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太后与定国公夫人站在那里,俱是一脸震惊,这就难怪了,沉锦比祁烨还要大上两岁,却一直未娶亲,原来是这个原因。
太后叹气,“这沉锦为了皇儿也是尽心尽力,他在哀家心里,便是另一个儿子,只是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个病,连花琰都没法治的病,这个世上怕是真的没人能治了。”
定国公夫人也是有些同情,“沉将军文韬武略,可惜了...”
叶舟逸站在两人身后,探头看了一眼蹦跳着远去的绿色身影,觉得这事儿怎么这么蹊跷呢?那庸医嘴里能有实话?
太后与定国公夫人一同往茗萃宫走去,太后在路上还感慨着,“这事儿我要同皇儿商量一下,总不能委屈了沉锦,他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女子,不能让他孤老一生的。”
定国公夫人点头,“想来会有女子不介意这些的。”
叶舟逸嘴角直抽抽,他仿佛看到了花琰死的很惨的下场。
太后今日是陪着定国公夫人来瞧江阮的,自从长乐出生后,定国公夫人还未见过,一直挂念着。
二人进去待了很长时间,方才出来,出来后,定国公夫人便同太后告辞,太后回了云泉宫,定国公夫人也带着叶舟逸打算出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定国公夫人请留步。”
定国公夫人回身,便看到皇上身边的崔公公走上前,恭敬道,“夫人,陛下请您往水榭一坐。”
定国公夫人不知祁烨找她所为何事,却还是抬步跟着崔公公走去了水榭。
水榭内,祁烨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定国公夫人行了一礼,“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祁烨抬手,“夫人请坐,朕有些事情想要同夫人了解一下。”
定国公夫人没有矫情,在祁烨对面坐下,“皇上请说。”
“母后同朕说,夫人曾经丢过一个女儿?”祁烨开门见山。
定国公夫人的身子猛地一颤,垂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些,怔了良久,才开口,声音努力保持着镇静,“是。”有些事儿她不愿提起,一提起便是锥心之痛。
叶舟逸站在一旁,扶住了他娘亲的肩膀,给予安抚,这些年府里没人敢提起他的姐姐,一旦提起,娘亲便得大病一场,府里派人找了这么多年,却杳无音信,他们却还是一直抱有希望,只要他们定国公府还有人活着,就一定要找下去。
祁烨自然也瞧出了定国公夫人的不妥,微微垂首,“惹来夫人的伤心事儿,朕很抱歉,只是前些日子母后那这事儿告诉了朕,想要朕帮忙找一下府里的小姐,朕想着知道更多关于当日小姐走失的情况,以便派人寻找。”
“真的吗?”定国公夫人猛地抬头看向祁烨,被泪水氤氲的眼眸里带着希冀,虽然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无果,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皇上这些年在民间交友广阔,许是会有办法呢。
第73章
通过定国公夫人的诉说,祁烨知道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国公府大小姐不过六岁,随着定国公夫人去庙里上香,那日的人很多,大小姐本来由嬷嬷抱着,挤来挤去孩子就那么突然不见了。
说起那时候的事儿,定国公夫人泪眼连连,“都怪我,若不是我一时疏忽,孩子不会不见的。”
祁烨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夫人是偶尔才去那庙里上香吗?”
“不是。”定国公夫人摇头,“因着我家老爷是武将,我时常担忧他,所以每隔两个月便会去庙里祈福,从未间断,一直到现在也是。”
“每隔两个月?从未间断?”祁烨看他,“这件事情可有旁人知道?”
皇帝的话让定国公夫人心里起了一丝波动,她并非傻子,怎会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臣妇从未掩饰过,若有心自然知道。”
这方面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么多年了,该查的都查了,可是却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孩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对于祁烨而言,若没有江阮的事情在先,他也许不会往这方面想,也单纯的以为孩子只是在庙会上不小心走丢了,可是越简单的事情却就越复杂,尤其又是这般的巧合。
祁烨又道,“朕可否知道小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以便于相认?”
定国公夫人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那孩子出生时,身上洁白无瑕,没有任何的胎记,若是有胎记,我们也就多了一个线索,可惜没有,所以这些年以来我们一直毫无头绪。”
祁烨眉头微皱,“朕记得当年抱过她,她的身上似乎有一块红色胎记...”
