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突然严肃的看向一旁的中年管家,“李庚,少夫人一路上可有何不对劲的?”
李庚想了想,如实道:“老爷,小的并没有发现少夫人有任何不对劲,她只说要去街上逛逛,还特意交代小的不让小的跟着去,说是想去她喜爱的地方。小的想着她可能是要去采买女儿家需要的东西,更何况京城里都是自家的铺子,所以就没跟上去。”
她喜爱的地方?
上官泰和上官嫣然同时皱紧了眉。
这话听着像是很正常,可据他们这些日子同欢乐的接触,总觉得这句话歧义很深。
父女俩相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不可能!
特别是上官嫣然,更是不相信,“爹,欢乐肯定是骗人的!”
那丫头最喜欢待在一个地方,许是自卑胆小的缘故,她根本就不喜欢上街。有好几次她想邀她去街上玩玩,顺便去自家店里选些喜欢的玩意儿,可是都被拒绝了。就连她想给大哥做衣服,那些布匹都是托管家去布庄里拿回来的。
上官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坐到椅子上,突然就见自家儿子走进了书房。
“游儿,可有下落?”他拧眉急声问道。
上官游神色如常,不过或许是夜风吹多的缘故,让他浑身多了一些凉意。
“没找着。”他轻吐了三个字,随即朝上官泰说道,“爹,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对于他的镇定和冷漠,在场的人似乎都见惯不怪。上官泰和上官嫣然心里更是清楚这件事根本不能指望他去做。
估计他是巴不得人家不在了才好……
猜到郑欢乐或许是有意要离开他们,父女俩商议了一番,这才决定先回去休息,等早上城门打开时再派人出城去寻找。
而上官游回了房,就坐在床头发呆。没有了郑欢乐在他眼前晃荡,他似乎没了那些暴躁的脾气,只不过比起惯常温润的脸色,此刻的他俊脸上莫名的多了几分凉意。
面对这空荡荡的房间,面对着空荡荡的桌边,他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内心里,他却始终不愿承认少了什么。
他没有再去寻找,那是因为他从守城的侍卫那里探到她已经出了城。
他把郑欢乐的样子画了下来拿给守城的人看过之后,守城的人立马就认出了她,还说她很好辨认。她在出城接受盘查的时候因为胆小,被一名侍卫怀疑她是做了坏事心虚,后来她被侍卫吓哭,有许多人在一旁帮忙求情,那侍卫才将她放了。
所以侍卫说印象很深刻,而他也相信侍卫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确是出了城。
他没告诉爹,只是不想让爹失望罢了。毕竟爹对她还怀有报恩的心思,若是知道她不辞而别,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她能离开,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从娶的她那天开始,他就希望她能识时务,能主动的离开上官家,能主动的放弃少夫人的身份,如果那样,哪怕在财物上多给她一些补偿,他也绝对不会心疼丝毫。
可是为什么,当得知她离开了,他这心里极度的不舒服,明明应该高兴的,可心里有股凉意,让他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感觉到心窝越来越凉。
和衣躺在床上,上官游却是半点一点睡意都没有。
桌上的烛火还燃烧着,可是烛火边的人却不知所踪。盯着那灼热的火光,他微眯的黑眸非但没有受其烛光感染而变得温暖,反而黑眸越来越幽深,越来越空洞无神。
是不是因为她不告而别,所以他觉得有些不甘心?再如何说,他们家也养了她一段时日,哪怕没有感情,至少也应该打个招呼。
还是因为以后没有人能让他随意的撒气动怒所以觉得有些可惜?他觉得是,他上官游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失控的对人动怒过,因为他是上官游,上官家的嫡长子,为了上官家的声誉,也为了对得起他大少爷的身份,所以他从来都表现得很有气度,至少在外人面前,他是优雅的,是让人称赞的。
可是当遇到那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后,他不知道为何,他引以为傲的气度和优雅通通都维持不下去了。那个女人,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发泄心中各种情绪的人。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对她如何,她都不会计较……
……
这一晚,上官家的人几乎都没合眼。
清早,上官泰带人骑着高头大马准备亲自出城寻人。
早上,进出城门的人并不是很多,守门的侍卫一见到他就赶紧上前恭敬的向他打招呼。
“上官家主,这么早您是要去何处啊?”
上官家在京城有着绝对的地位,上官泰这个一家之主更是被人熟知,更何况,因为生意上的事他时常也会出城,守卫能认识他,再正常不过。
上官泰此刻心情很沉重,本来只打算敷衍他几句,但想到什么,他突然精神一振,朝那侍卫问道:“小兄弟,昨日你们可见过一个这么高、瘦瘦弱弱的姑娘出城?她穿着是蓝色的衣裳。”
其实他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在询问,毕竟每日进出城的那么多,那丫头穿着打扮并不起眼,谁没事会去记住这么一个丫头。
可随时那侍卫很诧异的反问道:“上官家主,昨日大公子不是来问了吗?小的当时就同大公子说过了,那姑娘早就出城往西边去了。”
闻言,上官泰两眼一睁,有些激动,“你是说你见过那姑娘?”
更让他诧异和不解的是,游儿知道为何昨晚没说?
侍卫将昨日同上官游说过的话重新描述了一遍。
听完,上官泰在马背上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尽管他猜到那丫头是故意要离开上官家的,可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一直以来,他都想着要好好的收养的她,哪怕儿子不喜欢,他也没改变初衷。
回想起郑欢乐在府里的一幕幕,上官泰心情沉重的同时又生出许多自责。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做那样的决定,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丫头害怕他们家的人,她在人前的卑微渺小都在告诉别人她融入不了这个家中。
他一直认为只要给她最好的那就是对她最好,可他从来没问过她愿不愿意接受。
若是他早点征求她的意见,让她自己做选择,恐怕她就不会离开京城。
是他,让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陷入泥潭,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安排,强迫她在儿子面前受气。他这哪是在报恩,分明就是在毁别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