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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两人是刚在那场戏的中途,从两层楼高的置景台上摔下来了。
  “快!把小乔扶起来!小心点!”导演急喊道,“医生来了没有?”
  薛峤和丁向元几步上前去帮忙,乔明希面上看不出受了伤,只是一张脸白得厉害,神情也有些恍惚。
  倒是季衍被他压在身下,明显是在落地时将对方保护在了怀里,成了摔得较惨的那个,可他明明疼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神情却非常冷静。
  薛峤几眼看了个大概,弯腰想要扶乔明希起来方便其他人去看季衍。乔明希愣愣地被他拉了一把,像是缓缓地要站起来,却又像是全身失力一般,猛地跪了回去。
  薛峤连忙又要去拉他,季衍却在这时看了过来,对他露出不用担心的眼神。
  他示意薛峤不用帮忙,薛峤虽然心里扔有些担忧,还是了然地点点头,直起身站到一旁。
  就见季衍伸出没有受伤的一只手到乔明希面前,低声道:“别怕,没事。”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乔明希的开关,他连忙抓住季衍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季衍站起了身,他另一只手摔得有些严重,又是抱了个人的情况下整个后背着地,想必不太好受,而他却神色如常,仍然是平时沉稳冷淡的神情,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只是低声安慰着乔明希。
  而乔明希低着头,一向倔强的人此刻却失魂落魄。
  薛峤原本是来帮忙的,不一会儿医生来了,他便让到一边将现场交给专业人士,自己夹着剧本站在角落看中心的那两人,心下越发了然。
  他露出“原来如此”的微笑。
  又想起此前心里隐隐的不安,他以为是对这场拍摄事故的隐隐预知,给自己找了个答案,可奇怪的是,等到那边出事故的两人都处理妥当开始敬业地继续拍摄了,他心里那一点细微的担忧仍然没有消去。
  薛峤揉了揉眉心,突然想给毕禾打个电话。
  几乎就是这一瞬间,他藏在宽大戏服里的手机响了。
  “哥啊。”秋秋在那边做贼一般问,“中场休息呢?”
  “怎么了?”薛峤不和她寒暄,她是被他请过去陪毕禾的,这时打开的电话也只可能和毕禾有关。
  “也没什么……”秋秋那边有些犹豫,“就是我突然觉得小禾有点怪怪的,想问你今天能按时下戏不。”
  薛峤沉默了一下:“他怎么了?”
  秋秋老实道:“可能是我多心了,不过他去花园晒了个太阳回来之后就有点闷闷不乐的,问他他又像没事人一样,但他那个演技能骗得了谁啊,我感觉他有心事。”
  薛峤皱了皱眉:“他一个人去晒太阳?”
  “啊……对,是啊。”秋秋有些心虚,“他坚持一个人去嘛,我想着这边挺安全的,也没什么人就让他去了。哥你安心拍戏吧,他这会儿还算不错,该吃吃该喝喝的,大概是我想太多了……”
  “我按时回来。”薛峤道,“你先陪他说说话。”
  如果这是一部霸道总裁偶像剧,薛峤应该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女主角”毕禾的病房里。但现实是,《明月沧云》剧组开机前命途坎坷,主演一个接着一个出事,现在已经不是“赶进度”能形容的了。薛峤可以放下自己的部分立刻回医院,但没道理让别人陪着自己耽误时间。
  他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同样换了毕禾在这里,也会同他一样选择。
  因此当他几乎每一条都一次性过、比平时更高效地拍完他的部分时,天色也已经渐渐黑了。
  他回到医院的时候,毕禾正在睡觉。
  如这些日子的许多天一样。
  “一下午都精神不太好,吃了晚饭就睡了。”秋秋低声交代道。
  薛峤点了点:“辛苦你了。”
  秋秋又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薛峤便让他回去了,安静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和毕禾。
  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摸了摸毕禾的额头。
  他其实很喜欢毕禾睡着时的样子,面容生得那么清秀的男生,闭上眼时有一种令他心也能融化的宁静。
  但很多时候,他更喜欢对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神采飞扬的模样。就算是偶尔的白眼,也显得非常可爱。
