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秦凤仪因为商贾出身,还是很经历过一些悲伤事的。秦凤仪就与景安帝说了,“我那时候也还小,十二岁还是十三岁的时候,还不会看人脸色。我家以前不是经商的么,我爹时常要跟官府打交道,有时,也有官家子弟寻我去玩儿。我那会儿笨,其实,他们就是叫我一道,因为我跟朋友出门,吃饭结账,多是我出钱。我那会儿还以为人家真跟我好哪,我还挺高兴,其实,人家就是叫我出去拿银子结账。后来,他们说要泡温汤,我也跟着去了。结果,就他们进去了,不让我进去,叫我在外头跟他们的小厮坐一处等着。我这才知道,人家拿我当下人呐。我气坏了,偷偷进去,就见一群光猪在池子里瞎泡呐,我把他们衣裳偷出去,全扔茅房去了。”
景安帝先时听着挺心疼秦凤仪,听到最后也是哭笑不得,道,“他们也是遇到你这么个魔星。”
“谁叫他们瞧不起我的。”秦凤仪道,“后来我就不跟他们玩儿了。”
“他们自以为高贵,其实,高贵的人哪里像他们似的高低眼。高贵的人,都像陛下这般,胸中怀有四海,眼中装的全是天下苍生,更不会瞧不起谁。连我这样的小臣都可以与陛下一道沐浴,陛下才是高贵的人哪。”
秦凤仪很殷勤地,“陛下,我给你擦背吧。”
景安帝道,“叫宫人服侍就是,你是朕的臣子,如何能做这些事。”
“唉呀,这可怎么啦。陛下在我心里,就像我爹一样的。我服侍您,如同服侍我爹一般。”
马公公觉着,自己饭碗可能要不保。
秦凤仪非要献殷勤,景安帝也只好随他啦。
说句实在话,就是几位皇子,也没给景安帝擦过背呀。这不能怪皇子们,皇子们都是有礼数懂规矩的好孩子,主要是,他们课程太正经,没学过秦凤仪这等殷勤大法。
秦凤仪把布巾缠在手上,给景安帝左擦擦右擦擦,一面擦,一面还问,“重不重啊?是不是有点儿轻了?
景安帝还真叫他服侍的挺舒坦。
秦凤仪给景安帝擦过背,手臂也帮他一并擦了,秦凤仪瞅瞅下头,还坏笑,打趣道,“陛下,您那龙小弟也不小啊。”
身为一个男人,哪怕景安帝这样成熟的帝王,说到这件事,也是比较自豪的,瞥一眼秦凤仪那玉柱一般的秦小弟,道,“你的秦小弟也还成。”
秦凤仪嘿嘿嘿一阵笑,“我的比较好看。”
“男人,不能光看好看,得看实不实用。”
“我的秦小弟,既好看也实用。”
景安帝挑挑眉,不屑于晚辈后生比较这个,景安帝倒是八卦了一回,道,“听说会试的时候,你一洗澡,都有一个举人喷了鼻血。”
“不止一个,好几个呐。”秦凤仪很认真的道,“我怀疑他们是断袖,我都与他们说了,我可不是断袖。他们喷也是白喷,我是不会回应他们的。”
景安帝一乐,又八卦道,“你洞房时,你媳妇都喷鼻血啦?”
秦凤仪得意一笑,道,“陛下你不晓得,我媳妇当初看上我,全是看上我这脸。我媳妇那人,不论武功还是本事,都是一等一,她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相貌略逊些个。我呢,我是除了长得好,也没什么能及得上她的,所以你说,我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景安帝道,“你也不错,你可是朕亲点的当朝探花。”
“但媳妇相中我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是的呀。”秦凤仪道,“我跟我媳妇,是元配糟糠的情分。”
秦凤仪道,“不过,陛下您就很不错啊。我开始是很想跟你一起泡温汤,可我脱了衣裳才想起来,唉哟,可千万别让您飙了鼻血,不然,您面子上多挂不住啊!没想到,您真不愧是陛下啊,面对我这样的绝顶美貌,都心若止水。”
景安帝感慨道,“凤仪啊,你再好,也是个男孩子。朕又不是断袖。”
“这倒是。”秦凤仪点点头,哼着小曲,把头发一拢,盘在头顶,自己甩着布巾擦起背来。
景安帝还说呢,“别太用力,看擦出血了。”
秦凤仪吓一跳,连忙摸自己后背,偏生他又看不到,急啊,“哪里出血了?哪里出血了?我没觉着疼啊?”
