的时候依旧会错觉的仿佛她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而当柯阮拔剑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更甚。
  一个女子的美可以叫其他女子羡慕嫉妒,但若是连嫉妒都生不出,甚至连女子一眼看去的时候都忍不住心中怦然,这一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是个可怕的人!
  但雷媚不会退缩,她今日本就是要来做这件事情的,即使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错觉的感觉自己几乎不忍心对柯阮拔剑。
  但柯阮已经拔剑,雷媚的动摇也只是一瞬间,她娇笑一声:“姑娘这样的美人,几乎要叫我不忍心下手呢。”
  话虽如此,她的剑已经在手中。
  雷媚出手果决,她的剑握在手中,却并不靠剑伤人。
  她用的是剑气!
  可怕的剑气!
  雷媚号称无剑之剑,说的就是她的剑气,但她此时手中握着剑,因此她的剑气就更加可怕。
  江湖上很少有人愿意直面这样的剑气,只因为这样无形的剑气比真实的刀剑更加可怕!
  柯阮终于知道了这个年轻,娇媚的女子如何无可置疑的稳坐三堂主的位置,雷损为何对她如此看重了。
  雷媚剑攻了过来,她的剑气也攻了过来。
  剑气森然可怕,锋利无比,那比真正的刀剑更具威胁。
  柯阮同样用出了她的剑。
  柯阮使的是一对双剑,浅淡明媚的色彩,像是一朵桃花初开的花瓣。
  精致,美丽,娇柔。
  一种弱不禁风的美。
  但当剑在柯阮手中的时候,却骤然爆发出一道让人惊艳的光。
  这是剑光。
  雷媚的剑是剑气,柯阮的剑是剑意。
  但当雷媚的剑气直面逼过来的时候,柯阮却不闪不避,她已经一剑刺入,然后在剑锋翻转之间将剑气绞的粉碎。
  下一刻,她的剑已经直奔雷媚而去。
  这一剑极美,带着春光,像是桃花落在溪流,微风吹动浮云,这一剑极艳,艳的刺目,艳的逼人,像是骤然荡开的一道血痕。
  雷媚却像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般面色大变的急退。
  她退的很对。
  因为下一刻她面前就已经被剑光笼罩,仿佛这一刻天地之间都只有这一剑。
  雷媚承认,只凭这一剑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小看柯阮。
  她之前只觉得柯阮貌美,可如今,相貌成为了次要的东西,她的剑远胜过相貌。
  雷媚忽然收手,她停下柯阮自然不会继续紧逼,只是问道:“你不打了?”
  “没有打下去的意义,”雷媚说道:“再打下去不仅仅是分胜负,更是分生死,我和你之间,你与六分半堂之间都还未到那样的地步,如今你只需不主动招惹,也不要去六分半堂的势力范围内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来招惹你。”
  柯阮笑道:“这是不是就算作武功好的便利?”
  “这当然算,”雷媚道:“否则你又怎么能一路安全的来到京城?”
  有这样的相貌还能一路安全过来,要么是有后台,要么就是武功好,二者总要占其一。
  直到雷媚带人走了有一会儿,这条街上才再次开始有人往来,柯阮啧了一声,再次感慨六分半堂果真不同一般。
  然后她见到了更加不同一般的金风细雨楼。
  来的人自称师无愧,正是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下属。
  当然了,柯阮说他不同一般是指师无愧的相貌不同一般,只见他半边脸黝黑,半边脸白嫩,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当这样的对比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的时候就相当的有冲击力。
  说起来,黑白脸的人物对于柯阮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大概穿越前就只有某部动漫里的那位印象最深刻了。
  所以说那位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难道是个日漫爱好者吗?
  可当柯阮一路跟着师无愧去了金风细雨楼见到苏梦枕的时候,她却将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丢到一边去了。
  苏梦枕一如传言的那样年轻,是个看起来满脸病容的公子,他看起来很瘦,整个人仿佛十分虚弱,但他的眼睛却像是两点寒火,自灰烬而生,又仿佛能够燃尽一切。
  ……也包括他自己的生机。
  她看着苏梦枕的目光有些好奇也有些难过:“你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么?”
  苏梦枕道:“我就是苏梦枕。”
  柯阮道:“我之前听人说过你还很年轻,但我未想到你这样年轻,我也听人说你病着,却没有想到你病的这样重。”
  苏梦枕道:“这与我们今日要说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关系。”
  柯阮点点头:“所以你让人将我带来金风细雨楼是要做什么呢?”