  神采奕奕的毕禾,有着本人都不自知的蓬勃的生气,尽管他自己总露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薛峤在毕禾身上有无限的耐心,等着毕禾开口,等着毕禾从壳里爬出来。
  ——其实也不需要爬出来,只要毕禾肯打开他的壳,哪怕只是一条小小地裂缝,薛峤就能完成剩下的所有步骤,走向他。
  前提是,毕禾愿意自己先迈出那唯一的一步。
  薛峤静静地看着毕禾,随后缓缓地俯下身,吻了吻他柔软的眼睫。
  第50章 小爷想你了
  《明月沧云》剧组完成在本市的内景拍摄之后, 还要去到全国许多个地方取景拍摄, 其中薛峤便需要一起去南方q市的著名山区。
  而薛峤一早就和剧组协调好了时间,等到毕禾可以出院之后,他才飞去南方拍摄自己的部分。
  毕禾出院的时候脸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伤得最重的腿还没有痊愈, 他却不愿意坐轮椅,也不让薛峤背, 拽着薛峤的手单腿蹦哒。
  刚出了病房就见到蕊姐远远地走了过来, 她知道毕禾今天出院,过来看他。
  “出去之后去哪儿?”
  薛峤体贴地走去了走廊尽头, 留了时间给姐弟俩说话,蕊姐拉着毕禾坐下, 还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腿。
  毕禾揉揉脸:“别说得我跟出狱一样吧。”
  “你就是个猴,住这几天院可不就是蹲局子嘛。”蕊姐双手齐上, 捏着他的脸玩, “我看看你这脸,怎么还挺红润的, 春风得意不正常啊。”
  毕禾任她像捏橡皮泥一样玩自己的脸, 口齿不清地说:“高兴。”
  蕊姐松开了手, 脸上浮出一些欣慰的神色来:“高兴就好。”
  说着她转头看了远远的薛峤一眼, 这个方向看过去是逆光的, 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轮廓。她看了半晌,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才犹豫着低声问毕禾:“禾子, 你告诉我。”
  毕禾与她对上视线。
  “你们两……”蕊姐顿了顿,又换了一种问法,“薛峤不单是你的朋友吧?”
  毕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啥?”
  “少跟我装傻。”蕊姐啪地拍一把他的肩膀,“他一个大明星天天往医院跑,照顾你比我看阿宽都尽心,他是不是……额……总之你俩啥关系?”
  毕禾眼睛到处乱跑:“秋秋也天天来啊,你咋不问她是不是我女朋友啊?”
  蕊姐猛翻白眼:“你当我傻啊?臭小子,少拿人家姑娘开玩笑。”
  毕禾“唔”了一声。
  蕊姐倒不是真的想要个答案,他只是觉得毕禾看起来挺高兴的,她一直觉得毕禾不是她们世界的人,又对他成天无所谓的态度感到焦急无力,如果和薛峤的关系是让毕禾得到改变的机会,蕊姐是乐见其成的。
  “禾子。”她轻声道,“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我跟你说你年龄还那么小,生活没有把你逼到绝路,只要能活着,过什么日子不是过?你听我的话了,我很高兴,但后来看着你我又后悔了,时常觉得是我把你一个好好的学生误导成了我们这种人,成天就只是混日子,有段时间我特别怕你被带着走上不能回头的路……安晋来的时候,我老想你以前到底遇见过什么特别痛苦的事,他会不会刺激到你……但这几天看你和薛峤,我又觉得挺好的,你还是有以前的朋友回来陪你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毕禾听她说完,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咧嘴笑道:“说什么啊,姐,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早就剃了光头左青龙右白虎了,再也不是小帅哥。”
  蕊姐猛地一梗,瞪他一眼。
  毕禾稍微认真了一些:“你别胡思乱想呗,以前我那么怂,你不劝我我都去跳楼了。而且就是因为有你,我也就是小打小闹玩点擦边球,能活着挺好的,虽然没出息,但我开心啊。”
  蕊姐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他,毕禾伸出双臂抱了抱她,弯腰将头靠在她肩头,小声笑道:“是真的,我这些年没有不开心,哎,信我吧我的姐。”
  蕊姐忍不住笑了一声,也回抱了一下便将他推开了。
  “记得和我联系啊。”她轻声道,“等阿宽伤好了,我陪他去……去治病。”
  她说治病,毕禾心里明白,只是有些意外:“宽哥终于同意了?”