景安帝把他拉跟前一看,笑道,“并不是血,朕看错了,是个朱砂记。”
“哦,那是我胎记。”秦凤仪这个漏勺嘴,就又把自己悲苦的险被祭龙王爷的出身说了一回。
景安帝听到他说凤凰胎时,不由一笑,“南夷人的部落多有祟拜凤凰的,你是没生对地方,你要是生在南夷,说不得他们得把你当神子供起来。”
秦凤仪道,“那也没用啊,我娘说,那就是胎里带出的胎记,没俩月就褪完了。”
待俩人泡过温汤,秦凤仪换上新里衣,常服他就不穿了,秦凤仪穿的是自己的官袍,道,“我还得回翰林院呐。”
景安帝看他头发湿着,道,“你这样出去,这九十月的天,一准儿着凉,这出都出来了,也别急着回了。把头发晾干再动身不迟。”
秦凤仪一想,也是这个理。他就又把官袍脱了,换上了大皇子那里借来的常服。晾头发容易湿了衣裳,官服湿了,就不好穿了。俩人正说着话,马公公进来回禀,“礼部卢尚书求见陛下。”
秦凤仪吓一跳,他当即觉着不妙,左右一扫,硬是没地方躲,没地方藏的!景安帝刚泡过温汤,自然是在暖阁里呆着,这暖阁,地方不大,就临窗一张楠木榻,大好阳光,景安帝正坐榻上换衣裳。是的,景安帝不用晾头发,人家泡温汤又不似秦凤仪那般撒欢儿还游了两圈,故而,景安帝头发好端端的,根本不必晾。
秦凤仪急得,小声道,“我在哪儿躲躲啊,叫卢尚书看到我大白天的过来泡温汤,我就完啦!”
景安帝心下好笑,摆摆手,示意秦凤仪不必急,待换好衣裳,景安帝抬腿出去了。秦凤仪此方放下心来,安心在暖阁晾头发。
大好阳光,秦凤仪吃过午饭就泡温汤,给温汤泡的筋酥骨软,冬天的暖阳这么一照,他就这么盹啊盹的,给盹过去了。
卢尚书是过来问皇后娘娘千秋节的事,结果,说着说着,就听到里间暖阁似有鼾声。卢尚书往暖阁那里瞧了一眼,景安帝脸立刻沉了下来。卢尚书想着,陛下这几日似是龙心不悦,这些陛下的私事,他便睁只眼闭只眼吧。
好吧,有时不知道也是一种快乐。不然,倘卢尚书知晓,里头熟睡的是秦凤仪,非生吃了秦凤仪不可!
第136章 掐死祸害!
秦凤仪这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因他生得美,暖阁里连宫人都格外温柔些,还把他头放平, 给他盖了床被子, 以免他受凉。
景安帝这整天也不得闲,打发了卢尚书,又来了谭尚书。好在, 里头秦凤仪躺平了后, 他就不打呼了。景安帝也没太当回事,就想他小孩子家, 泡过温汤,犯困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便未大理会。只管与这些臣子们说正事。
秦凤仪这也是个心大的, 主要是,秦凤仪这个年纪,正是好睡眠的时候,他这一睡,就睡了半晌。
景安帝打发掉最后一拨过来禀事的大臣, 格外道,“景川留一下。”
景川侯以为陛下还有什么事格外吩咐, 便留了下来。景安帝带景川侯去暖阁,景川侯一看, 都不能相信, 这小子怎么跑陛下这里来睡觉啦!唉哟, 还盖着被子,唉哟,你里头穿着衣裳的吧?
