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镜笑道,“大哥大嫂很是欢喜,今儿个原本大哥在家的,襄永侯府叫他们过去吃饭了,晚上就能见着了。”
秦凤仪一向会做人,晚上在岳家吃饭,自然恭喜了大舅兄一遭。秦凤仪还灵机一动,“大哥,以后我跟阿镜成了亲,有了儿女,咱们不如做个儿女亲家?”
李钊与秦凤仪关系素来好,笑道,“这事我看成!”
李镜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景川侯李老夫人都挺欢喜,这年头,姑舅做亲乃常事,以后秦凤仪有了儿子,便是李家的外甥外甥女,委实不是外人。
就这样,未婚的秦凤仪就给未来的儿女找好了一门亲事,当晚还敬了李钊不少酒,待回家与父母一说,秦老爷秦太太都夸儿子,“越发会办事了!”甭管以后孙子孙女是娶是嫁,景川侯府出身的孩子,也差不了啊!
于是,两家都挺高兴。
唯景川侯有些后悔,忘了提个条件了,这亲事的前提得是,明年秦凤仪庶吉士考试得得前三。为此,景川侯扼腕不已。
第118章 八十目天龙
休沐一天, 秦凤仪就早饭夜宵在家吃的。不过,虽然中午晚饭没在家,秦老爷秦太太可不是一般的欣慰, 想想儿子这本事, 把孙子孙女的婚配问题都解决了一个。
越发出息了。
第二天早上, 秦凤仪去翰林院的时候,秦太太又给他收拾了半车吃的叫他带去,留着在翰林院吃。秦凤仪哪里吃得了这些, 不过,有些家不在京城又关系比较好的, 秦凤仪一向不小气, 也会与大家一道吃。有些比较稀罕的,就给方悦搁屋里叫他记得吃。
还问方悦, 巴结丈母娘的成果如何。
方悦笑嘻嘻地, 悄与秦凤仪道,“昨儿我早上过去的, 晚饭都是在岳家吃的。”
秦凤仪轻轻捶他一记,赞他, “不错呀。”
方悦眉眼间颇见欢喜, 就可知进展超速了。
秦凤仪要进一步打听,方悦却是不肯说了。秦凤仪道,“你不与我说,我也不与你说我的事。”
方悦深知秦凤仪那藏不住事的心思,笑道, “你可别说,只要不怕憋死,你就别说。”
“憋死也不跟你说。”
秦凤仪马上就不会觉着憋得慌了,因为,在刚入翰林一个月,他就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翰林院就在皇城边儿上,宫里内侍传召,秦凤仪衣裳都不用换就去了。
他现在官居七品,官服是浅绿色的,这样嫩乎乎的小颜色,换个人不得不失已是相当出众人物了,如秦凤仪,仰仗其天人之姿,当真是穿出了一抹青春亮丽。
秦凤仪以为皇帝老爷又想念他的盖世容颜了,结果,皇帝老爷是寻他下棋。秦凤仪行过礼,他一向是个敢说话的,道,“我这好久没下棋了,上个月跟我岳父下,还输了半子。我这也不是陛下的对手啊,必输之局,下着有什么意思。”
景安帝就喜欢他这份随意,朝内朝外,谁与他下棋敢赢啊。故而,景安帝也觉着,那必赢之棋下着没意思,景安帝道,“那朕让你三子。”
秦凤仪先问,“那要陛下输了,不会恼我吧?”
景安帝笑道,“这还没下呢,朕就一定会输你?”
“要是我岳父让我三子,我定能赢他的。”秦凤仪接了内侍捧上的茶,呷一口道,“陛下,这要是光比输赢也无趣。”
景安帝看他一副眉眼灵动的样子就喜欢,问,“依你说如何?”
“咱们不如关扑。”秦凤仪问,“陛下,你会关扑吧?”