“红色的胎记?”定国公夫人疑惑,“陛下应是记错了吧?在什么位置陛下还记得吗?”
祁烨犹疑了一下,“在屁股上,有一小块的红色...”
定国公夫人凝眉回忆了一会儿,恍然,“陛下只见过小女一次,便是那次臣妇抱着她到宫里来,陛下说的红色胎记应是小女那两日起的红疹。”
“红疹?”因着时间过长,祁烨那时候年龄也不大,倒是记不清到底是何模样了,但定国公夫人既然说没有,那应该便是他记错了。
祁烨起身,“朕会吩咐人去寻找,夫人要放宽心,莫要过于焦虑,不然小姐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定国公夫人也起身,对他福身,“那臣妇先谢过皇上了。”
祁烨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夫人,当年抱着大小姐的嬷嬷可还在府里?”
定国公夫人摇头,“事情发生后,嬷嬷一直很愧疚,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便离开了。”
祁烨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定国公夫人站在那里半天,叹了口气,那个嬷嬷是将定国公从小带到大的,她家老爷待她犹如亲娘,孩子丢了之后,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所以派人去寻她,但是却再也找不到人了。
祁烨走出水榭,招了招手,鄞湛出现在他身边,“主子。”
“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时间太长了,从定国公府无从查起,倒是鲁国公府查到些事情。”
“嗯?”祁烨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当年江瀚海将皇后娘娘交给王氏后,并没有立刻带到鲁国公府去,而是在府外住了一年多,属下找到了当年她住的地方,但是那里早已换了人家居住,况且王氏只住了一年,周围的邻里都不不太记得她,属下正派人暗地里查访,但是还需要些时间。“
祁烨点头,“若阿阮的身份真的有问题,当年跟着王氏的丫鬟嬷嬷应该都活不了,你查一下,看当年跟王氏住在府外的丫鬟可还在身边。”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祁烨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即便现在一切未证实,但是冥冥之中,他觉得江阮与定国公府定然是有所关联的。
*
转眼间,小公主出生就要满一个月了,江阮被闷在房里这么多天,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天都觉得稀罕的很,以前时不觉得外面有多好,可是闷在殿里一个月,可真真是知道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祁烨政务繁忙,自然没有时间陪她,多亏江静柳还有漓儿两个鬼精灵陪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给她添了许多乐子,太后见她烦闷,也总抽空过来看她和小公主。
今个儿,太后与江阮商量长乐满月宴的事情,直说一定要大办,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女,绝不可亏待了她。
江阮点头应着,祁烨几日前便已经同她说起了,同太后一般语气,也是说一定是要大办的,祁烨与太后拿长乐如珠如宝,只要他们高兴,江阮便高兴。
说完长乐,太后与江阮闲话家常,便说起了沉锦,太后未及言语,先叹了口气,才缓缓道,“阿阮啊,你可知道沉锦为何至今未成亲吗?”
这些时日宫里传的沸沸扬扬,江阮也听宫女之间谈论时偶然听闻了些,只是她只当是传言,还呵斥了那几个宫女几句,并未往心里去,此时太后提起来,倒让她心里有些疑惑了,难不成太后也听了那些谣言,并且当了真?
“唉。”太后眉头紧锁,“那日哀家亲耳听到花琰说沉锦...”太后一言难尽的表情,证实了江阮的猜测,只是江阮没想到太后竟然是亲耳听花琰所说,那么这件事儿的真假便有待商榷了。
花琰说这事儿时表情是如何的,语气是如何的,江阮通通不知,那么花琰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有意为之?