景川侯一下子就想远了,景安帝便是很坦荡,“朕召凤仪过来说话,中午一道泡了温汤,他这睡熟了,也不好留在宫里。朕叫顶小轿,景川你带他回去吧。”看秦凤仪睡出一脸粉红的模样,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景川侯先谏了回陛下,道,“陛下您天子之尊,怎可与一小臣同浴。”
景安帝笑道,“咱俩以前也一个湖里游过泳呐。”
景川侯道,“臣这女婿本就是个二愣子,您待他严厉些,他还知些好歹。您总是这般圣恩,他就要上天了。”
景安帝也知与个臣子同浴不大妥当,可他本就不是那等循规蹈矩之人,笑道,“不至于,朕看凤仪很好。要不是景川你先一步手快,朕都有心召他做驸马了。”
景川侯强调,“臣是快了四年。”
景川侯过去叫秦凤仪,基本上,景川侯与景安帝说话这么正常的音量,秦凤仪都没醒。景川侯推他两下,他不过翻个身,接着睡。景安帝还一脸看女婿的模样,夸奖道,“看凤仪睡得多香啊。”
多香景川侯也有绝招,他过去,两根手指一钳,就钳住了秦凤仪的鼻子,秦凤仪张嘴呼吸,景川侯立刻用手一捂,又捂住了秦凤仪那花瓣似的嘴巴。秦凤仪只要不想憋死,必然醒了。他一醒,揉揉眼睛,就见陛下和他岳父站在榻畔,秦凤仪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已是连忙起身,道,“唉哟,陛下和岳父怎么来了。我媳妇呢?”
“人都说凤仪你是个媳妇迷,朕可算是眼见着了。”景安帝道,“这是朕的暖阁。”
秦凤仪这才明白过来,道,“陛下,卢尚书走了。”眼尾扫过他岳父的黑脸,给陛下使个眼色,怎么把他岳父叫来了啊!他自己走就成啦~
景安帝道,“天都黑了,你这会儿也进不得城了,去你岳父那里歇一宿吧。”
秦凤仪不必朝外看,他这才发现,屋里都掌灯了。秦凤仪直道,“唉哟唉哟,我怎么睡着了。陛下您看,我可不是故意失仪的啊。”
景安帝笑道,“朕没怪你。”
秦凤仪就是跟他岳父走,也得先换衣裳啊。好在屋里都是男人,除了男人,就是陛下的近身宫人,秦凤仪把借来的常服一脱,换上自己那嫩绿的七品官服,他穿上还美呢,道,“陛下,你看,多少人穿这官服,都跟老黄瓜刷绿漆似的。就我穿着,人家说这叫青葱绿色,春意盎然哪。”
景安帝笑道,“你就别显摆了。”没见你岳父脸都要绿了。
景川侯待他穿好,就带着这个不省心的祸告退出去。
因为天凉了,景川侯也换了车子,秦凤仪自然是跟岳父同乘的。
景川侯直待回了自家别院方问他,“你怎么同陛下泡温汤起来了?”
秦凤仪道,“就说着说着话,陛下问我,有没有泡过温汤,我说没泡过,媳妇说,岳父你在行宫附院有温汤别院,我就让,一会儿回城时过来泡一泡。陛下就让我在他那儿泡了。”
自来有心腹之臣,赐浴温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景川侯道,“你可真脸大,还在陛下暖阁里睡着了。”
“我没想睡。我跟陛下,刚从温汤出来,正换衣裳呢,卢尚书就来了。你说把我吓的,卢尚书惯爱挑的不是的。要是让他知道我与陛下一道泡温汤,他不定怎么说我哪。我吓死了,陛下多好啊,陛下让我在里头晾头发,他就出去听卢尚书说事儿了。这不是大中午的,太阳那么好,我本来是坐在榻上晾头发来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也没人叫我。”秦凤仪就把事说了,这也不是他的过错啊。再说,不就是不小心睡了一觉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景川侯道,“你这样儿的,就该卢尚书参你两本!”
