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原来男生穿卡其风衣也可以很好看,他撑着伞,站在面前,像坚固的城墙阻挡了暴风雨的袭击,而我幸运地被护在城墙内……
他还对我笑,问我有没有淋湿,冷不冷。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上一次还是在爸爸怀里撒娇的时候……
我想,我可能有一点喜欢他。
嗯,只有一点点!
11月8号,阴。
那天以后,我放学都会到镜湖坐一坐,捧着画板却下不了笔,偶尔发呆,偶尔走神,然后踩着时间回家。
为什么没有再看到他?
他也喜欢画画吗?因为那天他背着一个画板。
12月6号,雪风。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注意保暖防寒。我把衣柜里最厚的一件大衣翻出来披在身上,却依然手脚冰凉。
暖不起来了,因为心是冷的。
今天,我终于见到他。还是背着一个画板,只是风衣换成了毛呢大衣,手里挽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是奚老师。
他们站在一起,亲昵交谈,男的英俊,女的温婉,我终于知道什么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原来,他不喜欢画画,那个画板是奚老师的。
他只是替……女朋友背着。
为什么心会痛?不是只喜欢一点点吗?
12月22号,立冬。
天气越来越冷了,穿得也越来越多,右手长了两个冻疮,握不稳笔。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放学去镜湖待一会儿,如果运气好还能看见他接奚老师离开的背影。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暗恋,但我很确定,对他有不一般的感情。怎么说……远远看见他就会心跳加速,不敢靠近,也不敢肆意张望。好几次擦肩而过,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好像呼吸都停滞了。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他已经有了奚老师。
可我忍不住……每次都想多看两眼,那么温暖的笑,那般柔和的眼神……
嗯,那就远远看着,永远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这样就可以一直看着,永远。笑脸
1月27号,大雪。
今天,是第一次去奚老师家,很漂亮的公寓,跟她人一样干干净净,看上去很温馨。
她说,我有慧根,是个很好的苗子,建议我走艺术生这条路,还免费教我画画,请我到她家做客。
无法避免,我又见到了他,还是很帅的样子,一点没变。
进门看见我的时候,他好像愣了愣,我紧张得忘了呼吸,以为他认出我。
但是,没有。
他平静地向我点头,然后进了……奚老师的房间,抑或,这是他们共同的房间?
1月28号,大雪。
我又去了奚老师家,又遇见了他。
这次,他没有进房间,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去厕所,看到漱口杯里一粉一蓝两只牙刷,心口突然很痛。
出门的时候发现他们正抱在一起,彼此亲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去。
如果,我能变成奚老师就好了,拥有这样的他……
1月29号,晴。
今天,他不在。哭脸
……
谈熙起身,到客厅接了杯温水,对着窗外夜静静发呆。
然后,坐回去,继续翻看。
从1月29号之后,就变成了每日一记,都是与“他”有关。
原主和奚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她每天放学都会去公寓,奚葶指导她画画。
可奇怪的是,奚葶从不让她带走画纸,理由是替她收集整理起来,装订成册,最后一并交还给她。
随着两人关系越近,原主和“他”巧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两人慢慢熟络起来。
谈熙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秦天霖,是个大学生。
有时,三个人会一起出去玩,那曾是原主最快乐的时光。
她以朋友的身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奚葶亲密相拥、相吻,从一开始的嫉妒、心痛,到最后的平静以对,她已经彻底麻木。
能远远看着他,哪怕他身旁还站着别的女人,谈熙也知足了。
哪怕挣扎在看不见希望的泥潭里,她也甘之如饴。
不敢说出口,所以只能竭力遏制翻涌的爱慕。
多么聪明的姑娘,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选择了远远凝望,静静心悦。
指尖抚过泛黄纸页上那句用楷体书写的短句,谈熙默然,良久,才逸出一声轻叹。
上面写着——
“暗恋是一部成功的哑剧,如果说出来,就成了悲剧,那……我选择永不开口。”
三角关系一直存在,却因为谈熙的克制和压抑,无人察觉。
直到她高三那年……
因为在行政楼迷了路,谈熙阴差阳错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整层楼只有这间办公室传出说话声,眼看离打铃时间越来越近,她咬咬牙,准备伸手敲门,没想到门并未关严,竟叫她撞见了那样肮脏的一幕。
男人穿着西装,裤子缩成一团跨在脚踝,露出光溜溜的屁股,嘴里还骂咧“小**”、“小母狗”之类的脏话,而他怀里,一个女人正被她抵在办公桌上,嗯嗯啊啊地叫着,长发覆在她面上,看不清容貌。
谈熙紧捂着嘴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那个正在低喘咆哮的男人与那个有着和蔼笑容、每周都会在国旗下讲话的校长是同一个人吗?
她本能地想逃,却在女人甩开长发,露出容貌的那一刻,被生生定在原地,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那个被他深深爱着视若珍宝的女人,那个令自己无尽艳羡渴望成为她的女人……
不……不会的……
奚老师那么美丽,笑容像山泉水一般干净。
温婉秀雅,端庄大方!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被**扭曲了面孔的荡妇?!
谈熙不信!
可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彻底将那层遮羞布撕碎,所有龌蹉腌臜都暴露在眼前——
“说,老子干得你爽不爽?”
女人直接用柔媚且享受的叫声变相给出了答案。
顿时,引得男人哈哈大笑,谈熙没有看见,但她可以想象,那样的笑容必是得意的、张狂的、肆无忌惮的……
“那去意大利进修的名额……”
“放心,把我伺候舒坦了,你要什么都给你!”
“阿伟,你真好……”
“听说,你有男朋友?”
“那个窝囊废,除了一张脸能看,要钱没钱,还因为创业失误欠了一屁股债,我正想甩掉他……”
“小妖精真是心狠呐!”
“怎么,你不喜欢?”她自信挑眉,一双手在男人胸前煽风点火。
“喜欢!喜欢得很!你就是把人心给挖出来,我也一样爱死你!”
女人掩唇,咯咯娇笑,突然神情一变:“谁在外面?!”
男人也慌了,忙不迭提起裤子将门拉开,空寂的走廊,席卷过一阵凉风。
奚葶整理好裙子,谨慎地四下查看,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蓦地舒了口气。
“你怎么不锁门?!”转头,对男人发火。
“这层楼就只有我这个办公室在用,其他都闲置着,就算咱们在走廊上打野战,也不会有人发现。”
“总归小心点才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就算让人看见又如何?我也一样能摆平!”男人挺着啤酒肚,豪言吹嘘。
“你不担心,可我怕!万一被人撞见,我和你都完了!”
“好了好了,这不没事吗?你也别草木皆兵。”
见男人有些不悦,她才重新挂上笑颜,“别生气嘛,我这也是为你操心!想你一个校长,如果陷入桃纠纷,那前途……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只是个小小的美术老师……”
“宝贝儿,你的心意我懂,”男人一脸感概,“谁说你只是小老师?等你从意大利进修回来,我就替你向上面申请一个资深骨干的职称,看谁以后还敢小瞧我何伟的女人!”
“阿伟,你真好。”
“知道我的好,那咱们……”
“讨厌!”
伴随着关门落锁的声音,男人、女人的嬉笑也逐渐远离。
谈熙从空调外机爬进窗户,连滚带爬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地方,她找不到路,像只无头苍蝇在这栋楼里乱撞,最后还是清洁工阿姨带她出去的。
那天以后,她就生了场大病,在家养了半个月才重新回到学校。
但她的钥匙扣不见了,是奚葶自己动手做了送给她的。