江阮问清了那日的情形,心里大概有了数,花琰虽爱玩闹了些,但沉锦若真的有这个病,花琰绝不会到处乱说的,而他如此到处嚷嚷,八成这事儿本就是假的,只是此时江阮却不知该如何跟太后解释了。
“哀家觉得沉锦年龄也不小了,这些年对祁儿掏心掏肺,哀家拿他当亲儿子,所以想要给他娶亲,你也帮着瞧瞧,等长乐满月宴时,那些宗亲贵族自然是要带女儿进宫的,到时帮沉锦看看,不求家世显赫,但求姑娘心地善良,品格纯良,能够真心对待沉锦,也了了哀家一桩心事。”
江阮点头,虽然这事儿有些蹊跷,但是二哥的年龄确实不小了,如果能借着这件事儿为他寻一门好的姻缘,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太后走后,漓儿撅嘴,“娘娘,大年初一那日,便有好多夫人带着闺女来宫里拜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明显是想要勾引皇上,这次小公主的满月宴又不知来多少花蝴蝶呢。”
宫里这段时间一直在传流言,说皇后娘娘要家世没家世,要美貌也没有多漂亮,而且以前还守过寡,虽然陛下说是为他守的寡,可是谁又知道那是不是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找的搪塞理由呢?况且这次不争气又生了个公主,皇上不过是贪新鲜,后宫里进女人是迟早的事儿。
江阮看漓儿那幅模样,又岂会不知她心里所思所想,更何况这些话她也不是没听到过,说的人多了,总归有那么一两句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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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江阮正抱着刚刚睡醒的长乐喂奶,月谷进来道,“娘娘,陛下回来了,在偏殿打算沐浴。”
“陛下打哪里回来?”江阮有些纳闷,祁烨每次回来都是先要过来瞧瞧她和孩子的,今日怎的先跑去沐浴了?
月谷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儿,笑了,“陛下今日去了长乐军的军营,听崔公公说,他与沉将军二人比武,还赛了马,此时方回来,想必是一身尘土。”
江阮点头,昨日晚间听他提过,今日要送榕桓去军营,榕桓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询问了他的意思后,祁烨决定将他送入长乐军中历练一番。
江阮看了看怀中睁着大眼睛一天都不安分,睡也睡不稳的长乐,叹了一口气,人家都说女大不由娘,她家女儿刚出生就不由娘了。
“桓儿回来了吗?”
“桓儿小公子也去沐浴了,想必一会儿便会过来的。”月谷伸手接过小公主哄着,“桓儿小公子一会儿就过来了,小公主可要好好睡觉了。”
江阮轻笑着在小人儿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披了一件衣衫走出内殿,前往偏殿。
偏殿浴池门外,一个穿着粉纱宫装的小宫女正悄悄探头往里看去,从江阮这个位置看过去,这小宫女的侧脸看起来娇艳动人,江阮对她有些印象,是茗萃宫里打杂的宫女。
自从江阮进了宫后,祁烨便给茗萃宫安排了大量的宫女太监,再加之,宫里没有其他娘娘,祁烨平日里也不住自己寝殿,而是夜夜留宿茗萃宫,所以茗萃宫内宫女太监也尤其多。
这个宫女平日里是不能近身侍候帝后的,平日里做的都是清扫宫殿的杂事,江阮见过几次,因着她长得很是漂亮,江阮对她有些印象,好似是叫什么虞芮的。
虞芮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茶盏,心怦怦直跳,这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绝不可错过了。
虞芮将自己衣衫的领口稍稍松了松,深吸一口气,就要推门,隐身在暗处的鄞湛本想出来阻止,江阮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你在这里做什么?”
虞芮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皇后,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虞芮浑身颤抖,“奴婢,奴婢是来,是来给皇上送茶水的...”
江阮迈步上前,垂眸看向跪在她面前的女子,桃红色的肚兜或隐或现。
江阮声音很平静,“皇上沐浴时不喜旁人打扰,你先下去吧。”
虞芮磕了个头,有些踉跄的起身,端着托盘惊慌的退了出去。
江阮在殿外站了片刻,对跟在身后的嬷嬷道,“把她打发到别处吧。”
江阮抬手推开了殿门,殿内云雾缭绕,热气腾腾,让人仿佛置身云雾里。
几盏宫灯,光芒有些昏黄,汤池内,男子散着长发,慵懒的靠在池壁上,上身赤裸,双手搭在池子上,正闭目养神。
江阮放轻脚步,走上前去,在他身边蹲下身,拿起一旁的绢布给他擦拭胳膊。
祁烨阖着眸,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慵懒,“你怎么过来了?”
江阮偏头看他,烟雾袅袅中,他的脸有些朦胧,“先生怎的知道是我?”
祁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一声,“夫人莫不是忘了,为夫失过明,即便不失明,夫人的脚步声,为夫又岂会不识得?”
江阮抿嘴笑。
祁烨头微微靠近江阮,在她纤细的手上轻轻嗅了一下,哑着嗓子,“更何况,夫人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气息。”以前是浅淡的脂粉味道,现在是混合着奶香花香的甜腻气息。
让人忍不住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