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的站在原地,认真的听着何然的每一句话,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哪怕知道真相后也是,但还是不受控制的身体剧烈颤抖,突然两眼一黑。
第50章 如果 车祸
不知昏迷了多久, 我还未睁开眼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这些年我总是在医院常来常往,可它能治愈我身体上病痛,却无法治愈我心灵受到的伤害。
如果我曾坚持陆先生还有人性的存在, 那么我现在后悔了。
这些年我一直被他威胁,但我也念着他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对他能忍则忍。
可我未曾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残忍。
原来是他亲手将我推向万丈深渊,我还在对他感恩戴德。
陆先生就像一个农场主, 我是他饲养的肉牛,我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给吃给喝,他却时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要杀了我饮血食肉。
我仔细一想, 不禁脊背发凉。
我甚至好奇陆先生口口声声说的对不起,他爱我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不过说起陆先生母亲的死因,我承认我难辞其咎。
但我也为了那个女人的死,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
那件事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至今分不清对和错。
我记得那年陆先生刚上大二,我和他偶尔会在手机上联系。
关系谈不上多好,但总归是亲人。
可我妈妈却劝我没事去看看陆先生, 他一个人勤工俭学不容易, 毕竟我们是亲生的兄弟, 别弄得太生疏。
听她的话,我买了不少礼物去学校看陆先生, 但因为我是个公众人物,不得不在离学校很远的停车场等他。
我后面就是海边,沙滩上有一个小孩在放风筝,十几分钟过去了,沙子太软, 那孩子不断的跌倒又再次爬起来。
因为看起来很励志,我就多瞄了几眼。
这时候,一个老人走过来,大概是那孩子的爷爷,他说了几句什么,我听不清,但我看他领着孩子来到了马路边。
大概是看到马路平整,利于孩子跑步。
有人劝孩子的爷爷这样太危险,马路上常有疾驰得摩托车经过,孩子的爷爷非但不听,还与人争论不休。
也就在这时,没人看管的小孩跑了起来,风筝被一股强劲的大风带起老高。
小孩只顾着开心,但随着风速下降,风筝也慢慢下沉,卡在马路对面的护栏上。
风筝线横在马路中央,随着春风有节奏的摆动着。
那孩子正要过马路去捡风筝,一台疾驰得摩托车飞速而来,我慌忙下车,却看到陆先生从桥边跑过来一把抱起孩子。
本以为虚惊一场,谁知真正受伤的正是那位摩托车主,他的脖子被风筝线划开,还造成了三车连撞。
事故现场惨烈异常。
我赶忙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谁知那位老人抱起孩子就跑,还好有热心市民阻拦。
作为报案人,我和陆先生决定好人做到底,一路先跟着受害者去了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慌忙吩咐护士去联系a型rh阴性血,情况紧急,陆先生这时候突然自告奋勇。
他说:我,我是。
我当时很意外,原来陆先生还是个熊猫血。
等陪他抽完血,我和他坐在走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到底是年纪小,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我可是稀有血型。
我故意调侃他,对,你还是个稀有品种。
他不介意的冲着我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我随口问陆先生:阿姨也是熊猫血吗?
他一边喝我递给他的牛奶一边想,她不是,她好像是o型。
我愣了一下,心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我是o型,我爸是o型,如果陆女士也是o型,那陆先生怎么可能是a型?
我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那一刻我压下心中巨大的震惊没有说什么。
在医院处理好事情后,我陪着陆先生吃了饭,我还给了他一点生活费,又给他拿了大包小裹的礼物。
陆先生很感动,他说:我妈妈都没来学校看过我,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我也很高兴,但这并不能打消我对他的疑虑。
我谎称陆先生有少白头,要帮他拔掉。
像陆先生这么爱臭美的人自然满口答应,可我又说看错了,拔了他几根带着毛囊的黑色头发留着做dna用。
陆先生还以为我在和他闹着玩,夸张的和我贫了几句嘴,便拿着东西下车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一刻我是纠结的。
或许那时候我也认为,有陆铮这样一个弟弟挺好的。
我在亲子鉴定中心有朋友,当天我便开车将样品送了过去。
后来得到的结果竟然没让我失望,陆先生真的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我想起陆女士进我家门前给我爸的那份亲子鉴定,越想越生气。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陆女士滚出我家。
于是我给我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这个消息似乎在我妈眼里并不是好消息,她好半天没说话,最后甚至将电话挂断了。
我不理解,但我想她和我爸因为第三者离婚,也再无复婚的可能了,就没有追问。
半个小时后,她发来信息。
意思是不要冲动,万一结果不准怎么办?