  “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呗。”蕊姐笑道,“他以前不愿意去,不就是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我有什么危险,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知道,如果他……”
  她说着却停了下来,像是觉得往下说很麻烦,不愿意再多说,笑了笑又道:“总之我会拉着他一起加油的,当初是他为我挡了那杯酒,我不会放弃他,况且……”
  毕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蕊姐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情啊爱啊的,也不晓得你懂不懂啊,总之我不会让阿宽抛下我先走的。”
  “我懂啊。”毕禾对她眨了眨眼睛,“姐,你加油,我支持你。”
  他握了握蕊姐的手,蕊姐像是从他并不高大的身躯汲取了力量一般,笑着点了点头。
  毕禾没有说假话,蕊姐的心情他再明白不过。
  因为他也数年如一日地记挂着一个人,生活茫茫然找不到出口,只有想着以前和他说的话做的那些事,才觉得有了一点点坚持下去的力量。
  毕禾坚持自己蹦跶,被薛峤像搀老佛爷一样带下楼,薛峤这天是一个人来的,自己开车,好在他们在住院部最清净的一片地方,还能直接从后门走,不然当天毕禾就能沾光上头条。
  走出楼门的时候,毕禾突然不蹦跶了。
  薛峤低头看他,却见毕禾不经意地看向了一个方向,随后又神色如常地转回了头。他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看过去,这个点外面没什么人,显得站在远处的人很显眼。
  不是安晋又是谁。
  少年时安晋隔三差五就来闹毕禾,算起来薛峤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只是一直没什么交集。薛峤搂着毕禾,安晋也只是远远地站着,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薛峤低头问毕禾:“过去打招呼?”
  毕禾却只是摇了摇头:“回去吧。”
  两人于是朝后门的方向走了,安晋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人消失,他才灭了指间的烟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了。
  毕禾沉默了一路,薛峤以为他心情不好,等红灯时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又觉得他是在思考什么事。
  “在想安晋的事吗?”他问得很直白,其实他也并不知道安晋和毕禾之间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毕禾是不是像没有联系他一样也没有和安晋有联系,但这些在他心里都不重要,他只是不想看毕禾这样苦恼。
  毕禾抽出思绪,慢吞吞道:“算是吧,也不全是。”
  红灯渐渐变成了缓慢闪烁的黄色,薛峤问:“需要我停车吗?”
  如果毕禾现在想说心事,他会立刻找地方停车。
  毕禾想了两秒就摇了摇头:“算了,我没心理准备。”
  绿灯亮起来,薛峤继续开车。
  “小禾。”他声音如常,甚至带着很温柔的意思,“在医院我一直没有仔细问你这几年的事,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想和我说的,如果你准备好了,我随时都能听;如果没有,我也不会勉强你。”
  毕禾一颗心突然变得软乎乎的。
  他想这就是薛峤了,分开许多年,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彼此这几年的事,何况毕禾还是谎话连篇地重新出现在薛峤面前。但是薛峤不会问,他知道毕禾最讨厌在不知道的时候被调查,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等他愿意说的时候主动和他分享。
  “再等等吧。”毕禾认真道,“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组织好语言了,我会来找你的。”
  薛峤抽空迅速地看了一眼,郑重道:“好。”
  毕禾咧着嘴笑了笑,开始脑补:“这会儿说多没气氛啊,我得等一场雨,唔……等一片那啥,美丽的星空?再来两杯红酒啥的,坐星星下面诉说往事,争取让月光撒我脸上,特别惆怅的感觉;还有你要做好准备啊,我怕你太心疼,你会不会在星星下面吻我啊?特别怜惜那种。”
  薛峤将车开进停车场,毕禾出医院的时候披了一件他的外套,他长臂一伸从口袋里拿自己的皮夹刷门禁:“写言情小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