景安帝命内侍秤二十两银子,问秦凤仪可带了银两,秦凤仪荷包里倒是有碎银子,只是,等闲谁也不会带一斤多银子在身上,秦凤仪带的是小额银票。
俩人先摆好赌本,这才开始下棋。
秦凤仪棋下得不错,但景安帝显然也是此道高手,不过,景安帝让三子,秦凤仪第一盘虽然有些险,还是赢了的。秦凤仪笑嘻嘻的就把二十两银子捞到手边,还道,“臣今儿早上翻了翻黄历,一看,宜出门,东方生财。如今看到,这黄历还是准的。”
景安帝道,“那这么说,朕今儿财运不大好了。”
“陛下,不能这样说。书上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的,就是陛下的。如今这银子在我这里,跟在陛下手里,没什么不一样,是不是?”秦凤仪那一脸眉开眼笑,景安帝笑,“下一局朕不让子了啊。”
秦凤仪道,“那也成吧。”不过,他下一局就押十两。
景安帝财大气粗,还是二十两。秦凤仪进攻越发凌厉,景安帝道,“看凤仪你平日为人,倒不像这样好胜的。”
“那可不是,我自小就好胜,小时候念书,中间能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夫子家有棵巨高巨高的玉兰花树,然后,我们一个班的比赛,看谁爬的最高,都是我爬得最高。还有我蹴鞠,在我们扬州城那也是大大有名的啊。”秦凤仪道,“尤其我这棋艺,虽未至化境,也是一流中的一流啊。陛下,哈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臣要叫吃了!”
景安帝非常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下一步围杀屠龙。秦凤仪不禁长眉微拧,道,“我最不喜欢跟你和我岳父这样的人下棋了,总这么不动声色的就布下大招。”
景安帝只当夸奖了。
秦凤仪擅长进攻,擅攻之人,疏漏便多。景安帝与景川侯皆是缜密之人,布局严谨,不急不徐,简直专克秦凤仪这类。秦凤仪十分敏锐,而且,处于攻势时,秦凤仪疏漏颇多,但一旦转为劣势,他那种严谨的思路与眼光就能体现出来,秦凤仪深吸一口气,落下一子,抢占实地。
这一来一往,足足胶着大半个时辰,最后,景安帝简直是天外飞仙的一手,将秦凤仪大龙斩杀。秦凤仪输得一握双拳,把一畔的马公公吓得,以为秦探花输昏头,要对龙体不利呢。
结果,秦凤仪只是跺脚怪叫两声,不甘道,“三十年未见之惨败!”
景安帝大笑,“凤仪你今年也才二十吧。”
秦凤仪完全没有景安帝的风度,他信誓旦旦道,“以后十年我也不可能再输这么多了!”这条大龙,价值将近八十目。
景安帝笑道,“来,再来一局。”
“我可不来了。”秦凤仪道,“我得回去好生想一想,下回怎么赢回这八十目!”
景安帝又是一阵大笑,龙心大悦,“诶,凤仪你银子上可是赢了十两的啊。”
“十两银子就能医治好我的自尊心么!”秦凤仪一面说,头都未抬,盯着这棋局,指了指,“你该是从这里开始布局的吧?”
马公公有心提醒,秦探花你可不能跟陛下“你啊我啊”的啊。但看陛下兴致极高,便识趣的闭了嘴,想着什么时候私下提醒秦探花一声,一则尽了本职,二则也是给秦探花个人情。看秦探花这模样,很得陛下心意啊。
景安帝摇头,“不是。”
“那是哪里?这里?”
“不是。”
“快告诉我吧。”秦凤仪是个急性子。
景安帝笑着给他指了个地方,秦凤仪险跳起来,“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从这里就布局杀我大龙!”
景安帝笑而不语,秦凤仪急道,“陛下,您这么个爽快人,就别卖关子子。我是绝不相信你从这儿就开始打算杀我大龙的!”
景安帝看他央求半日,心下又很高兴,便说了,“凤仪你的棋呢,前五十回合,朕也不敢轻敌。刚不可久,柔不能守。你棋风凌厉,故而不能长久,只要过了前五十步,朕便胜数可期了。”
秦凤仪不甘心道,“下回必要在五十步之内胜了你!”
景安帝笑道,“那再来一局。”
“不了。我得回去好生琢磨琢磨,下回琢磨出个绝招来,好叫你大吃一惊!”
“好,好,朕等着。”
秦凤仪是下午过来的,这会儿一抬头,才恍然,“唉呀,都掌灯了啊。唉哟,我得赶紧回了!”
“这急什么。”
“酉末翰林院厨房的厨子就收工了,再晚点就没饭吃了。”
“朕也没吃饭呢,你与朕一道用就是。”
秦凤仪一想,倒也是。秦凤仪立刻就欢喜了,笑道,“那小臣谢陛下赐饭。”他眨巴眨巴眼,还想着,不知能不能再吃的狮子头。就秦凤仪这点小心思,浅的景安帝一望既知,景安帝吩咐道,“给凤仪上三个狮子头。”还问秦凤仪,“是要吃仨吧?”
