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都不说话了,安静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便见沈太妃、英亲王、英王妃从兴安郡主的屋子里出来,一众丫环婆子也鱼贯而出。
沈太妃看着雍若的神情,冷漠中带着一点厌憎:“雍氏,郡主要见你。你进去以后好好回话,别惹得她动怒,以免影响了她的伤势!懂吗?”语气中,压迫感十足。
雍若微微屈身一福:“是!”
关键是:要想兴安郡主看到自己时不动怒,有一点难啊!唉,她原本以为,以兴安郡主对她的观感,是不会见她的,没想到兴安郡主竟单单点了她进去说话。是为了示威?放狠话?栽赃陷害?
凤寥有一点担心地拉着雍若的手,不知道该不该让她进去。
雍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低声说:“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向兴安郡主的屋子走去。心中琢磨着:要把兴安郡主忽悠瘸了暂时不可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能不能做到呢?
内室之中,兴安郡主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脸上未施脂粉,眼眶四周有些浮肿,眼角有些细纹,整张脸毫无血色。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头站在床边。
“看到我这样狼狈,你是不是很高兴?”见到雍若以后,新安郡主冷冷地说。
“不,我一点也不高兴。”雍若十分诚恳地说。我巴不得你婚姻幸福,每天忙着跟老公卿卿我我,没空来找我麻烦。
“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我砸了你的屋子,难道你不恨我?不希望看到我倒霉?”
“屋子只是我在住着,并不属于我。屋子里的东西,也只是我在用着,我既不能把那些东西给人,也不能拿出去换银子花,并不能算是我的。你闯进不属于我的屋子,砸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好恨你的?”
兴安郡主呆了呆,讽刺地问:“你真的不恨我?”
“真的!”
“可是我恨你!”兴安郡主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雍若点点头,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理由呢?真因为我没有去死一死,我娘也没有去死一死,你就要恨我,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现在兴安郡主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看这位郡主娘娘的三观还能不能拯救。
兴安郡主幽幽地看着雍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知道吗?”
“郡主不是君。”
“可我伯父是君!本郡主是金枝玉叶,龙子凤孙,生而尊贵。”兴安郡主昂着下巴,傲然说,“我生平最恨之人,就是你们这些出身卑贱,却不肯安分守己,偏要仗着有两分姿色、攀着男人的大腿往富贵窝里跳!一个出身卑贱的玩意儿,也敢来抢夺正妻的荣宠,这难道不是强盗行径?难道不可恨?难道不该死?”
“那郡主认为,生为女子,该如何获得富贵?”
“富贵是天生的。岂是出身卑贱之人应该惦记的?”
雍若竟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合着在这位郡主娘娘的眼中,出生卑贱,就该一辈子都卑贱,永远为她们这些“生而尊贵”的人做牛做马,这才是安分守己?
也对,既得利益者,怎么能忍受后来者跳出来分他们的羹呢?
“朝廷开科举取士,也是让出身贫寒之人有机会为朝廷效力,有机会搏一场富贵,郡主不赞同吗?”
“科举是科举,做妾是做妾,你不要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你这样的贱人,也配与科场男儿相提并论?没读过《女诫》吗 ?”
雍若心想:我读过,对那本书没有一点好感。而你也不像是被《女诫》洗脑的人啊!否则,你又怎会在杨家做出那些事,让杨景岳那样决绝?
她回想了一下兴安郡主说刚才那番话时的神情,不像是违心之言。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兴安郡主心中真正的想法是:她这种“生而尊贵”的人的地位和利益神圣不可侵犯;“科场男儿”属于“尊贵人们”可以团结和利用的对象;出身卑贱的女子妄想通过做妾来实现阶层跃迁,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非常鲜明的利己主义!
雍若已经无比确定:她和兴安郡主之间,立场和观点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没有和解的可能。
“那郡主打算如何?”
新安郡主诡异地笑了笑:“我跟你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还能活多久。”兴安郡主幽幽地说,“那个狗屁道士不是说:你的命格贵重、五行齐全,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吗?我倒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年纪轻轻、没享多久的福就出事了,不就能证明那道士只是在胡说?不就能证明我没有做错,所谓冲喜,不过是一场胡闹?!”
雍若神色丝毫不变,十分平静地问:“郡主愿出多少赌资,赌我能活多久?”
兴安郡主没想到她竟然能面不改色,愣了一下,才道:“我出五百两银子,赌你活不到明年的今天。”
雍若扫了新安郡主一眼,她就这么有把握,在一年之内置自己于死地?摇了摇头:“我赌五两银子,赌我肯定能活到明年的明天。”
兴安郡主嗤笑一声:“五两银子?亏你拿得出手。”
“没办法,我穷嘛!”
“五两就五两。”新安郡主傲然说,“本郡主也不指望这个发财,赢的这五两银子,会买成纸钱烧给你的!顺便还会赠送你一筐鞭炮,本郡主亲自拿到你坟头上去放。”
雍若摇了摇头:“我觉得郡主大约是赢不了的。”
兴安郡主呵呵冷笑一声:“咱们走着瞧!”
“我拭目以待。”
雍若不怕兴安郡主对付自己,但她怕兴安郡主对付周氏和雍荞、雍苗,他们肯定不如自己血厚防高。
如果兴安郡主愿意把矛头对准自己,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为了防止兴安郡主的火力太集中,自己招架不住,她还得再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郡主,我有一事不明:杨家和雍家早已退亲,两不相干。谁那么无聊,将雍家的事儿告诉杨太夫人的?”