  可苏梦枕的话刚一出口就让柯阮没有想到:“我想邀请你加入金风细雨楼。”
  “哎?”柯阮不由傻眼的看着他:“你?邀请我?加入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道:“你一来京城我们就有人关注你,但却一直没有招揽你,直到你和雷媚动手之后我们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柯阮道:“我为什么要加入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道:“你得罪了六分半堂,在京城得罪了六分半堂之后若不加入金风细雨楼还能有其他办法?”
  柯阮想了想,摇头:“没有其他办法。”
  苏梦枕道:“你师从独孤剑魔和公孙大娘,远居海外多年,因此中原没人了解你,但你也同样不了解其他人,你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在来京城的路上一路都很小心低调,来了京城之后便常去茶馆酒楼一类的地方听消息,你一直表现的很谨慎,这次却因为一件小事与雷媚动手,如果我不出手,雷媚不会那样容易退走,她走了,六分半堂就折损了面子。”
  柯阮于是知道雷媚为何突然改主意了,原本他们的计划里,雷媚不该那么容易退走的,她至少应该再打一打,如今看来,这里头大概还有苏梦枕的事情。
  柯阮道:“这么说来我是应该谢谢你的。”
  苏梦枕问道:“你不觉得我说这话是挟恩图报?”
  “你与我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无缘无故的帮我还不求回报,那才叫人不放心,”柯阮道:“何况这也没什么不好。”
  她只是对苏梦枕问道:“重要的不是你是否要我回报,而是你想要怎样的回报。”
  “我的医术还不错,你要找个大夫吗?”
  “不,”苏梦枕冷冷道:“我要你为我办事。”
  柯阮看着他:“做大夫不是一样给你办事?”
  苏梦枕听到这话却露出一个冷笑:“我知道你是雷损特意派来的人,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帮我对付雷损。”
  柯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雷损派我到金风细雨楼来,你一早就知道,所以干脆将计就计,要我反过来帮你?”
  她指着自己问道:“你觉得我天生长了一张合该做卧底,当内奸的脸吗?”
  苏梦枕居然真的很仔细的看看她,然后道:“你很合适。”
  柯阮:“……”
  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她很干脆道:“我不答应!”
  苏梦枕似乎是要说什么,但他才一张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梦枕咳嗽的时候几乎叫人不忍心看下去,他的身体都仿佛因此变形,声音嘶哑的像是要断裂,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好想在抽动,直叫他整个人都弓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扭曲,就连手指都在痉挛,如果他现在不是坐着的,柯阮几乎要怀疑他会摔倒在地上,他咳的很厉害,活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将内脏都给咳碎一样。
  他身边的人像是习惯了他这样咳,因为并无人上前安抚他,而苏梦枕也绝不要别人在这种时候安抚他。
  柯阮却十分不忍心,她伸出手:“你要是很难受,就抓着我的手,会觉得好一点的。”
  但苏梦枕并未理会她。
  柯阮皱着眉头,干脆自己主动一把抓住了苏梦枕的手腕:“你就听话的握着我的手又会怎样!”
  苏梦枕却只觉得有一股阴寒的内力从柯阮抓着他的地方传递过来,他刚要甩开柯阮的手运功抵挡,却发现那一股内力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已经散至全身,但他并未因此受伤,反倒是有了一种久违的舒畅感受,那一股内力经过的地方,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得到滋润和抚慰。
  苏梦枕停下咳嗽的时候柯阮也收回了手:“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的事情下回再谈吧。”
  苏梦枕道:“不必,我浑身是病,早已习惯。”
  柯阮哦了一声,一时却又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她一见面就看出苏梦枕确实患病,而且病得不轻,但直到刚才她才知道苏梦枕到底病到了何种地步。
  他几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病着,仿佛格外受到疾病的偏爱,他身上的病,有些旁人得了一种就已经是绝症,苏梦枕却得了好几种,有些病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连名字都不曾有过,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种病症更是不计其数。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活着?
  他是怎么能够活着的?
  柯阮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苏梦枕确实活着,而且做出了一番常人所无法企及的事情,这让她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来。
  苏梦枕的目光却还是那样的阴冷:“我以为六分半堂的人都盼望我早些死,你看起来却还不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