“诶,岳父,陛下心情不好呐,我头晌过去的时候,陛下正生气呢。好容易我们泡个温汤,高兴起来,何必再让卢老头儿扫了兴呢。”
“你没得罪陛下吧?”
“陛下心情不好,又不干我的事,是立太子的事。”秦凤仪道,“我劝了陛下好几句呢。后来,陛下就好些了。我们又赌了两盘棋,泡了个温汤,我看陛下已是没事了。”
景川侯道,“你又跟陛下赌棋?”
“岳父,你就是太死板了。不过小赌,添些乐趣罢了。”
景川侯问他,“立太子这样的大事,你没胡说什么吧?”
“我要胡说,陛下还能这么高兴。”
景川侯不放心,问他到底是如何应对的。待秦凤仪说了,景川侯都出了半身冷汗,拉起秦凤仪给他屁股一下子,问他,“立储,乃国之重典,也是你说立谁不立谁的?”
秦凤仪给揍的险跳起来,觉着屁股肯定是给这黑手的岳父给打肿了,秦凤仪道,“本来就是啊,书上都说,立嫡立长立贤,嫡长都是大皇子啊,要是立储,必是大皇子。大皇子又没什么过失,谁家不是把家业传给长子啊。”
“那这话也不该你说。”
“你不早点儿跟我说,我说已说了。”秦凤仪道,“陛下也没说什么,我们好着哪。”
景川侯气得头疼,这小子,真不知是精还是傻!你都说一辈子跟着陛下干,陛下百年后,你就辞官回乡。还说什么君臣好比夫妻,我的天哪,这种话拿出来谄媚,陛下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也不能生你这气啊!
主要是,这种谄媚话,景川侯当官多年都没听人这般马屁过~唉哟,他可是真没看出来啊,秦凤仪真是有本事啊,真是艺高人胆大啊,立储这事儿,非但敢说,还能全身而退。
景川侯道,“总之,你以后给我小心着点!”
“那你先跟我说,啥是能说的,啥是不能说的?”
“我怎么知道你这张漏勺嘴里说出什么话去?”
“哼!事先不跟人家说,人家说了还生气!你也忒难伺候啦!”秦凤仪也生气了,他还气哄哄的问,“祖母在不在?”
“干嘛!”
“我去给祖母请安,好些天没见她老人家了!”
景川侯早把秦凤仪这点心眼儿摸透了,先道,“你要敢说什么不当说的,看我不收拾你!”
“就知道欺负人,还不许人说。”秦凤仪跟他岳父道,“陛下是心情不大好,我不过哄陛下一时天怀,岳父,你跟陛下是老交情了,多去宽宽陛下的心啊。”
“行了行了。”景川侯道,“先去吃饭,老太太肯定等着呐。”
秦凤仪就同岳父大人一道过去了,见后丈母娘、俩小姨子都在,李老夫人见着秦凤仪也挺高兴,笑道,“阿凤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秦凤仪笑道,“陛下宣召我过来说话,这会儿天也晚了,回城也来不及了,我就过来凑合一宿,明早再回城。”
李老夫人知道这个孙女婿很得陛下眼缘,笑道,“好,以后要是晚了,只管过来,咱们家在郊外也有别院。”
秦凤仪应了,笑道,“阿镜都跟我说了,咱们有温汤别院,我早说过来泡一泡哪。就是今儿没带着阿镜,就得我自己个儿泡了。”
李老夫人笑道,“你岳父也喜欢光温汤,这冬天正是泡温汤的时候,跟你岳父一道泡去。”
秦凤仪笑嘻嘻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