兴安郡主浑身一个激灵,失神道:“你……你说什么?”
雍若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兴安郡主的手,故作关切地问:“郡主,你怎么了?脸色都变了,手也很凉……”
一秒,两秒,三秒……
“恭喜宿主获得1500点系统积分!积分余额为4870点。”
雍若刚刚抽走了兴安郡主体内的绝育药药力,双手就被兴安郡主猛然一把反抓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谁那么无聊,将雍家的事告诉了杨太夫人?”雍若轻松地说,“如果杨太夫人不知道雍家的事,就不会去查吴氏的生辰八字,这件事也就不会露馅儿,郡主和杨世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和郡主都会过得轻松一点。难道郡主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兴安郡主呆在了那里。
第50章 幻灭
从新安郡主的屋子里出来时, 雍若便看到, 原本站在院子里的王爷王妃、侧妃夫人们都已经离开了。院子里, 只剩下了兴安郡主的丫头婆子和太监们。
看见雍若出来, 一个丫头上前福了福, 低声道:“太妃吩咐:雍夫人出来以后, 请到正房里说话。恒郡王爷也在太妃的正房里。”
雍若向这个丫头道谢以后,便转身向沈太妃的正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兴安郡主体内的绝育药, 究竟是谁下的呢?
“漉漉,兴安郡主体内的绝育药, 是哪一种型号的?”
“是a002号。”
a002号, 这是林侧妃体内出现过的一种绝育药。以a级绝育药的珍稀程度来说,不同的人向她们下同一种药的可能性很小,因此,最大的可能是:向兴安郡主下药的人, 就是向林侧妃下药的其中一人。
与林侧妃有利益冲突的,就是英亲王的其他妻妾。
以兴安郡主的性情来说,与英亲王的妻妾们虽无利益冲突, 却难免会有恩怨情仇,被这些人下药也并不奇怪。
沈太妃的正房里, 除了太妃本人和恒郡王以外,只有一些丫头婆子侍立两旁。
“妾身雍氏, 给太妃请安, 给王爷请安!”在沈太妃面前, 雍若一向礼数周全。
“起来吧, 坐!”沈太妃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谢太妃!”雍若沉着地在凤寥下首坐下,心想:有了座,会不会还有茶?
果然,沈太妃接着就吩咐侍立在一边的朱樱:“给雍夫人也上一盅茶。就上宫里刚赏下来的新茶。”
朱茵恭敬地答应一声,转身退下去沏茶。
沈太飞问雍若:“兴安跟你说了什么?”
雍若朝沈太妃微微欠身:“郡主摒退众人单独与妾身说话,就是不想让谈话内容给人知道。未得郡主的许可,妾身不便私自泄露,请太妃见谅!太妃若真想知道,不如直接问郡主?母女之间,更好说话。”
兴安郡主跟她的谈话不是太友好,不能当着沈太妃和凤寥的面说出来,否则万一凤寥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会加重这对母子之间的冲突,让凤寥心里的压力更大。她不希望凤寥再做噩梦了!
凤寥看了沈太妃一眼,笑着对雍若说:“你倒是个信人!我问你,你也不说了?”
雍若微笑:“自然是不说的。兄妹之间,也好说话,对不对?”
凤寥哈哈一笑:“不说就算了,我也懒得问你们那些女孩子间的私房话。”
沈太妃轻哼一声,也转移了话题,问雍若:“听说你最近带着恒王爷,再练一个什么功法?”
“回禀太妃:不算功法,只是几个养力气、强筋骨的简单招式。练着玩儿的。”
凤寥忙道:“母妃,儿子觉得那些招式练起来甚是有效,儿子练了没多久,便觉得身上力气强了很多。跟名剑他们切磋了一下,他们也觉得这些招式甚是有用,如今也在练呢!”
沈太妃又问雍若:这些招式哪儿学来的?雍若便继续将游方郎中这个借口拿出来敷衍。
沈太妃便道:“既然只是几个简单招式,随意练练也就罢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不许拿给王爷练!记住了吗?”
雍若恭顺地答应了,心中庆幸自己不曾把瑜伽拿出来。
这时,朱樱将一盏茶放在了雍若手边的茶几上。
漉漉兴奋地在脑海里提醒雍若:“若若,这盏茶里有三个单位的a级绝育药!”
有三个单位?雍若乐呵呵地想:药下得很重啊!朱樱当着沈太妃和凤寥的面上加料的茶……
看来,朱樱身后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沈太妃……不过,还需要再试探一下才能确定。
雍若打定主意之后,故意没去碰那盏茶,同时留意着沈太妃的神色。
沈太妃的视线,在朱樱身上一扫而过,又在那盏茶上溜了一圈。说了几句闲话后,见雍若始终没碰那盏茶,便故作随意地说:“雍夫人尝尝这茶如何?若是喜欢,我就叫人包一些给你,你带回去慢慢喝。”
沈太妃竟然亲口催她喝茶了!
“是!”雍若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端起茶盏,打量了一下沈太妃的神色,发现沈太妃虽然故意不看她,可神情动作却透露出了一点紧张,心下再无怀疑:朱樱和杜嬷嬷身后的指使者,的确是沈太妃!
她暗暗叹息一声,用嘴唇轻轻沾着茶水……
一秒,两秒,三秒……
“恭喜宿主获得3000点分,积分余额为7870点。”
雍若心里很满意,今天的积分收获不少,比林侧妃体内那些绝育药的总积分还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