怎么可能不准?我让她不要管了,但她建议我重新检测,要么干脆不要测了,他觉得毕竟我爸和陆女士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我不能接受这个建议,我不能让我爸这个可怜的男人蒙在鼓里,我要揭发陆女士。
重新检测就重新检测,我回家偷偷拿走了我爸爸的牙刷。
让我兴奋的是,第二次检测结果依旧确认陆先生和我爸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为此那一晚我兴奋的一夜都没睡着。
这样得意的事情我自然要告诉陆先生,我把他约出来,将亲子鉴定放在了桌子上。
我说:你猜爸爸看到会怎样?
陆先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些年他认为我爸还是疼爱他的。
是的,我爸对他还是很好的,甚至远超于我。
别告诉他们好不好。陆先生声音颤抖着求我。
怎么可能?我当即拒绝了他。
我巴不得让陆女士这个小三滚出我家。
以前因为她是和我爸有爱情结晶的缘故,我这才手下留情,但事实证明,陆先生这颗结晶都不是我爸的,我不说就是对不起我爸。
我打算在第二天公布这个消息,那天正好是陆女士的生日。
陆先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或许在那一刻,我是陆先生心中的魔鬼,我是他的阴影。
但不管如何,谁也别想阻止我。
在我心里始终认为,被第三者介入的家庭是耻辱的。
陆先生哭着求我,他说我爸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他妈妈,求我别告诉我爸,他会想办法让陆女士和我爸离婚。
我到底是太善良了,竟然同意了。
陆先生不知道和他妈妈怎么沟通的,总之婚是离了。
我心里那个敞亮,仿佛因为他们离婚,我获得了新生。
我爸颓废的不行,整天在家里喝的酩酊大醉。
我觉的过一阵子就好了,被甩也总比知道自己被带了十几年绿帽子要好很多。
但没过多久,我爸因欠了巨额债务被人告上了法庭。
原来陆女士在与我爸婚姻存续期间借了高利贷,现在她还不上,想让我爸一起还。
那笔钱我找人调查过,我爸并没有参与,更没有受益,我有证据,哪怕不还也在情理之中。
陆先生却找到了我,他求我无论如何不能公布亲子鉴定,他会想办法还钱。
我当时气急了,还骂过他:你还?你吃我的喝我的,拿什么钱还?卖身当鸭子吗?
陆先生哀怨的看着我,却也不敢反驳什么。
那时候,我仿佛站在了食物链顶端。
不过我是也不是铁石心肠,看陆先生那么可怜,我也只好点头同意。
可谁知我爸是个痴情种子,扬言要卖房子帮陆女士还债。
陆女士更是没有一点自觉,咬死我父亲参与了借钱。
他俩气的我当场将那份亲子报告拿出公之于众。
陆先生很难过,他说我答应他不公布的。
我气的不行,恶狠狠的告诉他,我不公布的前提是你能管住你妈妈,不要让她再祸害我家人。
那一天,在法庭上,我们大家彻底撕破脸了。
不过从法庭出来的当天晚上,祸事就发生了。
我爸疯了,要和陆女士同归于尽。
当时我们停在离法院不远的西海桥停车场,那里比较空旷。
我没急着让陆先生走,让他上了我的车,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又或者觉得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我们两个起了争执。
无非是因为亲子报告的事情。
陆女士在车外等陆先生,我爸自己一辆车,直直朝着她撞了过去。
我发现时陆女士躲开了,但我爸开车追着她跑。
马路上的人都躲着他们四散奔逃,警察都来了,只可惜我爸不受控制。
我看到陆女士躲在我的车后面,我爸双目血红似乎不撞死她不罢休。
事情已经脱离的我的掌控,我完全没想到我爸会情绪失控,近似乎癫狂。
如果我知道陆先生不是他儿子这件事对他打击这样大,我断然不会说的。
你别躲啊!陆先生坐在副驾驶声音颤抖着说道。
按理说我不应该躲,但我爸没有系安全带,他那么快的速度冲过来,从我的角度看,他好像要和我同归于尽,倒不像是和陆先生的母亲。
我怕了,怕他撞死我,又怕他撞死自己。
因此那一刻我只有几秒中的反应时间,我完全饱含私心的作出了反应,踩着油门急打方向盘。
陆女士大概没想到我会躲得那样迅速,来不及跑,我爸的车刮着我的车尾将陆女士撞飞了。
我的车也受到了巨大颠簸在马路边转圈。
我爸撞死了陆女士,同时也撞死了自己。
陆女士飞出好远之后,他干脆一脚油门撞断了西海桥的护栏,连车带人一起飞下去了。
那件事情不仅仅是陆先生的噩梦,也同样是我的噩梦。
后来事故鉴定的时候有人说,如果我当时不躲,也许两个人都能活。
因为我是明星,事件发酵过一段时间。
网友们看到视频也纷纷议论,如果我不躲,或许都能活。
慢慢的,如果我不躲,也许都能活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它每个晚上都扎的我鲜血淋漓。
第51章 照片 为什么是何重阳?