秦凤仪连忙点头,还问,“陛下,我刚刚还想呢,不知道能不能在陛下这里吃到狮子头?陛下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景安帝又给他逗得一阵大笑,道,“看你那一脸馋相看出来的。”
秦凤仪不信,“我哪里有一脸馋相了,我就稍稍想了一下。”然后,他又解释道,“刚刚下棋时不觉得,这一不下,就觉着饿了。哎,我主要是正在长个子的年纪,总觉着吃不饱似的。”秦凤仪道,“陛下,你可真好。”
“给你吃狮子头就是好了?”
“不是,关键是陛下你关爱小臣的一片心哪。”秦凤仪道,“要是不关爱小臣的人,哪里会想着小臣爱吃什么呢。尤其是陛下您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我们关心陛下您才是啊,结果,还是您更关心我们多一些。我一个只见过陛下数面的小官儿尚且如此,可见陛下待人有多好了。”
谁不爱听奉承啊,景安帝也不是圣人,尤其秦凤仪这人与常人不同,一举一动透出一股子“真”来,哪怕这马屁拍得不怎么样,但一听就能知道,秦凤仪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于是,景安帝更加喜欢,笑道,“你这入了翰林院,觉着如何?”
“特别好。”秦凤仪道,“从骆掌院到教我们学问的张师傅史师傅,都很好。尤其我们掌院大人,可器重我了,对我要求严格的不得了,我现在每天念书,就等着明年散馆时考第一了。”
景安帝险给他噎着,道,“你这口气可不小。”怪道当初初来京城就敢说下“今科状元”的狂话!
“这不是口气,这是信心。陛下走着瞧吧。”秦凤仪一向自信满满。
一时,传饭上来。
秦凤仪一尝这狮子头还说呢,“咦,跟太后娘娘那里的还不是一个味儿。”
景安帝笑问,“觉着哪个更好吃些?”
“上次在太后娘娘那里吃的,汤更香浓。这回的汤则是淡而清远。”秦凤仪道,“上回是中午饭,午饭自然该丰盛香浓,如今是晚饭,晚饭还是要清淡些为好。都是好厨子,连天时都能考虑得地去,果然是好厨子。”
景安帝初见秦凤仪这等江湖市井派官员,新奇之下,甚是心喜。
尤其今日围杀秦凤仪八十目的大龙,景安帝很能乐上一乐了。故而,今日内侍询问在何处寝居时,景安帝道,“去皇后那里吧。”
第119章 秦凤仪的贱招~~
景安帝过去皇后宫中时, 先到太后宫里转了一圈,裴太后笑道,“都这会儿了, 哀家还以为皇帝不过来了呢。”
景安帝笑道, “原本想着傍晚过来母后这里用饭, 结果,下午与凤仪下了两盘棋,一时就过了时辰。下完棋, 都掌灯了,想着母后这里定是用过膳了, 便没过来。”
裴太后笑, “啊,是那位秦探花。”
“母后也还记得凤仪。”
“要是别个, 兴许就记不得了, 他这名儿取得好,正合皇后宫的正宫名儿, 可不就记住了。”
“还真是。”
“怎么,他棋艺不错?”
“很是可以。”景安帝现下想想都觉可乐, 笑道, “只是他一时不慎,被朕围杀大龙,凤仪都说,三十年未见之惨败!把朕笑的。”景安帝接发侍女捧上的蜜水,笑道, “这孩子,总有那么股子特别的率真。”
裴太后也说,“是啊,上次见他,就觉着,这孩子,赤子之心。”
“对对对。”景安帝笑,“是有这么个意思。”
在母亲这里小坐片刻,景安帝便去了凤仪宫,平皇后见陛下过来自然高兴,尤其景安帝一幅龙心大悦的模样,平皇后笑,“陛下今日定有喜事。”
“倒不算什么喜事,只是赢了一盘棋罢了。”景安帝与皇后结发夫妻,情分自然不同。秦凤仪是三十年未有之惨败,于,景安帝,就是有人拍马屁输他棋,也没有直接被杀这么惨的。何况,秦凤仪完全没有故意输他,完全是垂死挣扎不成,被围杀大龙。一想到秦凤仪输的那模样,景安帝就是一阵乐,难免又与平皇后说了一回。平皇后笑道,“唉哟,我还没见人被杀得这样惨的。”
“你没见当时凤仪的模样,脸都白了,朕当时,不忍心哪,可杀也杀了。皇后是没见着那懊恼劲儿,悔的直跺脚。”景安帝龙心大悦,夫妻俩说一回话,便早早安歇了。
秦凤仪回翰林院的时候,天都黑了。
方悦还等着他呢,听说秦凤仪回来,连忙过来看他。秦凤仪刚洗过手脸,方悦看他一副欢喜模样也就放心了。方悦问他,“吃过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