我还记得那时候陆先生看我的眼神有多恐怖, 他恨不得将我饮血食肉。
我想弥补,可陆先生宁愿无家可归,也不愿意住到我给他的房子里。
他说不需要我的施舍, 让我别惺惺作态,早晚有一天他会报复回来的。
后来葬礼结束,我妈还说了一句:你爸爸一定是太爱她了。
她指的是陆女士。
我妈这话搞得我像一个见不得他们好的罪人,是我自私自利拆散了一对恩爱眷侣,毁了一个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 是我害死了我父亲,是我让陆先生没了母亲。
而那份dna检测报告至今还在我的抽屉里,在别人眼里, 它是我用来促成悲剧的导火索。
对我来说,它更像是一个笑话,嘲笑了我整整十年。
我现在想想,陆先生要报仇的心早就不是一点两天了, 哪怕他有一段时间伪装的很好。
我当真以为他要不计前嫌和我重归于好,甚至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给他打电话求救。
我那时候每天都在内疚,其实有一个弟弟,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也很好。
至少比孤零零一个人好。
我开始后悔、自责、为此内疚难过。
陆先生也不负众望的赶来酒吧救我, 却也达到了他想要复仇的目的。
不过我那时也早有准备,我将我母亲送出国外, 自认为这是个明智之选。
可我没想到,陆先生依旧有办法借着金虹奖事件让我母亲回国,让她继续呆在自己亲手编织的大网里,然后看着我在他面前狼狈不堪,连连求饶的样子。
这时病房外面有人推门走进来, 是小北。
他看见我醒了,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陶哥,你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可吓死我了。
我想说话,却发现嗓子生疼,大概是整个扁桃体都发炎了,痛的脖子都抬不起来。
我努力了半天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也疼的厉害,有种骨头散架了的错觉。
刚一抬手,又发现手臂竟然也疼的厉害,头也疼,一摸还包着纱布。
天呐!我在心里感叹。
小北盯着我,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他说:哥,你在化妆间晕倒了,据说直接摔在了地上,是何然叫的救护车。
何然...我轻声重复这个名字,一想到他得意的表情,我就像吞了只死苍蝇。
果然,我职业生涯中所有倒霉事,都和这个人渣脱不开关系。
我这两天应当是拍不了戏了,哑着嗓子给郑导演打电话请假。
巧的是,就算我不晕倒,剧组也要停工。
最近外景拍不了,据说b市有台风袭过的风险,气象中心已经亮起了黄色预警,有关部门建议合理避险,最好不要轻易出门。
这说明就算我不待在医院,近期也会放假。
我赶忙给经纪人打去电话,询问近期的通告安排。
潼沅莘听出我这个嗓音,又听说我在医院,赶忙说要打飞机来看我,被我拒绝了。
他只好在电话里问候了我几句,然后把行程表发给我。
我看了下,近期我有两个广告要拍,但好在不是这几天。
因为这场台风,我觉得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想趁着休息,去见六六一面。
他已经消失整整一个月了。
以前从未有这么长时间过。
哪怕我们不聊天,他也会天天给我道早晚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慢慢懈怠了,现在想想,我觉的是我将他的热情消磨干净了。
至少,去道个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